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华佗在世,扁鹊重生,否则谁也救不了。”说到这里,向来端庄沉稳的那拉氏不禁潸然泪下,伤心无比。
弘时忙取过她手中的绢子,将她脸上的泪拭去道:“皇额娘不要太难过了,皇阿玛他……”
“不用说那些虚话安慰本宫。“那拉氏打断了他的话黯然道:“本宫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次皇上只怕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皇额娘……”弘时本就是至情至xing之人,被那拉氏这么一讲,更是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那拉氏沉沉叹了口气,扶了弘时的肩膀道:“生老病死,这是哪个人也逃不过去的事,所以这个痛皇额娘忍得住。可是,万一你皇阿玛真的龙归大海,弘时,你身为嫡长子就必须要挑起他留下的担子,答应皇额娘,一定要将这副担子挑起来,哪怕再累再苦也要一肩挑起,不可以退缩一步。”殿中除了他们母子,便只有翡翠与三福这两个心腹在。
弘时愕然,他自然晓得那拉氏所谓的担子是什么,那是天下,整个大清辽阔无边的天下,他……能挑得起吗?
弘时晓得自己几斤几两,根本没有皇阿玛那样的铁腕能力,这样偌大的江山他怕自己一肩挑不起。
见弘时沉默不语,那拉氏心中有数,这个儿子因为自小资质有限,不及弘晟弘历,所以做任何事都显得信心不足,尤其是在这样突如其发的事情面前。
果然,弘时在沉默了一会儿后低声道:“儿臣知道皇额娘的意思,只是……”
那拉氏紧一紧握住他肩膀的手道:“皇额娘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皇额娘都会与你一同承担。这个大清江山是你皇阿玛用尽所有去守护的,你是他的儿子,就得继续守护下去,不容有失,更不容它落入歹人之手。”
迎着那拉氏坚定的眼睛,弘时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道:“儿臣明白,儿臣定会尽已所能,守住大清江山。”
“好!”那拉氏露出欣慰之色,颔首道:“去养心殿吧,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多陪你皇阿玛一阵子,至于佳陌那边,本宫会派太医去看着,你放心吧。”
“是,儿臣遵命。”虽心中依然牵挂担心,但在这种情况下,弘时也只能顾一边了,所幸有太医在,佳陌应不会有事。
待弘时离去后,那拉氏脸色再次阴沉了下来,在盯了自己手中的星月菩提子一阵子后凉声唤道:“三福。”
“奴才在。”三福闻言赶紧忍了胸肋的疼痛上前答应。
在又一颗菩提子从指尖滑过时,透着森森寒意的声音在被重重黑暗包围的坤宁宫中响起,“本宫不想看到索绰罗佳陌的孩子生下来,更不想看到索绰罗佳陌继续活着。”
自从弘时纳索绰罗佳陌为侧福晋后,就越来越不听她的话,甚至处处与她做对,再任着这样下去,只怕以后她的话,弘时一句都不会听在耳中。
弘时是她的,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将弘时夺走,哪个敢存此妄想,她就要他的命。
“奴才遵命!”三福忍着心中的寒意答应,这不是那拉氏第一次让他去除掉一个人,却没想到那拉氏会连二阿哥的侧福晋也狠下毒手。至于原因,他能猜得出几分,必是觉得索绰罗佳陌妨碍了她对二阿哥的控制。
“做得干净利落些,本宫不想二阿哥有任何怀疑。”那拉氏仿佛只是在吩咐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而非取人性命这等大事,又或者在她看来,除了自己,余人的性命皆不过是草芥,没了便没了,根本不需在意。
索绰罗佳陌的名字从这一刻起,已经刻在了牌位上,而这一切,弘时是不知道的,在他心里,那拉氏是一个慈母,是绝不会杀人害命的慈母。
翌日一早,允禩与允禟一道去了慈宁宫,自灯会那日受了惊吓后,乌雅氏就一直卧病在床,难以下地。
在请过安后,允禩关切地道:“太后凤体如何,可有好些了?”
“还是老样子,能好到哪里去。”乌雅氏神色倦怠地说着,在她的示意下,宫人将扶了起来,靠着鹅毛软垫倚在床头,“去看过皇上了吗?他怎么样,好些了吗?”
“太后您尚不知晓吗?”允禟有些诧异地问着。
“究竟出了什么事,给哀家说清。”他的话令乌雅氏心中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之前因为那拉氏的吩咐,所以关于胤禛伤势的事都瞒着乌雅氏,乌雅氏只知胤禛受伤,却不晓得他的伤已经严重到无药可医的地步。
允禩连忙瞪了允禟一眼,笑道:“没什么事,太后别多心,皇上那边好得很呢,估摸着再有几日就可以来给太后请安了。”
乌雅氏分明瞧见允禩笑容中的勉强,哪里肯信他的话,追问道:“你们不要瞒骗着哀家,是不是皇上的伤很严重?”
允禩见隐瞒不过,只得沉沉道:“是,齐太医说……皇上的伤熬不过今明两日。”
“什么?!”乌雅氏想过情况会不好,却没想到竟然差到这个地步,既痛又惊,一下子闭过气去,慌得宫人好一阵忙乱。
待得乌雅氏幽幽醒转时,看到允禩二人正跪在地上,低声道:“无端跪着做什么,起来。”
“臣等有罪,惊了太后,求太后恕罪。”允禩惶恐的说着。
听到这话,乌雅氏眼中一红,有泪自其眼眶中划过,胤禛再不好,始终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如今听得他只几日好活,哪有不难过的理,好一会儿才缓了神摆手道:“你们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何罪之有,起来吧。”
“谢太后恩典。”允禩与允禟这才敢起身,见乌雅氏在那里伤心流泪,忙劝其当心凤体,莫要太过悲伤,随后又道:“臣等今日来,还有一事要与太后相商。”
在乌雅氏止了泪后,允禩方徐徐道:“如今皇上垂危,朝中虽有臣等与十三弟暂代朝政,但还是力有不逐,再加上西北战事吃紧……”
“西北那边不是有年羹尧吗?怎么着,连他也压不住?”乌雅氏惊疑地问道,她虽久居后宫,却并非对前朝一事全无所知,何况是叛乱这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