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一身酒臭，软绵绵的站立都难。方师傅把三儿从三轮车上搬下来，把三儿背到三楼，跟胡小月说：“我给三儿洗个澡，带他到包间睡觉。你把他衣服洗一下，凉干了。”

“喝成这德性！”胡小月说，“不是方师傅还没这没出息的办法了。”

天热以后，方师傅把桌子搬到一边，在地上铺张席子，再打开空调，就在二楼包间里睡觉；后来胡小月带小黄和玲子也这么干，给另一头的包间的拉上窗帘，席地而卧。

给三儿洗完澡后，方师傅扶着穿大裤衩老头衫的三儿下了楼。童林没见过三儿那么穿着，觉得好笑。胡小月闻闻童林身上的酒味说：“你也洗吧，换我的大裤衩。洗完了我洗。”童林并不适合穿胡小月的衣服，跟挂在身上一样；童林不瘦，但没有胡小月丰满。

一直到半上午，有客人到包间打牌了，三儿还在吁吁地往外喷酒气，睡得特别磁石，根本没有醒的意思。方师傅又把三儿拉起来，拖到三楼胡小月房间，让三儿接着睡觉。看三儿安顿好了，童林换上自己的衣服，出门到招待所找到三挎子，骑车来到市政府。

童新华看着童林走进办公室，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笑眯眯地问：“不上班跑我这儿干嘛？”童林把三儿醉酒的事跟童新华说了一回。童新疲惫地摸摸晒黑的脸，叹气问：“喜欢三儿吧？”童林低眉笑笑，没说话。童新华找了颗烟，点上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童林犹豫半天，跟童新华说：“爸，你跟人说说，把我调到城里呗。”童新华抽了口烟，又叹了口气，静坐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起身说：“好久没吃方师傅做的菜了。走，到土菜馆去。”童林娇娇地笑着，挽着童新华走出门：“你也坐回三挎子，特来劲。我带你兜风。”

童林走后没多久，徐大庆和老朱又来了。胡小月听来人说是三儿朋友，就领他们到三楼小客厅坐下，回身又忙着给他们泡茶。徐大床介绍完之后，胡小月就埋怨开了：“还说是好朋友呢，好朋友也是酒肉朋友，好朋友不知道三儿不能喝哇？别看三儿开饭店，从来不端杯子。”老朱笑。徐大庆说：“我跟三儿住一个村子，没跟他斗过酒。这小子真没出息。”胡小月又换了笑脸：“以后别拉他喝了。你们都是在外面跑的人，也帮他找点业务呗。”

“就为这事喝的酒。”老朱说，“一会儿他醒了，我再请他喝白开水。”

没过一会儿，童新华和童林来了。一番客气之后，胡小月把童新华和童林领到三楼小客厅。然后又是一番介绍。坐定后，童新华向徐大庆和老朱打听起外面的情况。胡小月忙着给童新华泡了杯茶，童林给大家续了水，之后两个人也坐下来，饶有兴味地听着。

要上菜了，童林把三儿叫了起来，胡小月服待三儿到卫生间洗漱了一下。三儿从卫生间出来时，大家看着三儿笑。三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大裤衩老头衫。童林起身说：“衣服干了，换一下。”三儿摇头在桌边坐下来：“又不是外人，换什么？这样挺好。”

“怎么样酒鬼？”童新华笑着说，“个子这么大，怎么量这么小哇？”

三儿无奈地揉着额头：“头疼，一喝酒就头疼。”胡小月转身下楼了，说：“方师傅给你做了醒酒汤，一会儿就上来。”老朱又开始道歉。三儿尴尬地说：“酒逢知己呗。”

童新华问：“为什么喝酒哇？”徐大庆解释说：“我昨天进新房，请客。老朱说，三儿你要把酒喝了，我给你找业务，一喝就没完了。”童新华笑笑：“你们帮帮他，刚买的厂，业务还不太好。”老朱接过话茬：“不看三儿面子，也看童市长面子，我给三儿找。”

“别别别呀，”三儿赶紧插话，“看我面子帮我，看我叔面子就算了。”

大家意外地看着三儿。三儿犹豫了一下，解释说：“我们两家处得久了，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我叔在清水当书记的时候，我们家还可怜着呢。前些天，范晓强到清水去了，找我做业务，说我叔暗示过他，我是不高兴，不太客气，估计不来了。我叔是清官，不是我吹牛，处久了你们就知道了；作为晚辈，我也希望他当个清官。范晚强跟我不太熟，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别到处乱说，坏了我叔名声。做官跟做生意私下里扯一块不好。”

“我说呢，”童新华看着三儿，会意地笑笑，“现在见不到你人影了。”

三儿笑了笑，跟大家说：“我叔是关心我，我得自觉呀。找我叔帮忙，我也找点大事，为这点小钱找我叔麻烦，说出去不好听。我叔早跟我说过，叫我走正路。叔你放心，不给你丢面子。”童新华举着烟点点头。老朱坐正身子说：“明白了，你们这才是真亲戚。跟各位说不外的话，我家有些亲戚，我怕他们，尽说些没边的事，以为我有多大能耐呢。三儿，我也不帮你，我们一块挣钱。”三儿更正道：“帮我找业务就是帮我，你挣钱是应该的。”

“昨晚老朱在我那儿住，”徐大庆说，“没睡，聊找业务上的事。我们不是跑矿机吗？盐厂要矿机，也要塑料袋呀。要是把关系厂的业务拿下来，我们三个人都发了。”

童林急切地说：“那就找呗，一块儿发财。”徐大庆点头笑笑：“这回出去就找。”童新华插话：“外销员是产业信使。菜籽湖的经济要翻身，得靠你们出力呀。以前就知道菜籽湖经济不好，现在才知道，差得狠哪，想做点事，瞻前顾后，真没钱哪。招商引资吧，别人跟你提这个条件那个条件，哎呀，头疼。还是自己有钱腰杆子硬哪，求别人不行。今天是私人聚会，我说句官话，拜托各位了，发点狠，多找点业务回来，拉拉菜籽湖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