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来了?我进去没事吧?”方师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三儿坐正身子,不舍地叹了口气。胡小月抹了抹脸上的红云,没好气地叫道:“谁不让你进来呀?还打响声!”方师傅捏着烟盒,推门走进房间,咧嘴讨好地对胡小月笑着。三儿准备掏烟,方师傅早把烟递了过去。胡小月鄙视地说:“这么客气,肯定有事。”
“真还有点事。”方师傅拖过椅子坐下,把烟头递给三儿。
三儿点上烟,跟方师傅说:“有事说吧。”方师傅接过烟头:“我那孩子,他也想到塑料厂上班,跟他对象一块,晚上来回方便,省得接送。”三儿提醒方师傅:“轮轴厂是大厂,现在挺不错的。”方师傅摆摆手:“算了吧,收入不如他对象,跟我就没法比了。”
“嘁,”胡小月觉得好笑,“那你一家不都端三儿饭碗了吗?”
方师傅不好意思地说:“三儿人好,跟三儿后面讨碗饭吃。”三儿埋怨道:“叔不能这么说,看得起我才给我帮忙。我回去问问,看怎么按排,不行下次。不过你得想好了。”
“早想好了。“方师傅赶紧说,”以前以为你吹牛,现在不了。开工带人来结帐,我陪他喝酒,开工说你现在不得了,我还不信呢,一算帐把我吓一跳。就说土菜馆吧,刚来的时候什么样?我心想,落这么个地方,到时候有生意做吗?现在土菜馆就不得了了,哪天不是满满当当的?晚上忙到十一点多,厨房带我老婆三个人,还忙。不佩服不行。”
胡小月插话说:“方师傅现在开窍了,上个月到清风小区把房子定了,我叫方师傅在百利小区定,方师傅不干,说要跟我们在一块。现在清风小区房子卖得比百利小区贵,五百八了,百利小区才五百。”三儿点头笑笑:“那是开窍了。方师傅,怎么想通的?”
“不说了,”方师傅摆摆手,“啧,后悔死了,早该听你的。”
童林走进来。方师傅赶紧站起来:“你们聊,我要上灶去了。”
方师傅走后,童林坐下来,好奇地问:“谈什么呢?”胡小月说:“谈房价。”童林兴致来了:“吴先秦刚才还在吹呢。前几天到我家也聊这事,说腊月肯定过六百。我说三儿说以后还要过一千,吴先秦说不会,的?”童林反问:“你还不知道吗?我爸的想法不就是你的想法吗?三儿你不知道,一说房子,我爸可神气了。都表扬他呀,说童市长有先见之明,早早地把房子买了。”胡小月被童林逗笑了。童林强调道:“真的。他可不说是三儿叫他买的,吴先秦也不说。”
“好玩。”三儿笑着问童林,“高姨单位的房改房出来了吧?”
童林摇头说:“年后吧。上个月交钱了。”三儿又问:“钱够吗?”童林说:“够了。我外公说,新华现在度儿荒,都帮帮忙,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然后我舅舅、姨都伸手了。我爷爷跟我叔那就是倾囊而出了。”三儿看着童林。童林说:“别那么看着我,我爸说贷款也不跟外人借。”三儿笑笑。童林这才知道说错话了,尴尬地解释:“三儿我不是那意思。”
“童市长这么说没错。”胡小月及时地插话,“再好也不是嫡亲,处成这样就不错了,嫡亲又怎么样?对了,听吃饭的客人说,桐子路以后也不得了。自来水厂想在桐子路买地做大酒店,没人卖给它。三儿,真做大酒店了,我们怎么办呢?还有生意做吗?”
三儿安慰胡小月说:“穿衣巷都是服装店,一家挨一家,哪家生意差了?人还就愿意往那儿跑。”胡小月眨想了一下:“是这么回事。”三儿接着说:“无店不成街,东西不好,就你一家店也卖不出去,东西好,店再多也行销。各做各的生意,没多大妨碍。”
看三儿说完了,童林怯怯地开口说:“三儿,我爸叫我喊你上楼去,我外公跟我爷爷还没见过你。”三儿笑着问童林:“童林你怎么了?看见鬼了?”童林不安地笑笑。
“没事的。“三儿站起身来,“走吧,拜见爷爷跟外公去。”
随三儿走到门外,童林拽拽三儿,担心地问:“三儿你不生气吧?”三儿扭头安抚童林说:“生什么气呀?叔说的是实话,佩服叔呢。”童林怀疑地看着三儿。三儿接着说:“你去市里问问,哪个市长买不起房改房,哪个市长买不起集资房。也就叔可怜,还要家里人凑,装修还靠亲家,说出去人都不信。”童林又问:“不是笑话我爸吧?”三儿笑笑。
刚上二楼,吴先秦捏着盒烟堵住三儿:“还记得我这叔吗?”三儿笑笑:“不早说过吗?我家的表叔算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吴先秦把烟塞到三儿皮夹克口袋里:“臭小子就知道嘴贫。”王启玉走过来,给吴先秦和三儿点了烟。三儿问吴先秦:“叔你干嘛呢?”
“我能干嘛?”吴先秦抽口烟,“给你童叔当小伙计,招待人客,倒茶递烟呗。累坏了,喘口气。三儿,听老童说,你那课上得不错,哪天上我家去,给我也上一课。”
“我替三儿答应了。”童林推推三儿,“我爷爷还等着呢。”
吴先秦又拦住三儿:“等会儿等会儿。”童林没好气地问:“又怎么了?”吴先秦翻了童林一眼:“你说怎么了,再来人没处坐了。”三儿说:“没事没事,我们这些人先不坐,到前厅休息,等人吃完了再吃。”吴先秦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哎呀,老童真是。”
上了三楼,童林把三儿介绍给家里的亲戚。热热闹闹地客气完之后,二婶埋怨三儿:“跑哪去了?来了就不见人影子了。”小丽帮腔道:“我也没看着!”大家笑了起来。
“亏得三儿安排,”童林帮三儿解释说,“要不就闹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