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的帖子直接和其他人的帖子一起送到了年秋月的手中,年秋月打开来一瞧,脸色都不变一下,“去将这帖子送到前院四爷书房去,这帖子已经超出了内宅的处理范围,不归咱们管。”
梧情悄悄瞟了一眼帖子上的内容,一眼瞧见的就是十四阿哥的私印图样,她缩了缩脖子,从自己主子手里接过帖子,去往前院。
苏培盛正在书房外来回溜达,见到梧情过来时候,眼睛都亮了,“年主子让你来给主子爷送吃的还是用的?”
梧情摇头,苦着小脸儿,“是帖子,十四贝勒府送的帖子,我瞟了一眼,还是十四爷亲自下的帖子,盖的是十四贝勒的私章。”
私章这东西算是比较私密的东西了,苏培盛一听,脸上刚有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变脸极快,“啥?十四爷亲自下的帖子?哎呦,梧情姑娘啊,你这是要咱家的老命啊,这东西要是拿到爷面前看,咱家不得被爷一脚给踢得远远的啊。”
“我也是奉命行事”,梧情对他皱着的脸庞丝毫不动容,“主子让送过来的,我还能怎么着,苏总管还是快些送进去吧,我还等着回去复命呢。主子说了,这不是内院的事儿。”
苏培盛哀怨地看了眼梧情,很是不情愿地接过帖子,敲开了书房的门儿,过了一会儿,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儿地出来,“主子爷说了,这帖子回复过去,准了,让年主子安排安排,明日十四爷来时候好生招待。”
梧情听完了,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她眨眨眼,“主子爷真这么说了?交给我们主子安排?”
“你是在质疑主子爷?”
“不,我在质疑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梧情掏掏耳朵。“既然苏总管这么说,看来真是这样了,我这就回去复命,让我家主子早些做安排。”
年秋月听了回复倒是很自然。“既然如此,翠薇,通知各处吧,明日十四爷要来咱们府上,所有管事都看好自己手下的人。尤其是厨房那一块儿,绝对不准出现什么问题,丢了咱们王府的脸面,设宴地方选在后花园的湖心亭,四周拿轻纱围住。”
“奴才明白。”翠薇在屋子香炉处应声领了差事,梧情却还没有离开,“主子,十四阿哥要来,可不是旁人,您这架势是要亲自接待?”
“不可以?”
“您不需要避嫌吗?”
“梧情。我发现自从你和爷身边的护卫确定了婚事后,你就跟着学会了婆婆妈妈的性子,这样不好,还好我对身边人足够宽容和善,不然早打你板子了,有什么好避嫌的,你主子我是四爷府的侧福晋,十四爷如今贵为贝勒,身份和从前大不一样,他来了。爷若是不在,我总不能让个格格去招待他吧?你别杵在这儿了,去前院找一趟五阿哥,明日让他一同赴宴。招待他十四叔。”
梧情这才明白了自家主子的安排,立即变得高兴起来,“奴才又低估了主子的英明,被主子训斥一点儿也不冤枉,奴才这就去找五阿哥,五阿哥一定乐意陪着主子您招待十四阿哥。”
年秋月啐了她一口。
翌日午时。十四贝勒府的轿子停靠在了雍亲王府的门前,王贵王管家早就得了消息嘱咐过了门房,是以轿子没有到达府门口,王总管就知晓了,忙不迭地来到门前,恰巧赶上了十四爷从轿子落下。
王贵忙上前,“十四爷可总算到了,您帖子上也没有说清楚是何时来府上拜访,奴才的主子一早就命奴才安排了机灵的人守在门前,唯恐不长眼的怠慢了您。”
“王总管可真是勤快,看这额头上的汗,想是从府里小跑儿过来的吧,啧啧,该让四哥给你加月银,爷府上的管家比起你来可就差劲儿了。”十四阿哥笑着道。
王贵一边儿将人往府内迎,一边儿乐呵呵道,“得了十四爷这句夸赞,奴才就是不长月银心里也是知足的,十四爷您里边儿请,年主子已经在花园的湖心亭里摆好了场子,就等您一来就可以开席面了。”
听到“年主子”的称呼,十四阿哥眼神闪烁了下,“怎么?四哥不在府上还是四哥难得大方了一回,肯让你们年主子招待爷了?”
“瞧十四爷说的,我们家爷今日去户部查账簿去了,没有时间招待您,主子爷若是在府里,也该咱们雍亲王府的男女主子一起招待您这个客人啊。”王贵的话说完,就引得十四阿哥一声轻笑,“王总管就是会说话。”
“当不得十四爷的夸奖。”
“爷可不是夸赞你”,十四阿哥抬眼看了王贵一眼,“之前爷也不是没有来过你们王府,是哪个口口声声说你家四爷说了,年侧福晋是内眷,爷是外男,内眷不能见外男的。莫不是爷记错了,不是你王贵王大总管?”
王贵脑门上的汗开始滴答下落,“奴才...十四爷您也知道,做奴才的也不容易,何况这本就是礼数上的问题,那会儿王府还有福晋这个正头女主子在呢,年侧福晋也不好代表福晋见其他人是吧。”
十四爷“呵呵”笑了下,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爷以前来四哥府上时候,怎么从没有听说过还有个湖心亭?”
“您之前不知道是正常的,这湖心亭是前阵子才建好的,是年主子的主意,处于湖的正中心,想上去还得坐小船,盛夏时候最是好玩儿,乘船过去那舟是从荷花丛中穿行过去的,瞧上了哪朵荷花,还能直接采了。如今虽然秋天了,但是我们府上种的荷花有庄子上养育出来的晚开的那种,就种在湖心亭周围,十四爷您依然能见到荷花。那些开败的荷花现在都是莲蓬,划船过去时候您若是想吃,奴才还能让人给您采些来。”
“是吗?倒是有几分野趣”,十四爷的脸上笑容更深了,“也是你们年主子闲的无事捣鼓出来的吧,她最是闲不住,喜欢捣鼓些玩乐的花样。”
“十四爷真是聪慧。可不就是我们年主子想的,说是想体验什么‘浮萍一道开’的趣味儿。”王贵在十四爷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悄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几人说笑间就来到了花园的湖边。习武的人眼睛都很尖,十四爷远远就瞧见湖中央清风拂过,轻纱飘起,坐着一位身子曼妙的女子。他眼神瞬间凝聚在湖中央女子身上,连王贵询问的话都没有听到,刘大忍不住清清嗓子,这才换来自己主子不悦的一眼,王贵有些尴尬。又将话再说了一遍,“十四爷是自己划船还是让府上的奴才伺候?”
“爷自己来就行”,十四爷指着湖边那艘小船,“就那个吧,找三两个奴才一起伺候着,爷待会儿若是累了,再让他们划就是。”
“十四爷您请”,王贵带着十四阿哥和刘大上前,湖边一直等着的翠薇上前,先是蹲身行了一礼。“奴才见过十四爷,十四爷吉祥,主子让奴才在这儿候着,等候您来,让奴才伺候您上船。”
“你家主子倒是想得周全。”十四爷抢先上了船,看了看四周,“这小船倒是有些像江南的乌篷船。”
“十四爷好眼力,正是江南最常见的乌篷船,主子说了,这样的船才有意思。”翠薇笑着跟着上船。
船出发。年秋月就在湖心亭上瞧见了,微微一笑,“弘昕,瞧。你十四叔就要来了,你可要记好额娘的交代,只要你十四叔提到沁妩做的错事,想要道歉或是赔偿,你就装可怜,哭诉你妹妹有多可怜凄惨。被害得差点儿没命,你十四叔最是好面子,要让他不好意思继续开口求情才是。”
“儿子记住了,只是.......十四叔真会为沁妩堂姐求情?他会不会只是单纯来赔罪的?”
“切,谁信”,年秋月瞪儿子一眼,“沁妩做的事足以让你皇玛法收回对你十四叔府的所有好感,你十四叔若是想挽回名声,这求情是必可避免的,不然为何他会如此紧急地来咱们府上,你阿玛个狡猾的,不想面对自己弟弟,倒将这个局面扔给了我,这是要让我当恶人呢。”年秋月撇撇嘴,对四爷很是不满,“不过,我也不打算轻拿轻放,恶人就恶人了。”
弘昕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己额娘。
十四爷的船走到一半儿时候突然停了,弘昕有些惊诧,“额娘,十四叔的船停在一半儿了,他要做什么?”
“不知道,瞧瞧看。”
却见十四阿哥从船上探出半个身子,竟然是为了摘几个莲蓬,弘昕有些吃惊,“十四叔怎么这么有童心,跟阿玛一点儿也不一样。”
年秋月并不说话。
十四爷的船只停留了片刻,再度向前,这次倒是没有再出什么事,稳稳当当停在了小岛上,随机十四爷带着刘大上了岛,走上了亭子,刘大在亭子外站住了,只有十四爷一个人走进了亭子。
十四阿哥上了岛才注意到年秋月身边有个孩子,仔细一瞧,是四哥的儿子,也是年秋月的儿子,他看见弘昕时候有些不大高兴,年秋月却抢在他开口前道,“十四弟,弘昕这孩子听说您要来,就想见见您,我就让他也过来玩儿了,恰巧他今日休息,不用读书习字,也算是放松放松,玩乐下,十四弟该不会不高兴吧?弘昕,快给你十四叔请安。”
弘昕上前,很是端正地行了一礼,把十四爷想说的话都给憋在了嘴边儿,只好道,“弘昕侄子免礼,自家亲戚哪里用这么多礼数,小四嫂,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爷瞧着你的气色是越来越好了,看来四哥待你是真的挺好。”
“你四哥人虽然冷了些,脾气有些暴躁,但是对待女人还是能收起冷气的,今日本该由他来招待你,但是不巧,有些公事,就让我负责招待你,毕竟你如今也不是等闲人等,哪里能怠慢了呢。”
“秋...小四嫂说话越发呛人了,这是寒掺我呢,比起四哥来,我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汗阿玛总是夸四哥有将相之材,我就是个顽劣的富贵闲人了。”十四爷说话时候眼睛直勾勾瞧着年秋月,汤圆同学默默眨眨眼,总觉得有些不对。
将相之材?这话很有深意啊!年秋月笑笑,她一笑,似乎整个湖里的荷花都失了颜色,让十四阿哥一时间忍不住失态,看呆了,他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瞧着这个女人了,这举手投足之间的媚态让他忍不住心酸,从当初活泼灵动的一个女孩儿到现在妩媚动人的女人,都是四哥给造成的,而不是他,十四爷忍不住嫉妒起自己哥哥来,什么好处都是他的,汗阿玛给他改了玉碟,四哥如今是嫡子,而自己只是个嫔的儿子,四哥有这么一个美艳动人的女人,而自己身边只有只会争风吃醋的庸脂俗粉。
年秋月眼眸变了一变,“十四弟一路坐船过来,觉得我们王府的景色如何?”
十四爷愣了下,好一会儿才回神,“甚好,此处从前爷来时候还觉得一般,如今却觉得添了多重野趣,颇为有意思。”
“我看十四弟中间还停了会儿船,采了几个莲蓬,莫不是馋嘴了?怎的跟弘昕一样,弘昕还说你童心未泯,跟四爷一点儿也不像。”
十四阿哥有些尴尬,“爷怎么会是童心未泯了,爷是想起来早些年住在宫里时候,也曾湖面泛舟,采些莲蓬剥来吃,自从开衙建府后,就鲜少再这样了,终究是不一样了,忙碌起来了,爷是甚为想念那时候无忧无虑啊,小四嫂难道不也这样认为吗?”
他的眼眸中散发出的灼灼的光芒让年秋月有些失神,但她转眼回过神来,微笑道,“那会儿在宫里,这会儿在府里,于我而言,就是换了个身份、换了个地方采莲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