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毅的态度让江蓠着实摸不着头脑:怎么这茬还没揭过去吗?难道这答案比苏姑娘的安危、下落、反常的原因都重要吗?难道少爷真的只想问苏姑娘这个无光紧要的问题吗?
江蓠有些不解:我还以为,昨天过后,少爷他对苏姑娘有些不一样了呢,原来还是一样的……
“要记得做事的初衷,”东方毅面无表情的说道,“得到答案之前,关于这件事不必回报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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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静啊。什么人都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什么味道也都没有。
“咦?都这会儿了,还来做什么?”
蹲身一角低头写画的苏幕遮突然自语了一句,她一向是耳朵比鼻子灵,但这一回,还没听到开门的动静,就先闻到了一股诱人的焦香。
紧接着便是开门声,脚步声,还有噼啪的爆裂声音。
“你拿着炉子来的?”苏幕遮举灯照向暗门口,不敢置信的问道。
林若枫也是惊讶,但惊色一闪而过,放下手中提盒后打开盖子,却没有半点取出盒子里东西的意思,只示意苏幕遮自便。
近前细看,食盒最上层是一小壶暖酒并一只小巧的酒杯,取出这些后,苏幕遮便要拿掉提盒上层,伴随着林若枫“小心烫手”的语声,揭开下层的真面目。
下层底铺了一层火炭,层身中央横了个铁架子,上面炙烤着几只鸡翅,金黄灿灿冒着鸡油。
这盒中的巧思一看便知,以不怕火的材料为底托着火炭,上面架烤着鸡肉,走来一路,鸡肉刚好能熟,恰能吃个新鲜,更不用提炭火的热气熏着暖酒,可保它不会回凉。
富贵人家,一器一物都与别不同。
苏幕遮接过林若枫递过来的筷子,夹了个鸡翅嚼了,咽下去后说道:“火候刚刚好,味道嘛……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厨下的师傅不常做烧烤,掌握的总有偏差,吃个新鲜吧。”林若枫为府里的疱人轻浅的分辩一句后,便没再多说什么。
苏幕遮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吃了起来,掌握得好火候掌握不好味道?这样的厨子也挺少见的:“下次这样烤着吃的时候,可以加一点枯茗末子,一点点就够,喷香四溢啊。”
“枯茗?”
“嗯,西番的一种香料,我在一个朋友那儿吃过几次……京中有家专卖从番邦外族传来的杂货物的,有不少的古怪东西……就在茉莉巷附近……”
苏幕遮说到一半时,突然好似失却了闲谈的兴致,闭口不语,只专心吃肉。
在她埋头吃的时候,林若枫发现这方小室已大变样了,一张张纸铺在地上,如鱼鳞一般向外扩延,铺满了半个屋子,让人无处下脚。
隔着半个屋子看去,林若枫发现最远处的纸外围位置写的都是一个个的词语,多是地点事件,间或夹杂着人名,彼此以实线虚线相连,他不知苏幕遮虚实的含义,只先去看那些词语。
圣灵芝、苍魂珠、笑笑帮、书虫、将军府这些自然是有,神仙水、笑笑散、米囊花、神仙酒这些有也不奇怪。
除此之外,兵部尚书、医药监监长、药局使女、监生、驸马、道士这些身份写在中间位置,彼此之间隔着一个笑脸或一个哭脸。
林若枫为之失笑,这个看得懂,是指是友还是敌。
他的目光在那些词语和图形上掠过,没发现什么出人意表的东西,想着苏幕遮才在这里呆了半天,没什么结论倒也不稀奇。
可当他把视线收回,投注在靠近自己脚下的纸上时,林若枫脸上的神色微住,这里的词语墨色尚新,还未干透,是她刚刚写的。
上书:放火烧衙。
“你……”
林若枫回转过身,又是一愣,鸡翅已经全部不见了,苏幕遮正在擦手,手边的酒竟似一口没动。
“这酒不合口味吗?”林若枫问道。
“我现在没心思喝酒。”
苏幕遮低低地答了一句,这话要是被五味或是小蜓听到了,定会惊讶的眼珠子掉出来的。没心思喝酒?自苏姑娘落草后,也就幼儿那几年不沾酒水,从她尝到第一口玫瑰酿开始,历经十二年,年年月月朝朝,基本上没断过顿,开心时,失意时,兴奋时,灰心时……总之是弹是赞,皆有酒相伴。
林若枫虽然不如五味等人,与她朝夕相处,但毕竟结伴相处过些时日,再加上这些年时不时听到的“生活起居录”中酒、酿等语时不时就会出现,自然知晓她有多好酒……冷不丁连酒都不喝了。
林若枫正暗自咂舌,苏幕遮幽怨的目光又火辣辣地黏在了他的脸上:“虫伯……”
“……什么事?”
这炙热的目光让林若枫有些心虚,他真想和苏姑娘讨要个方便,能别再这么喊他了吗?听着着实别扭啊。
“京都府衙那把火真的是你和粟梁放得吗?”
林若枫没有想到,她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问这个。
但她有此一问,正好印证了林若枫先前的推测:她之所以能看破他的身份,其实是一个巧合。他的唇边浮起了然的笑意,没有急着去否认,只循循善诱地说道:“海捕文书上画的,确实是我们两个。”
苏幕遮与他对视一眼,对于他的答非所问,没有什么讶然:“我知道画上画的是你们,但画的是你们,不代表事情就是你们干的。”
“哦?你为何会这么想?”林若枫反问一句,眼中闪着颇有兴味的光芒。
“因为缺乏动机啊。我怎么也想不到,如果真是你们放火烧衙的,那动机究竟是什么?”苏幕遮蹲下身子,在她写字的几张纸间翻找起来,“……中秋时粟梁被京都府衙的人追捕,而他当时怀揣神仙水的原料……”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林若枫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了,如果不是府衙的衙役发觉他手持神仙水原料,恐与贩售神仙水的东家相关,这才追捕他的话……”
(女主日记202,八月望九日戌时二刻,热腾腾的酒,油滋滋的鸡,香喷喷的大馒头,可惜啊,无福消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