看着刘夫人远去的背影,陆允柳挺想要去看看的,但是阚弥羽想要去找自己的娘,她闷闷地应了一声,眼神却紧紧地黏在了刘夫人的背影上面,“快点走了,要不然你自己去看也行。”
这刘夫人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后台强硬,但是又怕刘老爷得罪了后面的人死于非命而已,这些肮脏的事还是不要去沾惹得好,这穿着绿衣服的丫头还想着去那浑水里搅上一搅,真是个爱凑热闹的傻丫头。
“不行,你看起来这么弱,我不能丢下你!”陆允柳不舍地从已经看不到的刘夫人的背影上移开了眼神,凝神认真地说着,阚弥羽嘴角抽了抽,默默地看着矮了他许多的陆允柳,虽然他不是什么五大三粗的苦力,但也不至于看上去很弱吧。
两人鬼鬼祟祟地在刘府中四处地搜查着,连茅房都不放过,陆允柳一把掀开了茅房的帘子,一股臭气熏天的味道猛然地冲了出来,苦着一张小脸,娇气地捏着鼻子,嫌弃地放下了帘子,“这刘府都不打扫吗?臭死本姑娘了。”
她跑到了一棵柳树下面干呕着,半晌才恢复了过来,远处走来了一个小厮,神色有些匆忙,但是陆允柳却一眼认出了这是跟在刘夫人身后的小厮,她翻身躲到了树上,拨开眼前的柳树看着下面的小厮。
小厮的脸色有些苍白,袖子下面似乎藏了什么东西,不停地张望着,陆允柳凝神贯气地看着,不遗漏一点,小厮走到了一个阁楼下面,从兜里掏出了几颗银碎,引走了守门的小厮,他再次地看了看周围。
这狡猾的小厮很是谨慎,打探了很久才推开门,迅速地钻进了阁楼,等到小厮完全地进入了阁楼以后,陆允柳看了看阚弥羽的位置,最后还是决定自己一人潜进去得了,省得给自己拖后腿。
陆允柳直接下了地,一把地推开了阁楼,里面正颤抖拿着一把刀的小厮猛然转头,看着突然进来的不速之客,他的手也不颤抖了,直接地对着陆允柳,“你是谁?”尖锐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鸡公一样,像是太监的声音一般。
而陆允柳的耳朵居然能在刘夫人的尖叫声中练就了一双神耳,对于这样奇奇怪怪的声音也没有不适,这里却是像极了一个闺房,难道这小厮有什么变态的癖好?
但是木兰花色的床上的一个身影却让陆允柳推翻了心中的想法,“陈娘,是你吗?”陆允柳声音不大地问着,她只看到了一头花白的发丝,身上的粗糙布料与这奢华的布局格格不入,那床上的身影居然颤抖着,陆允柳基本地肯定了内心的想法。
小厮却举着刀,不向陆允柳刺去,反而转向了床上的陈娘,陆允柳心下大骇,肯定是那刘夫人想要害陈娘,哼,抓不住那呆子,居然把怒火转向了一个苦命的老人,真是好不要脸。
她冷着眼,从腰上抽出了鞭子,冲上一步,挥开了绿色的鞭子,灵巧的鞭子缠绕在了小厮的刀上,这银芽柳的韧性还有坚硬陆允柳是很放心的,她用力地扯着鞭子,硬生生地把小厮手中的刀缠走了。
鞭子向着一旁一扔,那刀居然被扔了好远,小厮见刘夫人的阴谋被撕破,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眉清目秀的,眼睛也水灵水灵儿的,但是现在保命要紧,小厮朝着陆允柳狠狠地冲去。
单纯的陆允柳只以为这不怕死的小厮是要攻击她呢,但是小厮和她的距离也不远,只能侧身躲过,但是那一躲却放过了小厮,小厮借着冲劲,一下子跑着了很远,气嘟嘟的陆允柳把鞭子往地上一抽,却没有去追小厮,把鞭子缠在了腰上,朝着陈娘走去。
陆允柳把陈娘翻了过来,但是却被眼前血肉模糊的脸给吓得脸色苍白,跌坐在了地上,而床上的陈娘不停地扭着,阚弥羽也从外面冲了进来,看着跌坐在床前的陆允柳和床上的人。
阚弥羽紧拧着眉,上前到了陈娘的床前,把陈娘嘴里的布也拿掉,“宝儿,宝儿——”陈娘抓住了阚弥羽的手,但是却不停地呼唤着,“娘,我在。”愣是阚弥羽这样一个七尺男儿,看着眼前护着自己三年的老人,也红了眼眶。
陈娘的眼睛毫无焦距,“宝儿,没事吧?”陈娘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是阚弥羽还是能听得到,陆允柳身怀内力,自然听力比常人要好上几倍,她克服着心中的恐惧,颤抖着双腿走到了阚弥羽的身后,眼睛不敢看着床上的人。
“宝儿啊,娘不能陪你多久了,那天来的姑娘就是你的亲人吧?”陈娘异常肯定的语气让阚弥羽愣了愣,“是的。”一会之后,阚弥羽还是承认了,沐妍和自己不说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容貌上也很相似。
听着阚弥羽的回答,而陈娘仿佛是松了一口气,“娘留了你这么多年,你不会怪娘吧。”陈娘慈爱地抚着阚弥羽的脸庞,曾经,陈娘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还是一个商贾的庶女。
自古庶女的命运就是被嫡母压榨的,等到她十三岁及笄的时候就把匆匆把她打发了,还仅仅是一个其他府的管家,但是没有姨娘的陈娘也只有默默地忍着,乖乖地绣好了嫁袍,不甚风光地嫁了过去,连自己的爹都没有出席自己的婚礼。
好在那管家是个会疼人的人,知道自己攀高枝了,虽然是个不受宠的庶女,他没有纳过一个妾,陈娘也去当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厨房。
没几年她就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取名宝儿,但是一场大火把这一切的幸福打破了,那管家拼死把陈娘给送了出来,自己和儿子却……唉,陈娘的眼睛也失明了。
管家这一生因为性格敦厚,有几分学识,倒是交友广袤,一个管家的好友给陈娘接济着,这些年来陈娘只是抱着感恩之心活着,自己的娘家她从未伸过手要什么东西。
陈娘的娘家倒是巴不得陈娘不再联系他们,在世人的眼中,陈娘就是一个克夫克子的不详之人,最后陈娘还是拒绝了友人的帮助,自己出来养活自己。
因为如此,她捡到了昏迷在大雨中的看穆韩宇,因着心中的寄托,在得知了阚弥羽失忆之后,她给阚弥羽取了自己儿子的小名,每天叫着他就像叫着自己儿子一样满足。
看陈娘和宝儿在房檐下可怜,掌柜的就把二人接进了自己的客栈,本来想着自己也不缺两个人的饭,但是陈娘硬是想要做点事情,掌柜的无奈,只好随了陈娘的意思,让母子二人在厨房里面帮忙。
活了这么多年了,陈娘的细心可不是什么人比得上的,虽然没有见过沐妍,但是她却是第一个被宝儿捉弄了没有离开客栈的人,必然是和宝儿有什么关系。
现在知道了宝儿还有亲人找到了她,她也放心了,“不要担心,去寻找自己的记忆吧,不要做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娘也要去寻找自己的记忆了……”
最后,陈娘是很祥和的走了,没有哭泣,没有后悔,更没有悲叹……
陆允柳静静地站在了阚弥羽的身后,等着他,陪伴着他,到了黄昏之后,陈娘的身体渐渐的冰凉了,阚弥羽才缓缓地站起了身子,抱着陈娘离开。
自视为保镖的陆允柳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默默地敲晕了几个发现他们的丫鬟小厮,两人离开了刘府,安静异常的阚弥羽看起来却是有种莫名的悲伤,“你……不要伤心了,咱们要活得开心啊。”
没心没肺的陆允柳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更别说体验什么是失去至亲的痛苦了,绞尽脑汁后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阚弥羽却没有理会她,要是换了平时肯定是狠狠地嘲笑她没有听先生的课了。
“寻找自己的记忆吧,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和你自己过去的一切吗?”陆允柳看着阚弥羽没有理自己,就自顾自说着,“一定知道吧,谁会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但是阚弥羽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冷冷地说着,陆允柳:“……”
等到阚弥羽和陆允柳回到了客栈后,客栈都已经关门了,还是娃儿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开了门,等到两人进来客栈以后才关门,然后靠着门打着鼾,看到娃儿睡得挺香,陆允柳笑得也挺开心的。
阚弥羽回到了自己的后院,而陆允柳却上了楼梯,心中不停地盘算着等会儿上去怎么给大姐解释这些,但是却没有后悔去了刘府这一趟,她学到了很多……
等到陆允柳上了楼后,发现是一片的寂静,她率先走到了沐妍的房间,想要看看妍姐醒来没有,但是却看着了不是很惊讶的陆允云,陆允柳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大姐,他们还没有停下吗?”
床上的叶夙煜还在为沐妍疗伤,身上的衣服紧贴在了身上,看上去有很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