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曦继续道:“她出生性命难保,我又失了修为,只能先用自己的笨办法给她封了灵根,再用以命换命保她平安。这也是十几年来,没人发现她的原因。不过,她现在这样很好,没因苦难而迷失本性、真我。”
雪曦道:“雪瑶,你领若儿出去走走,我与师兄说说话,一过子时我便要回阴冥界。”顿了一下,叮嘱道:“你是小姨,她不懂的太多,你要耐心教她,她那性子十足的像你。”
雪瑶听说江若宁像她,心里那个得意。
“走了,小姨教你如何吃丹药,什么嚼嚼咽下,可不是这样吃的。”
姨甥二人走远了。
雪曦与江无欲闲说起来。
容宁候府主院。
慕容植冷冷地坐在花厅上,往事种种,如过眼云烟般飞掠而过,就算他对谢婉君还有几分情意,可谢婉君当年的算计利用他无法原谅。
雪曦殒落,他见到的是雪曦的魂魄罢?
雪曦不爱他了,已视他为陌路。
原本,他可以与雪曦幸福一世,雪曦为他甘入俗世,可见她是真心爱他,更将命丹藏入他的身体,这一藏就是三十年。
他自是知道,命丹对一个仙子有多重要,那是如性命一般的存在。
“父亲……”慕容琅打破了宁静。
慕容植依旧板着脸,没有半分暖意。
两天了,他不是睡。就是坐着发呆,似乎忘却了一切。
他可以幸福的,是他将雪曦强拉入俗世,却害她吃尽了苦头,雪曦没了,他的念想也没了。
慕容琅又唤了声“父亲”。
慕容植冷声道:“怎了?”
“父亲,是不是要开晚膳?在主院吃么?”
慕容植淡淡地扫过慕容琅,“怎么,怕本候翻脸赶你离京?”
慕容琅曾以为自己不在乎的,可当知道他还有兄弟。而皇帝是要把爵位留给他健康的兄弟时。他心里莫名地失落与不甘。
慕容植变了,在知晓谢婉君所为后,心生厌意,母亲原就没了名分。若是父亲再不承认。那他们姐弟四人又以何种身份生活于世。
“父亲。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子宁的父亲。”
“就像本候也是慕容琭的父亲,是慕容瑷、慕容琳的亲生父亲一样。谢通房,本候不管你在石墙上看到了什么。但你应知道,过去二十多年的荣华富贵、安宁快乐,是你夺了别人的。本王最健康有才华的孩子不是你所出,在本王与你之间,是你辜负了本王,本王将你贬为官婢,是要你赎罪。子宁,从现在开始,你是庶子,而你的亲娘是通房,你且唤声谢姨。”
慕容琅支吾了一下,原以为只要自己刻意讨好,父亲的怒气一消,不指望再让谢氏做嫡妻,就是一个有名分的侍妾也成。
慕容植对外头唤了声“严嬷嬷”,“吩咐管嬷嬷,明日一早,本候要入宫见圣,本候记得,上回德妃皇嫂给本候挑了两个美人,是该给府里添女主人。”
谢氏心下一沉,失声轻呼:“候爷!”
“通房要有通房的本分,皇家男子的妻位,不是你敢肖想的。有一种女人,就不能得到,一得到就想入非非,要不是本候,你妄想做太后,不仅你的性命保不住,便是子宁也当问斩。你还是做个通房的好,说不准哪日本候开恩,挑个体面的管事指给你为夫……”
这样的话,像一剂毒药。
尤其是从谢婉君深爱的男人此里出来,就像是钝刀子割在肉上。
“父亲,谢……姨已经知错了,你……且饶过她。”
“子宁,你可以孝顺,但不能盲孝,你现在也成亲了,到了别府另住的时候,过些时候,府里要添新人,你留在府里不大方便,我会让管嬷嬷把别苑整理出来,以备你们夫妻迁出去住。”
慕容植白日会睡,夜里却一宿一宿地睡不安稳,翻来覆去,想的念的都是雪曦的事,是江若宁,是谢氏……
他负的,负他的,全都纠缠成了一团乱麻。
谢婉君紧握着拳头,这几日的变故,是她此生里变化最大的,这不压于谢氏被灭门,她努力用指掐将掌心掐破,用这巨痛来压抑自己,来控制自己不与慕容植起冲突。
慕容琅自父母生出无法修复的裂痕,弃下画笔,这几日天天在慕容植跟前尽孝,就想用家庭的温暖改变慕容植的心意。“父亲不管子宁了?”
“子宁,我就是对你管得太多,也至你一事无成,与你妻子商议一下,年节后你就去京城书院读书。你移出府邸另居,这于你也有好处,你应付在你妻子与谢姨间很辛苦,搬出去了,就过你小夫妻的自在日子。你这一生,就算没有爵位,你可以自己读书考取功名去挣。
慕容琏能考中举人,慕容琭能中解元,你怎么不成?你也是我慕容植的儿子,就该靠自己的拼搏,而不是只盯着朝廷的赐封。”
慕容琅的心一阵瓦凉。
父亲喜欢母亲时,母亲就是容王妃,他可以护着、捧着,可现在父亲如同换了一个人,待她没有早前的宠溺,就连对谢氏也不再和颜悦色。
慕容植摆手道:“去吧,将你院里的东西拾掇一下,过几日就搬出去,往后过年过节,带着你妻子回来坐坐,平时的晨昏定省也免了,倒也自在。我会将容宁候府名下的一座千亩良田庄子给你,另再让管嬷嬷挑三家京城的店铺给你,这些东西,足够你养妻儿度日。你妻子的陪房、陪嫁都可以带去别苑,若你要带左仔、右仔两个去,本候将这这两小子的家人一并赏你,这样,你使唤起来也自在些。”
“父亲……”慕容琅的眼泪儿打转,声音哽咽。
从小到大,他都没离开过这里,可现在父亲要他带着妻子搬出去另住,这让世人如何看他,让妻子怎样看他,对于家里的变故,妻子在娘家都受人排挤,尤其是妻子的堂妹,时不时说些风凉话。
慕容植道:“我再让管嬷嬷从公中账上给你二十万两银票,计划度日,也可一世无忧。皇家的爵位有限,不说旁的,便说敏王府的公子众多,也不是个个都有爵位的。你有祖病,就算为了我这一脉子嗣的健康,皇上是不会把爵位给你的。
子宁,你也享了十几年的福,你想想若儿,她代你受了多少苦,她可曾说过什么?她失忆前宁可自己受屈,也不愿打乱我们府里的安宁,她和雪曦一样都是至善之人,你要向她学,学习她的大度、善良,学习她无论何时,都能保持真我。
而不是怨天尤人,子宁,难道你连一个女儿家都比不过?
子宁啊,为父宠了十几年,如今也想让别人来宠我,剩下的力气我想用来弥补琭儿、弥补若儿。
雪曦虽然不在了,但在我慕容植眼里,她才是真正的妻子。我会给她立一个墓,本候会将慕容琢过继到雪曦名下,让她逝后有人祭奉香火,这是本候与谢通房欠她的,没有雪曦在江南的相救之情,便没有今日的我。
子宁,你与你亲娘霸占了原本属于旁人的东西,难道就没有半点愧疚,难道就不曾想过,琭儿、若儿也是我的孩子?”
慕容琅的心疼得能破出一个大洞来。
一切,都已经远去了。
他忍住泪,深深一揖,“儿子记住父亲教导,一回和鸣院就与菡儿收拾,只是儿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父亲恩允。”
“你说!”
“儿子有祖病,又请太医配过药,此生难有儿女后人。”
谢婉君如遭雷霹,久久回不神,慕容琅不是在吃补药,怎么说他今生难有儿女后人,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慕容琅道:“儿子想从李家过继一个姑娘作养女,改姓慕容,他日待琭弟成亲,想从他的孩子中过继一个来做继嗣子。”
慕容植微微点头,“此事合乎情理,本候允了。就先从李家过继一个姑娘,将来琭儿的儿子多了,除了嫡长子外,可过继一个子侄过去繁衍香火。”
“儿子谢过父亲。”
慕容琅又是一拜。
出得主院,慕容琅的眼泪便如泛滥的洪,怎么也不受控制地流下,他一路小跑,进了和鸣院,唤声“菡儿”一把将她拥在怀里,“父亲变了,他心里只有雪曦夫人,他今日要我们搬到别苑去,还说给我们一笔钱……呜呜……菡儿,我什么也没了,我只有你了,菡儿,这一生,我也只有你了……”
就算江若宁恢复了记忆,他与江若宁之间夹杂着母仇,也不可能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兄妹。何况,江若宁代他受了十几年的心疾之苦,更是因他之故,几次出生入死,是他欠了她。他着实不知如何面对江若宁。
李亦菡心疼地看着丈夫,她从小受的就是从一而终,就是以夫为纲,她看到了慕容琅的努力,也看到了他的改变,可是慕容植因为迁怒谢氏,不肯留心慕容琅的改变。
“子宁,无论世事如何改变,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与你在一起。”
“菡儿,我们要在一起,我们要坦诚以待,没有算计、没有欺瞒。菡儿,有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小时候常听人说,某某妇人难产死了,我好怕,所以,菡儿,我让太医院给我配了绝育药,我们不会有儿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