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粟梁好洁的性子,怎么可能凑到另一个男人身边闻东闻西,他甚至还错开几步,戒备道:“谁知道你今天洗没洗澡,我才不闻呢。”
话虽说的惫懒,其实粟梁已经听话猜音猜出了个大概,恍然道:“你是说,苏幕遮是因为咱俩身上有一样的味道,这才推断出来咱俩今晚上是一起闯的……嗐,谁让你只换了衣服不洗澡的,露了馅儿了吧。”
林若枫也是没想到,粟梁给苏幕遮的那包东西香味会如此缠绵,沾上居然会经久弥香。听了粟梁的调侃,他一时怀疑自己是否大意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纯属凑巧,不用过分纠结。他都已经换了衣服,又在暖呼呼的车厢里煮了一路的茶,下车后竟还能被苏幕遮闻出来,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你是怎么摆脱那帮追兵的?不会是别人特意卖了破绽给你吧。”顾左右而言他,于此道林若枫擅矣。
“怎么说话呢,”粟梁拔高声音,神色间倒没有不快,“我要是连几个终日混吃等死的衙役都摆脱不了,功夫不是还给祖师爷了吗!”
追捕粟梁的非普通衙役,个个俱是擅长追踪的精英,他绕了不知几个大圈子才陆陆续续甩掉些人,饶是如此,也没能把追兵彻底甩脱,最后还是仗着熟悉小青山的地形,才勉强脱身的。虽然那些差役没对他形成过什么威胁,但情形也绝不像他说的那般轻松。
林若枫没有点破他话里的破绽。任由他得意少时,之后微微一笑问道:“你家祖师爷是哪位啊,可是那位得道飞升了的‘玄青子’道长?”
粟梁一听这话,鼻子差点气歪了:“太极门那点破事儿,你别栽到我头上啊,长脑子的都知道,什么玄青子,什么得道飞升,都是编出来造势的,”他嗤地一笑。“偏生这么多人相信。香火缭绕,熏得好好的小青山,一股子怪味儿,闻着扎鼻子。”
“你既然想得通透。怎么还不劝劝你们门主收敛收敛。就算你只是个钉子。总也要尽点分舵主的职责吧?”林若枫熙然一笑,热心的建议道。
“你这人有时恁的可厌,”粟梁啧啧两声。“嘴里说着刻薄话,脸上却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他点指着林若枫弯弯的眉眼,“看看看,切,可厌,太可厌了。”
林若枫没有再和粟梁做口舌之争,而是抛了一个重磅的消息出来:“那一大笔银钱的去向已经查出来了。”
这话成功的结束了方才的口舌之争,使得粟梁收起玩闹的心,沉声追问道:“流到哪儿去了?”
“扬州。”林若枫说。
“用来干什么了?”粟梁又问。
“增加了一条水路运输线。”林若枫答。
啪!
粟梁一跃而起,左拳击在自己右手掌中,快意道:“我就知道!”
他说罢原地踱起了步子,边走边道:“我就说嘛,我们门主好端端的怎么就跟掉钱眼儿里似的,追在各坛各舵的坛主舵主屁股后面,撵着要我们酌情开源,搂了那些银子,这么见钱眼开,逼得凌云山庄什么不入流的任务都接……”
粟梁说着说着站住了脚,目光闪亮的续道:“原来是把那笔银子投到漕运里去了,”他连连啧声,赞叹连连,“开条运输线,没开好之前,那可是无底洞,但做好了就是聚宝盆,欸,我们门主还有点手腕儿啊。”
若他真是太极门的分舵主,对门主这样一劲儿的赞叹,顶多是有点谄媚,可他明明是埋在太极门的钉子,这般行径,就跟忘了自己的身份一般。
粟梁行为出格,林若枫不以为意,可粟梁如此讶异,倒叫他不以为然:“不至于啊,贩卖神仙水的东家之一,怎么可能没点手腕。”
“……那倒也是。”
这二人一说一应,语气神态都如此的漫不经心,浑然不觉他们这番话若是传讲出去,会引发怎样的轩然大波。
神仙水的幕后推手竟是太极门!
虽然为太极门“摇旗呐喊”了一刻,但粟梁很快就恢复了理智,记起了自己的身份,哼笑一声问道:“怎么样,林叔有什么锦囊妙计没有,我这支伏军伏了那么久,可一直等着倒戈相助,出奇制胜呢。”
以往粟梁每每问起自己“什么时候能倒戈”时,得到的回答都是“时机未到,再等等”,当然还有林若枫对于他沉不住气的失笑和调侃。问的多了,他也就习惯了,对于答案不再上心。
粟梁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的随口一问,却不料这次能得到不一样的回答。
“我建议父亲将你派去扬州,他老人家说要考虑一下,但**不离十。”粟梁一直在他耳边喋喋不休,林若枫显见是休息不了了,索性起身。
粟梁眼睛一亮,一掌拍在林若枫肩上,难得的说了句好话:“你提议的?好小子,算你有良心,扬州……”他摸着自己的下巴掂量道,“酒楼林立,歌吹沸天,不错,不错。”
眼见得粟梁已经在遥想自己身处热闹繁华的扬州,该是多么逍遥了,林若枫轻咳两声,啪啪两下弹了弹粟梁的“道袍”:“道长请自重,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废话少说,”粟梁自不会被他扫了兴致,“林叔打算让我什么时候去?烟花三月下扬州,怎么样?”
“现在才八月,半年后再动身,黄瓜菜都凉了,还去什么?”林若枫一脸无语地望向粟梁。
“咳咳,有道理……那就尽快动身吧,争取年前回来。”
“年前回来你就别妄想了,就是明天动身都赶不及,这次的任务不轻松啊,”林若枫露出“精神上支持你”的表情,好整以暇地拍了拍粟梁的肩,“道长,任重而道远,你万万要得胜归来,不枉兄弟我为你美言一番啊。”
他脸上的神情让粟梁生出不祥预感:“林叔到底打算让我去干什么?”
“这个嘛……”
林若枫娓娓道来,饶是粟梁早有准备,这趟不会是什么便宜差事,听了依旧目瞪口呆,喃喃说道:“也太难为人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