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家后花园的湖浅滩上修的都是一块块板子,经过湖水的冲击,上面凹凸不平,下脚并不怎么滑溜,珠子也不会滑到一边。
沁妩格格的丫鬟将珠子撒好,就不再理会了,显然是在宅斗方面很有水平的,她因此也没有让人给看出来什么。
棉袄哪里知道前面已经给自己挖好了坑,她没有多想,在她的目光里,面前的小鱼很有吸引力,棉袄瞧了瞧左右,十四叔府上的沁妩姐姐比她还往前,证明前面还是可以下脚的,她就放心地向前迈了一步,只这一步,她就踩到了三四个珠子,当即身子不稳,重心后移,尖叫一声,惊得旁边众人都吓了一跳,珠儿赶忙伸手去拽,但是只抓住了一个衣角,没有什么作用不说,反而不小心被拽了下去。
“扑通”“扑通”两声,虹娴和珠儿先后跌入了湖里,因为珠子很滑,两人都向前移动了许多,前方的水就深了许多,突然落水的惊恐让虹娴失去了一贯的理智,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灌入眼鼻口耳之中,更让这个孩子害怕了,开始在水中扑腾起来。
情姐愣住了,“快来人啊,快救人,四爷家的格格落水了,快来救人。”
情姐看看四周,这个时刻才发现嬷嬷丫鬟都被自己指使去办事了,远处的那些仆人们喊不过来,她急得忍不住跳脚,“沁妩姐姐,怎么办啊,你的丫鬟可会浮水,棉袄姐姐落水的地方水可深得很,这下怎么办啊?”
“妹妹别急,伺候的人就要来了,姐姐有心无力,我这丫鬟从没有学过浮水,我是爱莫能助啊。”沁妩格格眉眼间似乎都是着急,似乎真的很紧张落水的棉袄。
情姐咬牙,放大了声音喊其他人。远处渐渐传来了声音,有丫鬟和小厮们赶来,此时棉袄和珠儿已经浮沉间似乎撑不住了,渐渐的手脚不在伸出来。此时。在看昆曲的年秋月骤然觉得心口一疼,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李四瞧见,有些疑惑,“妹妹。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了?”
“突然觉得心口疼痛”,年秋月脸色很是不好,但她以为自己是旧病复发,梧情见她这个样子,忙从身上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年秋月忙用水吃了药,但是也没有得到缓解,她的异状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几个四爷党的夫人凑过来问询情况,一个个都劝年秋月去歇着,年秋月也随之起身。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去休息,就有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看了眼赫舍里氏,又瞧了瞧李夫人,继而走到了李夫人面前,小声说了几句,李四的脸色终于变了,她一贯的冷静终于维持不住。“你说什么”,她的声音虽然压得低,但是却很急促,“你们怎么伺候人的!”
年秋月正在她的旁边。听到后身体禁不住晃了晃,李四忙回身扶住她,“妹妹,你别急,花园里都有人守着呢,不会出事的。我们现在抓紧过去。是姐姐对不住你,出了这么大的事,”
年秋月此刻已经按捺不住急切的心理,她看了看身后的梧情,“你速去花园,去看看情况,若是棉袄还没有救出来,你就下水救人。若是已经救出来了,你记得将现场所有情况给我看清楚了,好好的怎么会落水。”
梧情应声,第一次没有掩饰自己的武功,足尖在地上一点,人就飞身出去,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人前了,惊得一众夫人齐齐低呼出声,看向年秋月的目光有所不同了。但梧情的举动同时也算是暗中告诉了在场的人,佟家出事了,看年侧福晋如此失态,必然是四爷府年侧福晋的女儿出事了,没见年侧福晋身旁的丫鬟都不带掩饰自己的武功了,必然是事情很着急。
在座的十几个夫人对视一眼,大家不约而同起身,跟在了李四身后向不知名的地方走去,一个二个都是小声说着话。
年秋月赶过去的时候,扫一眼心就沉了下来,只见梧情、珠儿和自己亲亲的女儿都是全身湿透,水滴滴答答直往下流,看起来很是让人心疼,她的心就紧了紧,目光如火炬,扫过在场的所有丫鬟婆子和小厮,被她目光扫过的人都不由心里发寒,低下了头。
年秋月终于开口,却是冲着珠儿而去的,“我出门时候怎么交代你的,你就是这样伺候格格的,若不是梧情来的及时,你家主子是不是要把小命交代在佟府了?我到时候杖杀你三族,都不足以为我女儿抵命!”
珠儿闻言身子禁不住颤抖,跪在地上砰砰止不住地磕头,很快,额头就青紫了一片,年秋月没有开口,珠儿是不敢停的,身上滴水的丫头跪地上不停磕头,看起来很是可怜,不少夫人止不住回头不再往这边儿看。
年秋月终于才开口,“起吧,回府了再按照规定罚你,今日在佟家我卖佟家一个面子,不在佟家打杀了你。”
“奴才谢主子恩典,奴才伺候主子不利,理应受罚,还请主子给奴才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奴才不求主子能饶过奴才的罪责,还请主子许可奴才伺候格格,待格格好了奴才自己去总管那儿领罚。”
年秋月冷哼了声,看了眼自己脸色难看,全身在湖边风的吹拂下止不住颤抖,尽管有毯子裹着她,但是似乎没有什么效果,“李夫人,佟家可有什么厢房,能让我女儿歇息一下?”
“来人,带雍亲王府三格格去翡翠院休息,让厨房熬几碗姜汤,给所有落水的人喝上一碗,再备好热水,让三格格好好泡泡,去去寒气。”李四忙指着几个丫鬟吩咐下去,自有李夫人亲近的几个丫鬟上前,扶着落水的人离开,梧情似乎有话要说,看了眼年秋月,年秋月则安慰地一笑,“先去歇着,有什么以后再说。”
“是。”梧情点头应声离开,经过年秋月身边时候,和锦屏擦肩而过。两人手指接触,一个东西就被传递到了锦屏手中。
锦屏见众人之中没有几个注意到自己,就快速扫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东西,却见只是一个圆润的琉璃珠子。她皱了下眉,将珠子塞到了随身的荷包里面。
年秋月目送着自己女儿离开,收回眼光,“今日的事情,赫舍里夫人、李夫人。虽然四爷府和佟府关系一向良好,但是这件事却不能够轻易就揭过去,你们佟家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当然,我也不是不论理的人,事情发生在你们佟家,这才让你们佟家人去查,但是如果事情不是一个意外,而是有人在后面做了什么手脚,那就是和我们雍亲王府过不去。就是我们雍亲王府的敌人,自然也是我年家的仇人,不管四爷怎么做,首先,我年秋月必不会放过她。我女儿若是有个什么好歹,有女儿的,你们拿女儿的命来赔,若是没有的,也没关系,拿儿子的命来赔也是可以的。”
此句话音一落。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没有人想到雍亲王府的年侧福晋竟然说话如此肆意,当即有人忍不住怒道,“年侧福晋。你也太过分了,竟然如此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如此威胁在场的诰命夫人,莫不是你以为有四爷给你撑腰,你就只手遮天了不成?”
“这位说话的是谁?”年秋月眼睛一眯,“威胁?你也配我威胁你?你哪句听到我是威胁了?本福晋已经说的够明白了。你们谁对我女儿出手了,我才会为女儿讨公道,这位夫人,你这般激动,口口声声都是说我过分,说我威胁,说我只手遮天,莫不是我女儿这次落水和你有关?”
“你信口开河!说话是要讲证据的,年侧福晋,你要注意你的言辞。”那位夫人哪里知道对方竟然如此不给自己面子,这般打人脸面,当即就黑了脸。
“本福晋女儿落水,险些死亡,没有心情给你注意言辞,我倒要提醒你一句,你算什么身份,也敢三番两次顶撞于我。我告诉你,虽然我这个人一般都是比较温柔,但是有些特别的时候,我是一点儿也不介意直接挥鞭子打人的。”她眼睛里透出一抹威胁的冷光,让说话的夫人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多说话,只是有些气恼地道,“你....你,妾身不过是好心提醒,既然侧福晋不给面子,那侧福晋改日被御使大夫弹劾时候,可不要怪妾身没有提醒过你。”
“多谢了。”年秋月说话很是冷淡。
那妇人气呼呼的,往后面一站,不再说话了。
年秋月则看向其他人,“你们对于我的话,还有谁有异议?”
见她如此气势咄咄逼人,其他人哪里敢说话,纷纷静默。
年秋月则继续道,“赫舍里夫人有什么要说的?”
赫舍里夫人此刻已经全然没有笑容,讪讪道,“年侧福晋说的对,三格格既然是在我们府上出事的,自然我们佟家是要给您一个交代的。”
“李夫人觉得呢?”
“侧福晋给佟家三天时间,佟家必然给侧福晋一个结果。”
“那就好”,年秋月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掠过,在十四阿哥的女儿沁妩身上停留了一下,唇角勾了勾,没有说话,“既然我女儿出事儿了,我也没什么心情继续看戏了,我先去看看女儿,之后就回府了,各位夫人继续玩乐吧。”
年秋月说完,转身离开,看也不看其他人,端得是傲气得很。有些气性小的夫人脸色已经变了,舒舒觉罗氏几不可见地笑了,这样的局面是她喜闻乐见的,对十四阿哥府最是有利。年氏这时候离开,是再好不过了,她可以趁机拉拢了这些傲气的夫人们。
年秋月离开,快步走到了翡翠院,见到自己女儿脸色依旧有些不大好,她坐在了床边,嬷嬷正在给棉袄擦头发,年秋月走过去坐下,“可有喝了姜汤?”
“已经喝过了。”
“好好的你怎么会落水?”年秋月皱着眉,“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的地方?”
棉袄想了想,才道,“本来走着挺稳的,突然脚底下滑了下,感觉自己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年秋月叹了口气,将锦屏方才递给自己的珠子放在自己女儿面前,“瞧见了吗,这就是害你落水的东西。”
棉袄愣了,伸手拿过那个珠子,在手里看了看,“琉璃珠子?额娘的意思是...谁在故意害我落水?”
“还不算太笨。”年秋月拍了拍女儿的背,“傻闺女,都不知道防备着人吗?”
棉袄的头耷拉下来了,年秋月再度开口,“你知道不知道你今天差一点儿就没有命了,你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经过这一次,你也该长点心了,姑娘。”
年秋月见女儿神情沮丧,就回头看向珠儿,目光严厉,“你家格格没有防人之心,你也没有吗?”
珠儿跪地,神色愧疚,“奴才...是奴才的失职。”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让你跟着孟姑姑学习,你就学成了这样子?今日这局,不过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一点儿小心眼,你竟然都没有护住自己主子,你让我以后怎么放心将格格交给你护卫!”
“奴才有罪,奴才不该放松了警惕,让人抓住了空子,奴才有愧于主子的期望。”
“回去后自己跟总管说一声,去庄子上吧,我觉得你该跟庄子上那些女孩子斗斗心眼了。”
“奴才......遵命。”珠儿的眼睛已经满含泪水,她知道自己这次是没有脸面求主子开恩了,今日格格差一点儿死在佟家,这是天大的罪过,主子没有罚自己家的人,就已经是很大的恩德了。
ps:棉袄经历过这次后必然是要有所成长的,其实,成长的代价有时候是真的很残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