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妃亦道:“皇额娘,郭络罗秀女适才言行,并无不妥之处,为何不能留在宫中?”
凌若没有理会她,只看着弘历道:“皇帝若是相信哀家的眼光就赏花吧。”
未等弘历言语,郭络罗氏已是跪下怯怯地道:“奴婢斗胆请问太后,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
凌若看了她一眼,淡然道:“你没有做错,不过……你不适合。”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弘历开口,她道:“怎么了,皇上不愿意?”
弘历迟疑片刻,垂目道:“儿臣遵皇额娘懿旨!”说罢,他对四喜道:“赏花吧。”
郭络罗氏没想到弘历竟然真的听凌若的话,不让自己留在宫中,明明从她进来到现在,弘历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分明就是喜欢的。而她也对自己的容貌气质很有信心,一定可以依着阿玛吩咐的那样留在宫中,岂知……
面对四喜递来的花,她泫然欲泣地道:“皇上……”
弘历虽然颇为喜欢郭络罗氏,但凌若已经发了话,他自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违背其意愿,冷声道:“还不赶紧接花?”
面对弘历无情的言语,郭络罗氏垂泪接过花,哽咽地道:“奴婢谢主隆恩。”
随着她与另外两位秀女退下,乾隆十一年的选秀就此结束,在四喜下去与黄管事一起安排众多或留或去的秀女之时,凌若瞥了默然不语的愉妃一眼,道:“愉妃可是对哀家的安排有意见?”
“儿臣不敢。”愉妃欠身一礼,随即道:“但儿臣确实不明白,皇额娘为何不许郭络罗氏留在宫中,她并非如安佳氏那样表里不一之人。”
凌若缓缓点头道:“郭络罗氏看起来确实不错,不过也只是看起来罢了,她与安佳氏不是一类人,因为她比安佳氏更懂得伪装,明明就对宫人弄坏她衣裳之事很不高兴,却还出言安慰,可见其心思之深,这一点,愉妃当真没看出来吗?”
愉妃眸光微闪,低头道:“儿臣愚钝,未曾看出来,还请皇额娘恕罪。”
“是吗?”凌若神色微凉地道:“但是依哀家对愉妃的了解,你……不应该看不出来。”
愉妃未说什么,只重复道:“请皇额娘恕罪。”
弘历言道:“皇额娘,不论那个郭络罗氏是何心思,总之没将她选入宫中就是了,坐了这么久,您也累了,儿臣陪您回去吧。”
凌若冷声道:“哀家虽然老了,但还不至于那么不中用。”说罢,她再次盯了愉妃道:“哀家问你,娶妻求什么?”
“回皇额娘的话,娶妻求淑。”愉妃话音刚落,凌若便冷笑道:“既然知道,为何你一味只选那些姿色妍丽却品性不佳的?”
愉妃有些委屈地道:“儿臣只选了两个,再者,才见了一面,儿臣如何知道她们性子如何。”
弘历亦道:“是啊,皇额娘,此事怪不得愉妃。”
凌若没有理会他,只盯着愉妃道:“是你不知道,还是你根本就是由着如此,哀家知道,你是想讨好皇上,所以一味挑选那些个有姿色的,但若选的都是一些不淑不贤之人,宫中怕是一日都难太平,到时候只会令皇上更加烦扰。”顿一顿,她道:“愉妃,你伴驾多年,在四妃之上也有六七年了,哀家一直都盼着你能做一个贤妃,可今日所见,实在令哀家失望。”
见她将话说得这么重,愉妃慌声道:“儿臣知错了,儿臣以后一定会加倍仔细,请皇额娘恕罪。”
“加倍?”凌若摇头,说出一句令愉妃失色的话来,“不必了,往后这体元殿,愉妃还是不要再来了。”
这句话就是变相剥夺了愉妃以后来此陪弘历选秀的资格,除非凌若不在,否则就算她贵为贵妃、皇贵妃,都没有这个资格。
弘历有些不忍地道:“皇额娘,只是小事罢了,何必说得如此严重呢。”
凌若冷然看了他一眼道:“若皇上觉得是小事,就当哀家没有说过吧,往后你的事情,哀家也不再管了。”
见凌若动了气,弘历不敢再为愉妃求情,当即道:“儿子有错,皇额娘息怒,往后儿子不让愉妃再来就是了。”待得凌若点头后,他道:“儿子陪您回去可好?”
这一次凌若没有再拒绝,由着弘历扶了她离去,在他们走后,黄氏直起身子,笑着对身边的锦屏道:“瞧见了吗,有些人想讨好皇上,结果却弄巧成拙,遭来一顿训斥不说,还以后都不得再踏进体元殿,真真是好笑。”
愉妃脸色铁青地盯着她道:“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值得仪妃如此高兴吗?”
“小事?”黄氏掩唇笑道:“或许吧,不过本宫真的是很高兴,多谢愉妃让本宫看了这么一场好戏,希望下次还有机会。”
待黄氏走远后,冬梅恨恨地道:“这个仪妃竟然落井下石,好生可恶。”
愉妃暗自攥紧了双手道:“仪妃固然可恶,但最过份的还是太后,黄氏点选的那两个人也同样姿色妍丽,太后却什么也不说,轮到这里本宫就一大堆话语,还借故贬斥本宫,分明就是存心挑本宫的错。”
冬梅点头道:“其实从太后进来的时候,奴婢就觉得很奇怪了,太后无缘无故,怎么会突然来体元殿看选秀女呢,以前可从没见她来过。”顿一顿,她疑惑地道:“但奴婢不明白,太后为何要突然为难主子,自皇后过世之后,她已经很少过问宫中的事了,整日都在慈宁宫中吃斋念佛。”
愉妃寒声道:“她这是在警告本宫呢!”
冬梅疑惑地道:“警告主子?这是何意?”
“太后一向看重皇贵妃,如今皇贵妃遭皇上冷落,更无资格陪皇上看选秀女,太后怕本宫会越过皇贵妃,所以来此警告本宫,让本宫安份守已,不要一味讨好皇上;否则……”愉妃咬牙道:“就如她刚才所言:虽然老了,但还不至于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