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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下学宫,蔚为壮观的“百家争鸣”的主战场,坐落于齐国国都临淄城稷门附近。稷下学宫的创建当是齐威王改革的一项重要措施。史载:齐威王,创建稷下学宫,将学者封为“大夫”。
当时魏国君主魏文侯尊礼儒家掌门人子夏建立西河之学,将天下的才俊几乎都招揽了过去。为了聚集人才,吸引贤士,对抗西河之学,齐威王不计成本,建成后的稷下学宫规模宏大——“为开第康庄之衢,高门大屋”,进入稷下学宫的贤士们也受到尊宠,前途一片光明。
到了齐宣王时期,齐宣王延续了威王的传统,采取了更加开明的政策,“趋士”、“贵士”、“好士”,稷下学宫的规模和成就达到顶峰。齐宣王对稷下学宫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当时,四方游士、各国学者纷至沓来,“邹衍、淳于髡、田骈、接子、慎到、环渊之徒七十六人,皆赐列第为上大夫,不治而议论。”儒、道、名、法、墨、阴阳、小说、纵横、兵家、农家等各家学派林立,学者们聚集一堂,围绕着天人之际、古今之变、礼法、王霸、义利等话题,展开辩论,相互吸收,共同发展,稷下学宫达到鼎盛。由于稷下学宫集中了一大批知名学者,他们为齐国的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出谋划策,并且培养了许多人才,使得齐国的实力大增,再次称霸天下。
然而,到了齐闵王后期,齐闵王不听谏言,政治黑暗,贤士高才纷纷离开齐国,随后,齐几乎为燕将乐毅攻灭,稷下学宫遭致灭顶之灾,几不能存。
齐襄王复国,重建稷下学宫,虽然努力发展稷下学宫,三任名士荀况为祭酒以招揽天下人才,但是稷下学宫仍然没有能够恢复到鼎盛时期的面貌。
稷下学宫有三个功能,第一个功能是询议,稷下学宫是齐国君主咨询问政及稷下学者议论国事的场所。齐国执政者不惜财力物力创办稷下学宫,实行各种优惠政策,招揽天下有识之士,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利用天下贤士的谋略智慧,为其完成富国强兵、争雄天下的政治目标服务。齐王向稷下学者咨询国事、天下事,使得稷下学者发挥了智囊团的作用,稷下学宫也因此成为一个政治咨询中心。
稷下学宫的第二个功能是教育,史载孟子出行“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淳于髡有“诸弟子三千人”之称。宣王时,稷下的师生数量多达“数百千人”;学宫有较严格的规章制度,《管子·弟子职》篇当是稷下学宫的学生守则,里面从饮食起居到衣着服饰,从课堂纪律到课后复习,从尊敬老师到品德修养,都规定得详细严格;学宫还定期举行教学活动,游学是其教学方式之一。学生可以自由来稷下寻师求学,老师可以在稷下招生讲学,这些游学方式的施行,就使学士们开阔了眼界,打破了私学界限,思想兼容并包,促进了各种学说的发展和新学说的创立,大大促进了人才的培养和成长,使稷下学宫便成为教育人才的中心。
第三个功能是学术,稷下学宫是战国时期诸子百家荟萃的中心,儒家、道家、墨家、法家、名家、阴阳五行家、纵横家、兵家等各种学术流派,都曾活跃在稷下舞台上。稷下学者各有自己的思想体系,为求得自身的存在与发展,便相互间展开论争,使稷下学宫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百家争鸣的生动局面。在论争中,不仅充分展示了各自的理论优势,而且使学者们也认识到各自的理论弱点,促使他们不断吸收新思想,修正、完善、发展自己的学说,故而在学术上,稷下学宫具有兼容百家之学,多元思想并立,各家平等共存,学术自由,相互争鸣,彼此吸收融合等多方面的特点。也因为稷下学宫的开放,稷下学宫之名才能传遍天下。
当赵捷一行人抵达稷下学宫时,此时稷下学宫巨大的讲台上正有二人在辩论,赵捷问了问身边的人:“台上两人是谁呀!”
身边的人面带鄙夷的看了看赵捷,然后回答道:“这你都不知道,一看就知道你是外地人,看台上坐在上首的那个白发老者,他就是名扬天下的鲁仲连,与我们齐国的大将军田单并称的辨士,而另一个坐在下首的年轻人叫邹奭,刚刚成名不久,今日他向鲁学士发出挑战,要与他辩一辩。”
邹奭抢占先机,率先发问,挑战似的望着鲁仲连。“在下请问先生,何为天下?”
邹奭年不足三十,少时学于邹衍,近年来精演易学,致力于四阴阳五行研究,颇有心得,他的论辩风格言辞犀利,迂大而宏辩,文具难胜,齐国人赞其曰“谈天邹”。
鲁仲连拱手答道:“天下者,顾名思义,天之下也。在下以为,凡天之所覆之地皆可称为天下。”
“前辈所言虽然正确,却过于概括。在下想问的是,天下究竟有多大?”
鲁仲连拱手道:“在下早就听闻邹子有天地之说,今日正好讨教。”
“前辈过谦了!”邹奭嘴上这么说,心中不免得意,拱手应道,“在下以为,天如穹盖,地有四极,《禹贡》所载九州并非天下全部,实为天下一州。穹盖之下,四极之内,《禹贡》所载之地当为天下之地的九分之一,另有八州,不为《禹贡》所载,因而世人不知。”
鲁仲连微微一笑,点头问道:“请问邹子,天下当有地,地上当有天,此理是否?”
邹奭点头道:“当然。”
“请问邹子,”鲁仲连抓住一点,进而论道,“天是穹盖,必是圆的,地有四极,必是方的。若依此推断,地的四角,肯定是没有天的。天下无地,还叫天吗?既然不叫天,又怎是天下?”
众人闻言皆笑起来。
“这……”邹奭难圆自说,面色大窘,连连抱拳道,“前辈高见,在下受教了!”见第一回合落败,于是邹奭急中生智,转移了话题,接着问:“天子与民,孰贵?”
“皆贵,亦皆不贵。天下万民是为了天下万民自已才立天子的,并不是为了天子才立天子的。万民之所以立天子并且尊崇他,不是让他享福的,而是为了让他管理天下,仲裁纠纷,保护子民的”
“天子应该怎样治理诸侯?诸侯应该怎样治理百姓?”
“以道治之。天道贯通,圣人就会无事,天子也会无事,诸侯亦无事,民亦无事,故圣道之世,无为而治。”
“以道治天下,能详述否?”
“三王五帝之时,圣君行仁、义、礼、乐、名、法、刑、赏八术,天下因此而治,”
“前辈既论道之八术,吾有一个问题要请教。道之八术,有利亦有弊。圣君行仁,可以是博爱,也可能导致偏私;圣君行义,可以是谨言慎行,也可能产生生虚伪;圣君行礼,可以是恭敬他人,也可能导致懒惰傲慢;圣君行乐,可以是抒发情感志向,也可能产生淫逸;圣君行名,可以是显示人的尊卑,也可能产生位卑之人因羡慕位尊之人而行篡逆之事;法者,可以是对权贵百姓一视同仁,也可以产生钻律法空子的奸诈之徒;圣人行刑,可以是让不从的人服从,也可以导致暴戾之事发生;圣人行赏,可以是劝导忠能之人,也可能导致阴谋纷争。”
“是的,”鲁仲连回过礼,侃侃应道,“夏启、商汤用八术而天下治,夏桀、商纣用八术而天下亡,原因何在?在于天下有道,术得善用,可治天下;天下失道,术得滥用,可乱天下。”
“前辈既倡大道,又以天子御民,以法齐民,请问前辈,道与法孰重?”
“道行于世,则贫贱者不怨,富贵者不骄,愚弱者不惧,智勇者不欺,诸民心悦诚服;法行于世,则贫贱者不敢怨,富贵者不敢骄,愚弱者不畏惧,智勇者不敢欺,诸民因惧而服。在下由此认为,法不及道。”
“春秋之时,孔丘游走列国,倡道德,行仁义,结果是处处碰壁,今前辈以为道胜于法,岂非步孔丘后尘吗?”
“孔丘碰壁,并不是道德、仁义之过错,是使用的方法不对也。道德仁义可以于太平之世施行,不可以于乱世施行。乱世为王者,唯靠力与势也。”
“前辈既以道御天下,在下就与前辈继续论道。世风日下,非能下而下,不得不下也;人存私欲,非能存而存,不得不存也。自春秋以降,人心不古,私欲横溢,道德式微,皆为天道运动,如此看来,岂非天道不可守。”
“以在下所知,天行健,道生万物而不彰功,天道并不存私。存私者,人也。再说,上古之人可守天道,今世之人为何不能?”
鲁仲连与邹奭就这样一问一答,台下的人都听得入了迷,陷入了沉思,赵捷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