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在四天后的夜晚死了,死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若不是值夜的丫鬟在清早时候按照惯例去看看她,还不知道她已经去了。发现时候尸体都僵硬了。这丫鬟吓得一声尖叫,把牡丹院和临近的院子里人都惊醒了。于是,一大早,雍亲王府就开始闹哄哄地忙碌起来。
去各府报信儿,给宫里送信儿,给远在外地的乌拉那拉家的族人通过驿站传消息。雍亲王是皇上诸多皇子里如今地位不一样的皇子阿哥之一,他的福晋死了要说不是一件大事,但是对于京城的人来说,如今算不得大事了,因为皇帝在两天前身子不适突然昏厥了。
要说乌拉那拉氏也是倒霉,死的也不是时候,这会儿去世,赶上皇帝不舒服,年秋月和四爷哪里顾得上她,因此,年秋月大手一挥,一通安排,将停灵送葬一系列事情都分给了几个格格和更侧福晋,还特意将李氏和耿巧琦两人设为了总的负责,这让耿侧福晋那张本就不出色的脸更加难看了。
李格格倒是很高兴,欣然接过了这个其实并不轻松的活儿,她一个格格身份也不用去宫里侍疾,在府里料理福晋的后事也是挺好的,她和福晋斗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了,如今还不是熬死了福晋?她是不理解乌拉那拉氏的,为了和年氏争斗也不至于用这么同归于尽的法子吧,还没有奏效,死得也挺冤的。
不过。死者为大,不管乌拉那拉氏之前的名声再坏,她的身份还是雍亲王府的福晋。丧礼还是按照规格一步一步料理起来,内务府和太医院一起忙活了起来,四爷和年秋月也开始忙活起来,每日必须晨起就进宫,夜里方才回来,披星戴月的,连自己最小的儿子都顾不上了。看着小儿子每天委屈的样子,年秋月眼珠一转,索性将棉袄使唤起来。任务是每天负责陪陪自己弟|弟。
棉袄见自己阿玛和额娘才两三天就熬出了黑眼圈,自然是心疼的,二话不说将这个活儿给接下来了,还不懂事的包子童鞋这才没有再吵吵闹闹地要缠着自己额娘。
皇帝一病倒。接下来事情就多出了好多。年秋月即便只是个内宅的女人,每日进宫也能感受到宫里不寻常的味道。各宫的妃嫔分外的殷勤,尤其是有子嗣的,更是每日汤汤水水的端来要给皇帝补身子,至于往府外偷偷送的信件纸条,那更是阻拦不住。
除了被关押的皇子,其他所有的皇子都陆续来皇帝床榻前表孝心来了,弄得年秋月都开始想要不要避一下嫌了。其中。诚亲王、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十八阿哥是来乾清宫最频繁的。皇帝倒是来者不拒,每个来的阿哥都一一接见了。年纪大些的阿哥会问些政务,年纪小的些则问问功课,看起来都是父慈子孝的样子,这一手让大家都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年秋月最近真心很累,她的身份在皇子间倒算是高的,但是比起后宫的妃嫔是根本就不能看的,她作为儿媳妇要注意的事情太多,要催促小内侍来回跑腿办事,要监督御前伺候的宫女煎药,还要应酬来回的人员。几天后,她就渐渐看出了端倪,宜妃是真心关心皇帝的,惠妃、荣妃、和妃来看了两天、了解下情况而已,慎嫔是每次带着十四阿哥来刷存在感的,关键慎嫔还总和自己过不去,明里暗里给自己穿小鞋。十六、十七、十八这三个年轻的阿哥是真心来侍疾的,九阿哥和十阿哥是连体婴儿似的总是一起出现的年秋月对此只是默默在心里叹气。
这一日,几个阿哥还没有来,宜妃已经一早在乾清宫呆着了,年秋月看着四爷送太医们出去,自己也忙跟着出去,却被皇帝给唤住了,“丫头,你留下,陪朕说说话。”
年秋月一愣,看了眼四爷,和四爷对了个神色,应了声,回到榻前,“汗阿玛,您想和儿媳说什么,儿媳陪您聊聊。”
宜妃在旁边笑了下,“皇上,臣妾出去看着那些人煮药。”这是每天必须有几个人要去看着的,皇帝的药虽然有专人试药,但是还是要谨慎上再谨慎的,毕竟试药的人用的碗碟和皇帝用的不一样,还是盯着点儿比较好。
皇帝点头,宜妃整理下衣服出去,年秋月有些忐忑地坐下来,“汗阿玛,您想同儿媳说些什么?”
“朕看你每天忙里忙外的,连歇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那些来的人,朕都不能和他们多说,说的多了,还会让人引起误会。朕也就能和你多说两句了,朕若是不喊住你,你连坐着和朕说说话的时间都没有。”皇帝的声音透着一股慈祥。
年秋月的心却提起来了,“汗阿玛,您想说什么,儿媳陪您聊两句。”
“朕这几天也看在眼里,你和老四都是纯孝的人,朕心里都记着呢,难为你了。”
“汗阿玛,您说这话就是让儿媳心里惶恐了,这都是儿媳的职责所在。”
“你也和朕这么客套?”皇帝皱眉。
“儿媳不是和您客套”,年秋月微微一笑,“您是长辈,您若是有病了,给您侍疾是儿媳该做的,就是在寻常百姓家,儿媳给公公侍疾从常理还是从道理上说都是应当的,儿媳真不是同汗阿玛您客气。您生病了,四爷和我瞧着心里都不好受,太医说了,您这是积劳成疾,您付出太多了。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能为您做的不多,就这么一点儿,再不好好尽孝,我们也心里也过不去。”
“也就你和老四、小十八几个老实的这么想,那些在朕面前耍小心眼的。哼哼,朕都记着呢”,皇帝冷哼了声。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年秋月聪明地没有接话。
“朕这身子太医也不同朕说实话,你同朕说说,朕还得多久才能病体康复?”皇帝似乎不经意地问。
年秋月愣了下,“汗阿玛,这个问题儿媳不知道答案,儿媳的确是问过方太医。不过汗阿玛圣体的情况,太医们是不告诉任何人的。”
皇帝点头,年秋月猜测他心里应该是满意的。
“往后。有些人朕就不见了,朕这病啊,得好生休养。”皇帝歪在床头,“这几日时间已经够了。”
年秋月继续无语。这话没法接了。
还好宜妃及时带着丫鬟进来了。端着皇帝今日要喝的药,年秋月顺手接过,顺手就要倒出来试药,宜妃阻拦了她,“本宫来吧。”
“娘娘”,年秋月愣了下,这样的活儿往日四爷在的时候,都是四爷去试药的。今日四爷不在,宜妃要给皇帝试药。她她还真不能说什么,于是,她只好将药碗送了过去。
宜妃接了过来,将药倒出来,抿了一口,药很苦,宜妃的秀眉都皱起来了,年秋月在旁边无声看着,皇帝也面无表情看着,心里想什么就不知道了。
宜妃试药,自然接下来是要服侍皇帝吃药的,年秋月不好在旁边再呆,就默默退出了屋子,恰遇到四爷回来,看了眼她,“怎么是宜额娘去盯着人煮药的?”
“汗阿玛留我说了两句话,宜额娘正在里面伺候汗阿玛用药。”
四爷听了这话,眼神闪了两下,识相地没有问皇帝说了什么。
宜妃伺候完皇帝用药,没一会儿,往日每天必来的慎嫔带着十四阿哥又来探望皇上了,年秋月恭敬地给慎嫔请安,慎嫔的眼神依旧不善,年秋月只当没有看见,皇帝在屋里,她总不会这么没有眼色地找自己麻烦。
但是慎嫔并没有径直进去,反而在四爷面前站住了,“四阿哥,你府上福晋去了,也没有个管事的人,本宫这儿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
“慎嫔娘娘,儿臣的婚事,汗阿玛已经有了安排,汗阿玛已经同意儿臣这两年暂不娶亲了,此事就不劳烦慎嫔娘娘费心了。”慎嫔话还没有说完,四爷已经打断了她的话。
年秋月在旁边当布景板。
十四阿哥闻言,凑过来,“汗阿玛同意四哥暂时不娶妻?”他的表情有些古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很快,他下一句话就说出了他的意思,“四哥坐着这个位置,府上没个正经管事的,那怎么可以,各家来往事务那么多,单四哥府上没有个当家主母,面子上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各家的夫人会不会觉得怠慢了她们。”
年秋月在一旁皱眉,就听十四阿哥又道,“四哥,你该不会是为了某个人才这样请命的吧,汗阿玛虽说无奈答应了你,怕是也被你气得不轻吧。”
这话年秋月心里忍不住来气,但她还没有说话,慎嫔就眉毛一挑,自觉抓到了面前两人的把柄,“真是个红颜祸水,四阿哥也太让人失望了,怎么能为了个女人把自己阿玛气成这样,四阿哥你这是不孝。”
“慎嫔娘娘,有些话不是这样随便就能说的,汗阿玛当时也是赞同儿臣这个想法的,
还亲自传了口谕,让秋月暂时代理福晋的职责,和各家夫人往来应酬,这样的口谕都下了,儿臣想,不会有不识相地觉得我们王府落了她家的面子吧。”四爷眼神很冷,说话语气虽说平淡,但是却让人有一种置身于冰天雪地
的感觉。
四爷的话让面前两人都有些尴尬,慎嫔没有说话,十四阿哥却绷不住了,“四哥,我额娘说的话没有其他意思,你们千万别介意。”
“我说话也没有恶意,只是实话实话,只是,十四弟,不要随便就给人扣帽子,捏造罪名,未免有些折损咱们兄弟间的情谊。”
“四哥说的是,咱们兄弟间的情分哪里是一般人能比的。”十四阿哥笑笑,只是那笑意却是到不了眼睛深处的。
这时候,见到几人去禀报的李德全出来了,“十四阿哥,慎嫔娘娘,皇上吩咐了,打今儿起,您二位就不用来了,皇上要静养,不用那么多人侍疾。”
两人的表情僵硬了,慎嫔有些不可置信,“皇上,他他当真这么说?”
“奴才可没有胆子假传皇上的口谕,那是要掉脑袋的。”李德全蹙眉,“慎嫔娘娘这话是何意?”
慎嫔将自己的表情调整好,“本宫只是有些惊诧。”
“皇上的口谕,娘娘就是惊诧也得从命的,娘娘,您和十四阿哥谢恩吧。”
慎嫔脸色不好地跪地行礼,觉得自己面子全丢光了,这种不爽尤其是回宫后得知皇上单独和年秋月说了几句话后就飙升到了一定高度,他认定肯定是年氏这个贱人和皇上说了什么,不然皇帝为什么会不见自己和小十四呢?这样的口谕若是传了出去,宫外的大臣们会怎么看呢,会不会认为自己皇儿不得圣心?慎嫔很不高兴,将这股子怨气都齐聚在了年秋月身上。
这些年秋月并不知道,在她心里,慎嫔就是个小角色,连自己侄女都斗不过,不过是仗着十四阿哥有军功,这才横了起来,十四阿哥一倒台,她就没有什么仰仗了。
除了十四阿哥和慎嫔母子外,另外还有七八个人都被皇帝下了禁止探望令,这一消息瞬间就传到宫外,引起了后续的反应,皇帝生病在年轻时候就只是个小事,若是到了一定岁数,当朝者病得无法上朝就是国事了,是四方人马都会开始打算盘的,从龙之功是每个臣子都想要有的,那可是意味着经营好的话,是会惠及子孙后代的。哪怕是破落家族们,选择好的话们,也是能崛起的。因此,京城各家的人开始走动得频繁起来,紫禁城再度不平静起来。
ps:四福晋领盒饭了,皇帝病了,这一病,其实算是让他加深了心里的想法,也为四爷以后登基打下了基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