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万银早前还难过,这会子见两名宫娥果真美貌如花,小些的只十六七岁,大些的也只是十**岁的模样,举止高雅,谈吐不俗,瞧着也是读过书的。
“婢妾拜见王爷!”
容王道:“戚氏,从今日起,你是畅园李万银的继室,本王将你送给他了,你往后就与两位李家姨娘一道侍候好李万银!”
将她送人了!
这就送人了!
戚氏久久回不过神,以为是个笑话,可看容王的样子,根本就不容拒绝,这李万银瞧上去比容王老多了,长着个将军肚,眉眼还算端正,又哪里及得上容王半分。
“请问王爷,妾身犯了何过?”
“无所出!”三个字,就犯了七出之条,“本王昔日纳你入府是添丁进口的,可你入府几年,连个女儿也没给本王生。容王府你再不能待,本王也不是那等无情之人,替你寻了个好人家,嫁给李万银做填房,万银已经有两子三女,长女已出阁嫁人,长子已娶亲成家,还有一个次子、两个女儿,你嫁过去后,不用担心不能生养。
这两个宫娥,是本王赏给万银的贵妾。
万银,带着你的妻妾们回去!”
李万银双膝跪下,深深一拜,“万银谢王爷赏赐!”
“来人,给戚氏纹银千两,赏两位美人各人二百两银子,就当是本王赏你们的嫁妆。”
两名宫娥原也是官奴出身,突然成了富贵人家的贵妾,又得了嫁妆,虽然瞧着李万银年岁有些大,若是生上一个儿子,余生有靠,也算是一生丰衣足食。
几个跪地谢恩。
戚氏站在二门,李万银派家中小厮去雇了两辆马车,他与戚氏一辆,两个宫娥一辆,而李太太书香在马车内已经咽气,对外,李万银就宣称“入京途中暴毙,郎中救治无效”。
容王捧着茶盏并没有喝,已近中秋,却依旧觉得很热。
一名老嬷嬷来禀道:“王爷,书香的事办妥了。”
“嗯”他面无表情,也许在骨子里,他还是个心狠无情之人,即便这一生杀的人不多,却也不少,他不在乎在最后的日子再杀几个人,他绝不会给自己的儿子留下一个大麻烦。
老嬷嬷又道:“王爷,你为何把戚氏……”
“戚氏与书香是同一类人,幸而无子,若她有子,今日本王必再赐下一杯毒酒。她们都是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若今日不除,他日本王归天,世子压不住书香,琭儿行事太过君子,世子妃虽好,到底出身武将世家,缺乏心机。本王若不下狠手,恐怕他日这容王府就难得安宁!”
当容王的话被府中忠仆传到慕容琭夫妇耳里时,慕容琭沉默了良久。
秦晓画迟疑着道:“夫君,你有没有觉得父王像是在料理……后事?”
“这种岂能乱说!”在父亲的眼里,他是那种心慈手软之辈?是,他与容王长得像,看上去一样的无害,他也会杀人的,不过没被人瞧见了。
父亲为了他,竟杀了有碍容王府和他的人。
对书香,他没有感情,但也不会去做伤害书香的事。
是容王帮他清除了这个毒瘤。
一边的心腹小厮道:“世子爷,容王唤了清秋院那位过去。”
秦晓画虽性子直,但也不是傻子,“父王他……不会把她也赐死吧?”
慕容琭也在想同样的问题。
月华院花厅。
谢婉君垂首跪在中央,容王瞧也不瞧:“赐酒!”
谢婉君自然听说早前李万银夫妇来访之事,虽然觉得怪异,却亦猜到了一些,“王爷……王爷……”
“谢婉君,你害苦本王一生,害得雪曦英年早逝,你凭什么该得到一份安宁的晚年?本王不许!本王更不会让你好死,赐酒!”
两名婆子做过一回,这会子轻车熟路,一个按住谢婉君,一个捏开她的嘴,将一盏毒酒灌了下去。
谢婉君拼命地咳嗽,“慕容植,你……好狠地心!”
“谢婉君,比起狠毒,本王甘拜下风,这不是你应得的惩罚,你要说话就赶紧说,一个时辰后,你恐怕从此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
一个时辰就毒发身亡?这是谢婉君的看法,然直至一个时辰后,她才真正明白了容王的用意,那标毒酒里面下了好几种毒:哑药、化肠散、百日丧命散……
化肠散与百日丧命散皆是********,前者会府烂内脏,后者则是毒气入骨髓,令中毒之人生不如死。
“慕容植,你就如此恨我?”
“错了,本王曾经恨过,可这两年早就不恨了。”
“你既不恨,为何要这样待我?”
“给雪曦报仇!还有,你一直强熬着,不就是想有朝一日本王放你去子宁那儿团聚,他们夫妻依旧好吃好喝地侍候你,哈哈……你做梦吧,本王既能杀书香,便一样不会留你,本王的儿子,绝不会像本王这样,被妇人所掌控不得自由,若是他们压不住的女人,本王不在乎替他们除掉……”
竟然是这样!
书香是慕容琭的亲娘,容王担心他死后,书香会以亲娘的身份对慕容琭不利,所以他杀了。
谢婉君是慕容琅的亲娘,容王同样容不得,他同样也要杀掉。
对书香,是一杯鸩酒。
对谢婉君,却是数毒一起下,生怕她不死,却又不愿她死得太快。
狠!曾经温文尔雅的容王也有狠毒时,爱女江若宁的突然仙逝,似乎将他骨子的杀伐都激出来了。
“我怎么会……爱上你这样的男人?”
“谢婉君,这个答案你问自己吧。你和温令姝那毒女一样,为了所爱,不择手段,你害死了雪曦,她害死本王的若儿,本王的仇人,本王一个都放过,哈哈……”
笑罢之后,容王止不住地咳嗽,咳得面红耳赤,咳得吐了一口血。
他知道自己的命将不久矣,在恢复记忆的那日,他的命就去了一半,留下的日子只是为了守护江若宁,而今爱女没了,他对这尘世再没有留恋,只要逝后能去见她们母女,以偿心愿。
谢婉君看他帕子上的一团殷红,突然明白了他做这一切的原因,以前能容她活着,现在却不能了。“王爷……”
“闭嘴!本王的后事已经与琭儿安排好了,要与雪曦、若儿同穴,活着时,本王不能好好保护她们母女,但愿死后可以守护她们。”
他将死后许给了雪曦。
那她呢?
她现在的身份也只是他的通房,连个侍妾都不是。
他的心里没有她。
这几年,他磨掉了最后对她的仁慈。
“谢婉君,想让你儿子被封皇族候爵吗?”
慕容琅考中了有才,却连去岁秋的乡试都没通过,多少人自幼苦读,才高中进士,可他是成亲后再闭门攻读的,想要凭自己的本事谋得实缺,慕容琅与慕容琭差了太多,慕容琭可是前十名的进士,才华横溢,更是上届乡试京城一带的解元。要不是太子念他是皇族,故意将名次押后,以慕容琭的才华进入三甲也没问题。
谢婉君苦笑摇头:“你如此恨我,是不会让子宁做皇族候爵的。”
“是啊,本王也很不甘心,本王看着他,就想到自己这一生拜谁所赐,本王是真的不想把候爵给他,所以本王上承奏疏向朝廷请辞候爵。就他那性子,如何磨砺也难有琭儿的才学与成就,就让他做个普通百姓吧。”
“慕容植……”
他居然请辞爵位也不给慕容琅,这是恨她吗?怕是连慕容琅也一道恨上了。
慕容琭的出身哪里比慕容琅高,以前说慕容琅有祖疾不配得到爵位,而今更说他才学不够……
“那是我儿子,是你跟前瞧着长大的儿子,你怎么能……怎么能……”
“谢婉君,你骨子里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恶妇,少在本王面前扮什么贤妻良母的样儿,你让本王瞧着恶心!”容王一脸厌恶,将脸转向一边,“你不想救谢千语么?要不要本王把你送到官乐坊与她作伴,对了,本王听说谢千语病得很重,据说是梅毒,脸上都长脓疱了,啧啧,你们谢家最骄傲的女儿,二十文钱就能接客……就算是这样,也让客人们避而远之……”
谢婉君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此刻听到,依旧心疼,脑海里掠过娘家嫂子的央求,她的许诺。
“谢婉君,若儿没了,慕容茱、慕容药一定会恨你,她们还指望给她们儿子治病根呢,现在却没机会了。孔逍虽愈,可祖病还在,他的子子孙孙都要受这心疾之苦。”
“王爷,那也是你的外孙儿。”
“可他更是你谢婉君所出,是你害了他们,你挑唆慕容茱姐妹逼若儿给他们治病,险些要了若儿的半条命!谢婉君,若儿心善,不能耐你如何,可她也是有父亲疼爱的。一个个同样是本王的女儿,为什么有人如此恶毒,若儿却如此善良优秀?这都是报应!全都是报应!”
容王情绪激动,连连咳嗽,吐出一口血,捧着胸口摆手,“送她回清秋院,一日之内,不许她见任何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