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大事,岂是凑合二字能了的?徐子阳淡淡说道,拍了拍海堂的肩膀:“王爷回来了,明天我也该走了,你保重。”说罢便越过海堂走开。
“书呆。”海堂叫住徐子阳,徐子阳一停顿,却是没有回头,半晌,才听到海堂说:“那晚,我没喝醉。”
徐子阳心中一震,袖管中的手指微微发颤,随即眨了眨眼,稳着声音道:“我忘了。”随后便不再停留,匆匆走远。
海堂修长的眉微微一簇,终究是没说什么,看着远处徐子阳淡定的从小厮手里拿过来一份请柬,他这么忙,怕是真的忘了......
贺庭歌看着趴在桌子上就没换过姿势的海堂,想着还是说点什么吧,这样的海堂还是蛮不适应的:“那个公主,怎么回事?”
“我哪儿知道。”提起这事,海堂似乎更郁闷了:“好端端的,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非得缠着我,这番邦的人怎么就这么开放,这么任性?要是被皇帝知道了,还以为我要给他戴绿帽子。”
“库伦应该不是要和大齐和亲,这公主应该是宇文邕的。”贺庭歌想了想道。
“周武帝的?”海堂一皱眉:“我去,这库伦和大周结盟,挞拔帧那变态和宇文护勾结,还有那什么,什么什么秋,都是一块的?就不带我们玩?”
“周那边,估计近期没什么想法,主要是柔然,宇文护不傻,现在周的兵力还不足以嚣张到犯我大齐,他一直从中挑拨柔然和我军作战,从京都的暗杀,到军营刺杀狼蛛的那些说柔然话的此刺客,应该都是他的人,他要挑拨我和挞拔帧,借用柔然兵力来消耗大齐。”
“这老狐狸,蔫儿坏啊。”海堂摸着下巴:“挞拔帧那变态就甘心给他当枪使?”
“挞拔帧可是狼,不但要吃了大齐,那老狐狸,也在他的盘算之中。”贺庭歌喝了口茶:“宇文护再精,他也老了,再说,宇文邕借着这次夺书之战,让他失掉了慕容秋这个狼子野心的同伙,怕是迟早,老狐狸也是要解甲归田了。”
“那岂不是大好。”海堂道:“没了宇文护那老狐狸,骨头就好啃多了。”
贺庭歌摇头:“别小看宇文邕,不出十年,整个中原都是他的。”
“啊?”海堂刚放到嘴边的茶杯磕到了牙上,一阵酸疼:“不是吧?”
贺庭歌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好好喝茶吧,我说着玩的,有你在,宇文邕也吃不到几两肉。”
“那是。”海堂尾巴往天上一翘,吸溜喝了口茶,道:“别拍了,拍傻了。”
“子阳那么聪明,你傻点没什么。”贺庭歌打趣道。
换来海堂一个大大的白眼。
午后,虽说边境的风沙大,但是这太阳也是毒的很,贺庭歌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小歇了一会,倒是海堂,仰躺在椅背上,脚搭着沙盘,轻轻的打着酣。
“王爷。”李戚进来看到这情形,生意顿时小了些,贺庭歌睁开眼,丝毫不见疲态:“怎么了?”
李戚面容冷静:“捉到一个可疑人,不知道什么来头,非要见你。”
“可疑人?”贺庭歌眉梢一皱:“哪里捉到的?”
“军营里都有部署,刚越过外围便被发现了,此人轻功不错,废了点功夫,不过,他似乎并无伤人之意,捉到之后只说要见你。”
贺庭歌想了想道:“带进来吧。”
“王爷,这是那人身上的兵器,为保险起见,先缴纳了。”李戚双手奉上一个皮囊,贺庭歌伸手接过来,这是很常见的兵器佩戴用具,解开皮袋,便看到里面碧绿色的蛇形短刺,中央一条红色丝线似乎是血又似乎不是......
“唐玉?”贺庭歌眉梢一皱:“带进来。”
不消片刻,便听到外面杂乱的脚步声,期间还伴随着一个不耐烦的生意:“磨磨唧唧的,都说了我找你家王爷的,非这么麻烦,要死啊!”
贺庭歌看着被反剪着双手的唐玉,摆摆手让李戚把他松开:“你怎么来了?”
“你当我想来。”唐玉揉了揉被麻绳磨得泛红的手腕,端起桌子上早先泡好的茶:“太阳都把皮给晒掉了,身上还凉飕飕的,真不知道这些年你们怎么过来的。”
说罢刚喝的茶却是一口给喷了,一脸嫌恶:”这都什么茶,你一个王爷怎么不对自己好点儿。”
“条件有限,你凑合凑合。”贺庭歌给自己倒了一杯,淡定的喝了一口:“现在,说说你来的目的。”
唐玉放下手中的杯子,看一边似乎是被茶水喷到而惊醒的海堂,此时正拿手抹了一把脸,抬头就看到屋子中间的唐玉:“卧槽,你怎么在这儿?”
说罢便皱着眉问一边的李戚:“李将军,这军营又不是菜市场,怎么什么人都让进?”
李戚神色淡定,充当空气不回答。
“看你这态度,老子还不想说了。”唐玉趾高气昂的捞了一把椅子一坐,二郎腿翘起来:“要不是看在徐师弟好歹也算是我一年半载的同门,我还真不想来。”
“什么意思?”一提到徐子阳,海堂原本散漫的神色一紧:“徐子阳怎么了?”
“没怎么。”唐玉银灰色面具下狭长的眼帘微眯:“我只是路过,偶尔瞥到一眼罢了。”
贺庭歌听闻与徐子阳有关,不禁也正了神色:“到底什么事?”
唐玉看了看海堂铁青的脸色,俊美的脸色又是怒火又是压抑,也失了逗弄的兴趣,吸了口气,道:“徐师弟好像跟几个柔然人出了临月城,我本来想跟着的,可惜,出了城就是光秃秃的大道,连个藏身地方都没有,他们上了马车,我跟不住,就来报个信,如果没记错,现在你们和柔然人之间应该没要好到随便请人去喝茶的地步吧?”
“徐子阳跟着柔然人出了城?”贺庭歌眉头一锁:“你没看错?”
“这点眼力见,我还是有的。”唐玉道:“现在应该过去一个时辰左右了,我也就是来通个风,要不是你们这地方搞得天罗地网,我也不用耽搁这么久。”
“海堂!”贺庭歌连忙出口叫住欲出门而去的海堂:“等等。”
海堂回头怒道:“一个时辰,谁知道那变态要对子阳怎么样,还等什么!”说罢,便不顾贺庭歌阻拦,夺门而出。
贺庭歌知道此时拦不住海堂,而且不知道徐子阳突然被挞拔帧“邀请”过去是做什么,也有些着急,但他总觉得,这事和海堂有莫大关系:“李将军,派一队精兵跟着,有什么情况,发射信号箭。”
“是。”李戚连忙点头。
“喂!”唐玉眨眨眼:“谁是变态?”
“挞拔帧。”贺庭歌道:“柔然国相,你可确定子阳是被请过去的,不是被绑架?”
“应该是,我还看到那几个柔然人帮他掀帘子,那恭恭敬敬的样子,不像是绑架。”唐玉道:“柔然国相?哦~”
一拍大腿,唐玉恍然大悟道:“就是那天虚涧崖边躲着想渔翁得利的那个?”
“你去过虚涧崖?”
“去了,看热闹去的,我站得远,看你们那边争得你死我活的,我站的那棵树下面就是那什么国相的马车,我听他们叫他......相爷?”唐玉一思索:“可是他?”
“嗯。”贺庭歌点点头:“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对徐子阳起了兴趣,若只是请过去的,海堂去了也没什么。”
海堂连盔甲都没有穿,只穿着平时穿的一身滚银边的红袍,腰间缠着禅熤,翻身跨上朱雀的马背,便是一声:“驾!”
沉重的城门外,一骑红衣怒马身后扬起滚滚尘埃......
挞拔帧此时穿着柔然华服,配着珠宝匕首,一头黑发编成柔然发饰,慵懒的垂在菱角分明的脸侧,与对面身穿儒服,头上带着银色发箍,嵌着水蓝色玉簪,显得整个人温润俊朗,谦和有礼的徐子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本来是想把银子都送到你们京都去的,只是觉得这么长时间的拖欠,本相心里也有几分歉疚,便请先生前来做客,也好尽尽地主之谊。”挞拔帧给徐子阳到了一杯酒。
“国相大人客气了。”徐子阳温润的笑了笑:“既然我们之间的账目已清,那徐某可是可以回去了?”
挞拔帧笑笑:“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上次似乎先生一眼就看出我那金玉是‘鹿虬’,倒是让本相十分惊讶,我记得这物件似乎只有《海内十州记》中有所记载,莫非先生也浏览过此书?”
一提到书,徐子阳倒是有一丝兴趣:“是啊,曾经有幸读过一本残卷,国相大人也有此涉猎?”
“那倒是惭愧,本相腹中的东西怕是不及先生之十一,好在府中有些许先祖收藏的古书,闲杂时偶尔翻阅。”挞拔帧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
徐子阳却是被他说的心痒,这么些年来,虽然看过的书不在少数,但是大多古书都失传了,像《海内十州记》他也只是在翠谷藏书阁翻阅到一本残卷,里面内容不足原书的五分之一,此时听挞拔帧的意思,倒是他那里有所收藏.....
“相爷!”门外突然进来一个柔然兵:“不好了!有人硬闯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