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很普通的饭馆,老板娘是一个集身材和美貌于一身的寡妇,因为她的丈夫一年前病逝了,这家饭馆从此就丢给她一个人打理。季箜灵听几个同事说,老板和老板娘一直都很恩爱,这家饭馆曾经是他们一起打理的。
生意虽然不算特别兴隆,倒也常常热闹。后来因为老板过世了,老板娘的心情一直很低落,这家饭馆也就落败了一段时间。不知道后来为什么,老板娘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早早得就把门打开,从此以后生意竟然越来越好。
而老板娘也不再是从前的老板娘,从前的老板娘温婉动人是个典型的淑女,而现在的老板娘吸烟酗酒是个百分百的女郎。
虽然她变得不再和从前一样温婉,但同事们依旧可以看到她躲在角落里默默流泪的情景。他们都知道老板娘还是从前的老板娘,只不过,她给自己戴上了一副面具,隔绝这个残忍的世界。
今天是季箜灵上班的第十天,也是第一次看到老板娘默默流泪的场景。角落里,那个微微颤抖的身影,低低的呜咽声在不大的洗手间里传开。
季箜灵的神情变得暗淡下来,本来今天是挺开心得一天的,可是看到这一幕,心不自觉得痛着。她摸了摸身上白蓝色的围裙,终于在口袋里找到了一包餐巾纸,她沉思了会儿,终是向老板娘走了过去。
老板娘捂着自己的口鼻,棕色的长发散落在后背及双肩上,凌乱不堪。低低的呜咽声从她的手指缝间蹿了出来,一声一声犹如一把榔头,狠狠击打着季箜灵的心。
一只小手拿着纸巾出现在视野中,老板娘停止哭泣声,红肿的眼睛透过凌乱的发丝向季箜灵看去。当看到季箜灵一脸关心时,眼泪再一次顺着白皙的脸颊淌了下来。
季箜灵连忙将纸巾拆开,抽出几张纸巾塞到老板娘手里,关心地看着她。“老板娘,不要哭了,相信老板也不想看到你哭的!”
老板娘听到这话后,不但没有停止哭泣,反而更是哭成了一个泪人。季箜灵伸出手轻轻拍着老板娘的后背,直到她的呜咽声变小了,才放开手。
老板娘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用力吸吸鼻子,这才苦笑着看向季箜灵。“你不懂,失去自己最爱的人,那种痛,别人无法理解!”
“不!我懂!”季箜灵有力的打断老板娘的话,目光炯炯地盯着老板娘红肿的双眼。“当看到自己爱的人和别的女人缠绵,当自己爱的人对自己冷冰冰,对别人却温柔体贴时,那种痛,是无法比拟的。”
“有时候我觉得,如果他要和别的女人亲密来往,那还不如死了好,至少那样他不会再对别人好!”季箜灵站起身,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娇柔却淡漠。
老板娘怔忪地看着眼前的娇小身影,此时的季箜灵那么坚强那么勇敢,勇敢坚强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老板娘站起身,神色黯然地看着镜子里的季箜灵,道:“不,我宁可他活着,就算是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最起码我还能看到他。如果他走了,想看他一面就是难如登天!你还太小,爱情不是只有拥有才能幸福,爱情,是你因你爱的那个人幸福而幸福!”
老板娘转身走出了洗手间,一步一步,高跟鞋敲打地板的声音,渐行渐远。临出门口时,她回头,对着季箜灵说:“有些事不一定是你看到的那样,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应该试着相信他,去面对,而不是一味地躲避怀疑。”
门缓缓关上,季箜灵看着那扇门,忽然明白了很多。承皓宇和蓝珊那晚的缠绵甜蜜,看起来是两人心甘情愿,可她总觉得承皓宇完事后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是哪里怪。难道,她真的错怪承皓宇了?
沉思间,洗手间门外响起了同事张梦如的声音,语气有几分焦急。“灵儿,你掉厕所里啦!8号桌的客人还等着你上菜呢!”
季箜灵回过神来,不禁蹙眉,张梦如所说的8号桌客人就是一个很奇怪的男人。从季箜灵来这上班起,这个男人就像是她的尾巴,从早上8点到晚上8点一直阴魂不散的跟着她。
每天都来这吃饭,一来就是一整天,而且每次只点一道菜。不知道他是傻还是笨,从不和任何人说话,就连点菜也都是用手机打出字来。每一次上菜,都指名道姓要她上菜。她都怀疑,这个神经兮兮的男人是不是看上自己了,要不然干嘛总像个蚊子似的盯着她。
第十天了,这个男人跟了她有十天了。说到这个男人,季箜灵觉得倒是不赖,个头也大概有一米八几。可惜他每天都是穿着白t恤黑牛仔白球鞋黑袜子,就连现在是大夏天他也每天戴着墨镜、帽子和口罩,让人看得都大汗淋漓。
季箜灵整了整衣服,洗了把手就走出了洗手间。一出洗手间的门,张梦如就像看到了救星似的抱住了她,一七零的个头全部往季箜灵娇小的身上靠。“你终于从马桶里爬出来了!我还以为要把你抽出来呢!”
张梦如是一个农村小姑娘,比季箜灵大一岁,也许是身高和体形的关系吧,远看颇有些像唐嫣。她为人狂野刁蛮,是一个典型的野蛮女孩。不过她的心地倒是善良,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季箜灵才能和她走到一起吧!
季箜灵鼓着脸,面红耳赤的推着张梦如,“我快死了!没,没气了!”
这家伙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大的没法想象,她估计和那些男人有得一比!
张梦如不好意思地笑笑,松开了季箜灵,纤长的手指指向角落里的8号桌,心有余悸地说:“今天那位钉子户心情可不好,你要小心点,刚才我差点被他教训了!”
季箜灵哑然失笑,所谓的钉子户也就是说每天都在同一位置,不曾变换。而那位奇怪的客人很幸运的被张梦如和季箜灵取名为‘钉子户’。她推了一把张梦如,催促着说道:“好啦!去忙你的!”
张梦如走后,季箜灵脸上的神情变得不自然起来,忧郁的目光直直落在角落里的8号桌上。老远的就看到那一顶黑色的遮阳帽,老远的就感觉到了那双被墨镜遮住的眸子在盯着自己。
季箜灵拿起旁边的托盘,走到出菜柜前,将他点的岭子鱼放在托盘里,转身往那个钉子户走去。这个饭馆一如既往的宾客如云,季箜灵也一如既往的给那个钉子户送菜,只是今天,季箜灵有点心不在焉。
也许是因为刚才老板娘的那番话,也许是意识到自己错怪了承皓宇,她的心里就像被辣椒水浸泡着一样,疼痛难忍。十天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整整十天,没有任何交集。
这是认识承皓宇四年多来第一次这么久没有和他联系,曾经承皓宇隔三差五的就会给她打个电话发条短信,要是她没接电话或是没回短信,第二天他就会自动找上门来。不管她愿不愿意,承皓宇都会拉着她先审问一顿,然后再嬉皮笑脸地讨好她。
突然,好想念他温暖的怀抱;突然,好想念他温柔时的笑容;突然,好想念他生气时的表情;突然,好想他。
季箜灵呆滞地走着,手里的托盘却被她抓地稳稳得。快路过一个光头的桌边时,光头抬起两只小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季箜灵一翻,最终眼底掠过一抹金光。在季箜灵路过他身边时,光头忽然伸脚一绊,季箜灵就像砍断的树木,啪的一声倒在地上。
手里的托盘也随着动作脱手飞出,岭子鱼就像重新获得生命般,从盘子里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光头的腿上。当下光头怒目圆睁,猛地站起了身,厉声呵斥。“妈的!没长眼睛啊,这么宽的路也会摔跤,你是白痴啊!”
手肘传来一阵苏麻感,隐隐的带着些许刺痛,季箜灵知道那是手肘蹭破了皮。可她却顾不得一丝一毫,眼前的光头可是有名的黑老大,她这样的小女孩可得罪不起。季箜灵费力地爬起来,直向光头赔礼道歉。“真的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还请大哥原谅!”
饭馆里的其他客人纷纷侧目而视,有的看戏,有的小声议论,但却没有一个敢替季箜灵说好话的。张梦如站在厨房门口,刚想走出去给季箜灵解围,却被老板娘拉住,只好不情不愿得站在原地。
季箜灵捂着受伤的手肘,两只手都有点颤抖,她只能咬紧了下唇才能勉强克制住疼痛。她低垂着头,不敢和光头直视,紧张的目光在木色的地板上来回打转,不知道该停留在哪里。
季箜灵虽然是道歉了,可光头丝毫没有要原谅她的意思,虽然这一场意外并不是季箜灵的错。光头猥.琐地看着季箜灵娇小可人的身躯,故作不悦道:“要我原谅你也不是难事,只要你给我把裤子上的油渍擦掉,我就原谅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