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规规矩矩地跪在中央,“儿臣错了,请父皇责罚。”
他瞒不了皇帝。
暗楼的账簿、名簿都落到了朝廷手里,该知道和不该知道的,皇帝全都知道了。
“你给朕记住了,慕容梁要造反,他的人已与西凉三公主银姬、刘森搭上了关系,可你竟把反贼之一的刘森放跑了!”
太子在被训骂后的混沌中立时清明起来:他被慕容梁骗了!
这实在太丢脸了。
他是太子,他怎么能被人戏耍利用。
刘森、银姬是要造西凉的反。
慕容梁要造他们父子的反,是想把他们父子赶下帝位,可他竟然可恶的、无耻地与敌人联手给自己的父亲拆台。
“你是太子,皇家的颜面就是你的颜面,你与皇家的颜面是分不开的。你可以做错事,也可以杀错人,但,绝不能丢失自己的身份,更不能丢了颜面。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去刑部大牢一趟,把自己的事收拾干净。关霆那边朕已安顿好了。做事之前,多动动脑子,先思量一番得失。”
太子深深一拜:父皇这是什么意思,知道他想杀慕容梁,还让他去大牢把事收拾干净。他勾唇一笑,“儿臣定不辱命!”
皇帝道:“权贵门阀已牵入此案,莫被女人之言动摇本心。朝堂病了,莫让你的后宅也跟着病了。去罢!”
宋、杨两家也牵入红楼案了。
因慕容梁的供认,说出各家分得一份利的权贵门阀。为了拿出合作态度,将自家的姑娘送入了暗楼,这个消息直惊得京城各家回不过神。
但凡是家里丢了女儿的,一时间都怀疑其他各房,疑是不是其他几房的人把自家的姑娘送入了火坑。
太子正要出门,皇帝唤了声“等等”。
“父皇有何吩咐!”
“早去早回,从刑部大牢出来,朕还有差事让你去做。你七弟到底年轻未经事,有些事还得你出门,就当是将功补过罢。”
“是。”
太子心下警铃消除。他还是皇帝最器重的嫡长子。
他只是被人利用算计。可是想到慕容梁骗他,居然只给了他一月五百万两银子的红利,他就气得咬牙。
慕容梁一个月可赚了五千万两!
他要这么多银子就为了造他们父子的反。慕容梁,居然利用他反自己的父亲。这天下早晚都是我的。我才不会傻到反自己的父亲。
这个仇!我必须得报!
曾经的他。令慕容梁建账簿和名簿,就是为了拿捏住满朝权贵,好为他慕容璋所用。可没想到,慕容梁阳奉阴违,居然弄了两套账簿。
慕容梁给他的银子,不过是总算的一成,说好是一半的,居然只给一成,偏他这些年还真信了。
该死的慕容梁欺骗了他、利用了他,他想掌控朝臣,怕是慕容梁已经掌控了朝臣罢。
一路上,太子胸腔里跳着一团火苗,恨不能将慕容梁千刀万剐。
太子出了皇宫,带人直奔刑部大牢。
身后,跟着他最信任的侍卫、太监。
刑部大牢,建有三丈多高的厚实石墙,坚固如堡垒,一扇极厚重的大铁门静默的关阖着。
太监启响了门,“太子殿下驾到”
大门缓缓开启,太子领着数名侍卫迈入大门。
刑部大牢很大,这里足可以同时关押几千名重犯。
关霆近来很忙,极少回家,几乎除了上朝便在此地,更是变着花样的招呼被抓来的人犯,一时兴起,还想起了几个新鲜的刑具,令人做了来,一一试用,效果大好,便是慕容梁那样的人也经不住,几番下来,将所有的都给吐了个干干净净。
刑室内,关霆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面前摆着一张案几,上面有酒有菜,“慕容梁,说!大反贼刘森、银姬去哪儿了?”
“不关我的事,是太子……是太子放跑了人。”
刑室里很暗,建于地下,上头挂着莲花盏油灯,让室里的人影叠叠,太子领着人正拾附着而下,一进来就听到这话,立时大叫:“慕容梁,放你娘的屁,本王何时放跑了人?当时你让本王去捉人,可那是假刘森,你把真刘森送那儿了?”
慕容梁浑身鞭痕,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又将权贵门阀拉下了水,没想到竟毁在了江若宁的手里。他一早就得到消息,说江若宁盯上了暗楼,可他处处防备,怎么也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江若宁就似知晓他的一切,轻易就毁去他的退路。
太子走近,抓住炭火烧得通红的铬铁,“说!刘森去哪儿了?慕容刚在哪儿?”在慕容梁的眼前晃了又晃,“一、二!”数到三时,他快速按在了慕容梁的身上。
慕容梁疼得几近昏厥,“慕容璋!你……”
不待落音,慕容梁便已昏迷了过去。
这不是人间,而是地狱。
他曾是女子地狱的判官,也曾是天堂的主宰。
慕容梁醒来时,是被一桶清水泼醒的,睁眼就看到面前的太子慕容璋。
刑室里,除了慕容璋主仆,连关霆的身影都不见。
太子进来后,关霆揖手道:“太子殿下请便,下臣直到现在还没用午饭,得回家吃饭。”
丫的,他进来可见关霆在喝酒吃菜,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太子也懒得点破,既然对方识趣,他也识相。皇帝让他来处理自己的烂摊子,这桩事与他有关,他就必须处理干净。
太子双手负后,“你不招出刘森、慕容刚的去路。于我大燕到底是场祸患。”
慕容梁呵呵一笑,“慕容璋,你这个蠢货,你被我利用了,你……”
太子掏出一柄短剑,恶狠狠地一剑扎入他的琵琶骨,握住剑鞘,转了一圈,“你算计了本王,就得为此付出代价。”
慕容梁这些日子早就受够了。身为皇族没了半分尊严。被关霆变着花样的上刑,生不如生,“啐——”的一声吐出口飞泉,直扑太子。
太子一急。大骂道:“该死的!给本王好好的打。问出刘森、慕容刚的下落。这两个叛贼去哪儿了?”
然,慕容梁还是没吐一字,昏了又醒。醒了又昏。
不知过了多久,泼了两桶水,也不见他醒转。
太监壮着胆儿上前探望,“殿下,人好像咽气了!”
“便宜他了!”
慕容梁死了,他的秘密就再没人知道了。
皇帝要维护皇家的体面,自不会道破。
太子扫看了一眼,“他的招认书呢?”
太监立即从桌上捧了起来,细细一瞧,这是关霆一早就准备好的招认书,上面慕容梁招认,他是暗楼的大东家,他赚来的银钱全都用于叛军,他在某处建了一支二十万人马的军队,而这军队的数还在递增等等。
太子道:“给他按上血印!”他狠狠地看着被绑在木架上的慕容梁,“你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你儿子慕容刚要造反,本王自会利用你引他露面,捉不住刘森、慕容刚,本王誓不为人。”
他蓦地转身,待太监给慕容梁画押按了手印,方才道:“恶贼慕容梁昏厥了,打道回宫!”
然,这个时候,从另一边的长廊传来了狱卒的声音:“来人啊!谢老贼又要自杀,快来人啊!”
太子忆起近来听到的、见到的,读书人都在议论谢立端、谢万林叔侄,人人大声称快,转身往长廊深处而去。
地牢的两侧,是一排排、一间间的地牢,牢门是铁栏制成,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人:谢立端、谢万林叔侄关在一间,宋清麟、池焘等人又是一间……
每一间都有熟悉的人。
这些人都是京城的权贵门阀、名门公子,个个衣衫不整,神色憔悴。
池焘紧握着铁栏:“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救救我吧,我……我只是暗楼的客人,为什么抓住我不放。”
太子淡淡地睨了一眼,大声喝斥:“你们这些世家名门、权贵门阀家的公子、少爷,顶着忠臣、良臣之子的名头,逛一次暗楼就十万两、二十万两银子,枉顾朝廷律法,辜负皇上信任,还想出去?
你们的银子从何而来?就说你宋清麟,你父亲是东军都督,一家有多少俸禄,一年家中有二十万两银子的进项?这分明就是贪墨受贿。”
宋清麟怔了又怔,“太子殿下……”他是不是听错了,太子竟然训斥起他们。他们不是与太子是一派的么?
当年,他进暗楼,还是太子介绍进去的。
太子扫过众人,“你们全都是国之蛀虫、国之毒瘤,好好的朝堂,就是被你们这些人弄得百般病状。慕容梁已经招认,他是暗楼的大东家,他赚来的银子都是为了养活数十万的叛军,你们为什么给他送银子,是不是和他们一样想要推翻皇上?”
叛逆!
宋清麟等人哑然,个个面露惊恐。
慕容梁是叛贼!
那他们就不再是普通的客人。
太子又道:“慕容梁养了几十万的叛军,你们把银子送给他养军队,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忠臣、良臣?”
谢立端坐在地上,听到此处,大声道:“太子殿下,请容老臣一死,请容老臣一死。”
“死?”太子冷哼一声,“现已查明,谢立端、谢万林叔侄近二十年来贪墨金额高达一万万八千万两白银,还有未报的呢。你们叔侄是最大的蛀虫!朝廷的银子、百姓的财富全进了你们的家门,被你们大肆手笔地花费在暗楼。真是该死!可你们尚未定罪就想死,只要你们俩中有一人寻死,谢家就会被屠尽满门!谢立端,你这个欺君罔上的奸贼!明知你谢氏有祖病,竟敢把女儿嫁入容王府,害得容王世子生来就患有心疾,此罪更不可恕……”
相随的侍卫不晓太子为何要说出来,轻唤一声:“太子殿下,皇上还等你回宫办差,不可再耽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