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亲耳听见,真难想象,会从这位位列从八品的大使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江蓠气极反笑:“使臣来访,也是举国的大事,要是出什么意外,就算是长公主……”
“江蓠。”
东方毅喝止住他,不痛不痒地说了声“休得胡言”,而后对大使说道:“既然肥料在这怀远驿,看来那些花也不会放得太远,总不能施一次肥,就要推着粪车走半个城吧。说吧,花呢?”
“……在清河驿。”
听到这个地方,东方毅真的动了几分怒气:“合着朝廷用来招待使臣的行馆,都被你们用作花窖了不成!北地使臣来得虽不很勤,但也……罢了罢了,过后再和你们清算!”他心里转着念头,最终对江蓠说道,“等完事后你跑趟公主府,以我的名义递封帖子进去,解释一下这个事情,”眸色一沉,看向怀远驿大使说道,“现下可以搬了吧。”
“可以可以,东方大人体恤下官,下官感激不尽。”大使拼命行礼告罪,争取个好态度。
“大人,大人……”
身后传来连声的呼唤,东方毅心生不详,急急问道:“又怎么了?难道是侯爷……”
“是是是,又争执起来了,宰相一怒之下,连游览都不想游览了,说要回去休息,”来报信的是怀远驿中驻守的副使,显然也了解后院客房的底细,急的脸都白了,“张大人拦不住了,您……”
“据我所知,”东方毅想起席间宰相说过的话,立时心生一计,“每年为了呵护赏菊会上将展出的珍品,太常寺专门备有一间花园,里面甚至还有暖窖冷窖,分别存了些春夏的花朵和花期迟的花朵。江蓠,你现下马上回太常寺,和云大人说明情况,准备迎接使臣进内游览。”
“这样行吗?”江蓠没有立时领命而去,担忧的提出异议,“那可是赏菊会上,开给皇上看得花……”
“不,算算时间,现下贡菊不会全部开放的,否则到了九月不就凋谢光了?让使臣前去,主要是让他看看……冷窖中的花,想也知道,那面缅国在滇州西南,肯定不缺春夏花朵,让他看看梅花,瞧个新鲜吧。事出突然,只能如此了,去吧。”解释清楚后,东方毅掉转方向回宴会大厅,准备止损。
江蓠随他日久,既已明了大公子之意,当然知道这件事最重要就是一个“快”字,当下对大使道:“这位大人,会馆里还有几个可用的人手,借小子一用!”
大使立时着副使找人,只是这会馆中虽有七八个人,但要留一半做搬运肥料的工作,另一半人,带上大使的手令,还有江蓠所说的那些用具,匆匆而出,也顾不得冒犯了,上了东方毅的马车便发足狂奔啊,途径某地后,卷走了一片暴徒尘埃。
你既然看得到我,那我自然也能看得到你。
匆匆而过之下,苏幕遮认出江蓠,江蓠也自然认出苏幕遮来,可想到身后车厢里的那些人和那些工具,再想到大少爷的吩咐,他哪还有闲情逸致减速停车,和苏姑娘打声招呼啊。
江蓠最是守规矩,就那么风风火火的跑过去了,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闷了一会儿后安慰自己道:反正少爷吩咐了,回头要去问问苏姑娘赏菊会的事,到那时我再告罪。
重回宴会大厅,熟悉的声音飘然而出:
“吹牛也不是这般吹法,还象阵一出,天下无敌呢,真无敌,当年我们大乾朝的军队都到了你们家门口了,怎么不摆出象阵招呼招呼?真无敌,滇州一早就是你们面缅国的了。”
东方毅大感头疼,也不知太平侯爷和这边陲小国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样在言语中咄咄相逼,多少会显得****上国的肚量过于狭隘,于颜面无益。
想着,他返回厅中,含笑招呼道:“聊什么聊得这般热闹,”转向宰相,“我对贵国的风土人情大有兴趣,仿佛听见宰相大人您说到什么‘象阵’,可否详细讲讲?”
宰相转过头来,脸上表情复杂丰富,就像是被别人欺负过后,终于找到可以告状的人了似的,痛诉不满:“贵国侯爷对鄙国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恭不敬,可见大乾上国并无意与鄙国修好。鄙国虽然是小国寡民,可也不是任由人欺负不敢还手的。”
眼见得三两句话之后,这件事已经上升到邦交问题的层面了,东方毅眉间一紧,随即笑道:“宰相说得哪里话?贵国第一次派使者前来,我们上至圣上,下到百姓,无不翘首以盼……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什么误会?我们至高无上的象神也敢随意出言侮辱,真是欺人太甚。”宰相气哼哼地说道。
“传说五帝之一的舜是历史上第一个驯服野象耕田犁地的,他死后,他的陵墓前曾出现大象刨土、彩雀衔泥的瑞兆,此谓‘太平有象’,”东方毅不急不缓,不卑不亢地说道,“从此常用大象寓意天下太平、五谷丰登。所以说象对我们而言,常有特殊含义,怎可能不恭不敬,又怎可能语含羞辱?”
即便安禄惯常看东方毅就有气,但听了这番话,这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得体,一方面表明立场,确然对大象喜爱,不会有什么鄙视侮辱,可另一方面,你们那所谓的“象神”,到我们的土地上就是用来耕田犁地的,和黄牛也差不许多嘛。
黄牛也深受劳动人民的热爱啊,而且象征着勤劳踏实,也是好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和东方毅格外投缘的缘故,又或者是碍于东方赟的面子,宰相的面色稍霁,东方毅见此,接着说道:“毕竟语言文化有所差异,一时误会也是有的,”他点到即止,随即又道,“对了,刚才席间听宰相大人提起,您性喜花草,最爱繁花,是不是啊?”
“是的,我们面缅国花开遍地,美丽异常,我本人是最爱侍弄花草的。”宰相兴致勃勃地说道。
“花草好啊,”张骢欣喜安侯和宰相的又一次龃龉再次被东方毅平息,不会酿成什么祸端,听到这个话题,在旁附和道,“诗文中常以花草明志赞颂,像是莲花的出淤泥而不染,兰花之秀菊花之芳,都是天下读书人一心追求的高尚品德。”
东方毅在心中嗤笑一声:这宰相汉语都说不利搜,拽那些文他听得懂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