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手机，三儿把车开到土菜馆。刚进前厅大门，大家就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开了。方师傅给三儿递过烟，又帮三儿点上了。胡小月给三儿倒了杯水，安慰三儿说：“别急，三儿，吉人自有天相。”三儿点头招呼道：“姐，每天做点好吃的，送给我叔他们。”

“上午姐就说了，”小黄插话说，“晚上做了送去，给他们当夜宵。”

三儿感激地说：“麻烦你们了。”方师傅说：“真是的，一家人还见外。”

胡小月把三儿送上车，趴在窗口捏捏三儿胳膊：“心放宽点。”三儿点点头。胡小月又提醒道：“跟秋子说了吗？”三儿摇摇头：“公司要投标，秋子忙。刚去呗，要表现表现，要不怎么立脚哇。”胡小月理解地点点头，强压住心里的嫉妒，轻声说：“路上慢点。”

“姐，我走了。”三儿拧开油门钥匙。

“有难事跟我说。”胡小月又叮嘱道。

三月中旬，菜籽湖市两会召开，童新华顺利地当上了菜籽湖市副市长，分管土地城建。两会召开前，张玉虎把带卫生间的房间让出来，叫童林搬过去住。二婶不舍地问童林：“到营业所住哇？”童林摇摇头：“我才不去呢。那房子早就空了，他也不让给我。”

“就在这儿住，”二婶放心了，“热饭热茶的多好哇？人多也热闹。”

但二十多天过去了，塑料厂还是没什么业务。徐善良急了，跑到店里跟三儿说：“能找的人都找了，风也放出去了，没什么人来。要不薄袋也做呗，能挣钱就行。也不能让你就这么养着呀，那你办什么厂哪？不赚钱还往里赔钱。”三儿安慰徐善良：“开店三年穷，这才多少天哪？养就养着，以后给我发点狠就行。”徐善良咂咂嘴：“三儿你不知道，现在人说你是傻子，知道塑料厂不行还买，睁眼瞎一样。那几个人倒是不错，没事也来上班。”

三儿起身站起来，把徐善良拉到门外，给徐善良递了支烟。徐善良帮三儿点上火。三儿吸口烟说：“当时租土菜馆，他们都说不行，我也以为要守三年，不过一年就挣钱了，现在多火？以后还要火，那儿还没开发呢。”徐善良点上烟问：“三儿你真不急呀？”三儿点点头：“你们给我守好了，保证你有饭吃。做生意不能急一时，靠投机取巧不长远。”

“也是，急也没用。”徐善良点点头，“实实在在地干，求个长远。”

其实三儿也急。胡小月送来六万块钱，三儿想着，这下手头宽裕了，没想林志清又病了。买料子花了两万多，林志清住院交一万；除去其他开支，加上平时挣有钱，三儿手里还有四万多点。但林志清治病花钱跟流水一样，平均一天三百多块。最关键的是，尽管用了最好的药，林志清的病情一点好转迹象都没有，三儿不知道林志清的病还要拖多久。

傍晚收工回家的时候，三儿把车开到塑料厂边停下来。西街的砖匠周余生跟大声地跟三儿说：“过两天就完工了。”三儿踱过去，给周余生递过烟，埋怨道：“就这么点围墙你就弄二十多天。”周余生笑道：“我这不算慢了，跑一圈快一百五十米。好在我也没什么活，要让金华兴来做，不拖你两个月才怪事。”三儿点点头：“辛苦了，完了就给工钱。”

“工钱不着急。里面的房子也给我做呗。”

“那房子你做不了。”三儿又踱到大门口。

“狗日的你做什么房子？我还做不了了。”

徐二爷给三儿开了小门。三儿问：“还好吧？”徐二爷哈着腰说：“好，老了还当上工人了。”三儿看不得人可怜巴巴的样子，提醒道：“二爷你别这样。”徐二爷羞涩地笑笑：“你现在是大老板。”三儿打量着空空的厂院说：“我是什么大老板？我也干活赚钱。就是哪天我有钱了，你还是我二爷，我还是陈家三儿。以后别这样了，干活赚钱理直气壮。”

“三儿，生意不好哇，”徐二爷直起腰身，“一天开不了一回机器。”

三儿无声地吁口气，掏出烟盒，掂出一支，递给徐二爷，安慰自己说：“急什么？肯定会好的。”徐二爷抽了支烟，点头道：“善良他们也这么说，你人好哇。”三儿笑了：“人好跟做生意没关系。”徐二爷固执地说：“肯定有关系。好人有好报，老古话没错的。”

徐二奶奶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招呼道：“三儿，晚上在我这吃点，我炒了油炒饭。”三儿摆摆手：“不了，二奶奶，我妈等我回去吃饭呢。你跟二爷吃好点，别算小。”徐二奶奶走到三儿身边说：“不算小了。你二爷说了，太抠门不好，人看见了笑话，给你丢面子。”三儿感激地笑了：“哎哟，还是二爷二奶奶疼我。”徐二奶奶也笑：“二奶奶不会说话。”

徐二爷觉得无以回报，跟三儿保证：“三儿你放心，别的我不会，门我给你看好了，有人犯怪，我跟他拼命。”三儿赶紧摇手：“别别别，二爷，你的命比我的东西重要。有人犯怪叫唤就行，千万别拼命。”徐二爷扯着脸皮认真地说：“不要你赔，我自己的命。”

“那也不行！”三儿倒吸口气，“你是来干活的，又不是来打架的。二爷你记住了，我再说一回，有人犯怪你把办公室门关上，跟二奶奶先躲里面，然后再大声叫唤。”

徐二爷不解地问三儿 “那就让他偷哇？”三儿宽慰道：“你家被人偷几回了？没那么多坏人。真碰到坏人，你打不过的，拼了命东西还是让人偷走了，不值。”徐二爷点点头：“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徐二奶奶提醒徐二爷：“听三儿的，不跟外人说。”徐二爷爷不服气地叫道：“我又不是傻子！这都不知道。”三儿点头笑了：“对对对，千万别跟外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