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早上七点多，店里就很闷了，电风扇更本不起作用，三儿的背心早就湿透了。吴志刚套上警服，从里屋走进店里。三儿玩笑说：“叔成妇男了，洗衣浆衫买菜做饭。”吴志刚叹气道：“他妈的钱没挣几个，上班倒积极。”三儿建议：“叫许姨回家，给我干得了。”

“四十五内退，”吴志刚大步走到门外，“还有一年，先干着吧。”

三儿抬头看着吴志刚骑车走了。对面的停车场又热闹起来，小巴和三轮车司机凑到树荫底下，一边聊天开玩笑，一边排队等客。新清水桥可以行车了，但公路还没修好。

皮卡车在店门前停下来，方胡生下车来到店里，把记帐本递给三儿。三儿问：“累了吧？回家睡觉去。”方胡生摇摇头：“摊贩叫多拉点，不够卖，再多拉车棚盖就盖不了了，车也受不了，车头都往上翅了。”三儿咂咂嘴：“安全重要，先别多拉，不行买辆小卡车。”

“师傅”徐庆抬起头，“再买车，把皮卡车卖给我呗。”

“我拿什么救援？厂里也要车。卖了哪买大皮卡去？”

下午，三儿带着土菜馆的房产证和土地证，开车来到城里，到工行信贷股找到童林。童林跟大家介绍说：“这就是我说的老陈家三儿。”热闹完了之后。童林问三儿：“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吧？”三儿挠挠头说：“我想把土菜馆的房子抵押了，办点货款。”

“你不能歇会呀？”童林焦急地问，“你又想干什么？”

“干嘛？”三儿笑笑，“我想买轻卡拉鱼，皮卡小了。”

童林点头问：“轻卡要多少钱？”三儿掏出房产证和土地证，递给童林：“办完要五六万吧，我还没问呢。塑料厂还要买机器。本来想把鱼款压一下，刚跟人做生意，压款不好。还是把房子抵押了吧。”童林想了一下，起身站起来：“我先去问问，你坐这儿等着。”

童林走后，三儿跟童林同事开起了玩笑，但童林就是不回来。三儿有些着急了。有个姓柏的大姐安慰三儿说：“别急，一会儿就来，办贷款事多。”三儿眨眼问：“没带房产证也能办贷款哪？”柏大姐也很意外，站起身来，跟三儿说：“我去看看，你先等着。”

快下班的时候，童林才拿着个白纸包，跟柏大姐一起回来了。从白纸的形状看，三儿知道里面装的是钱，就问童林：“办货款真不要房产证呢？”柏大姐抢着说：“哪呀，童林给你贷了，用工资抵押的。”童把钱递给三儿，解释说：“办房产抵押要好几天，银行职工用工资贷款快。我只能贷五万，两年期的，可以提前还。”三儿挠挠头：“哎呀，那谢谢了。”

柏大姐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来，看着三儿鬼鬼地笑：“你看，童林对你多好哇？”童林觉得好笑：“我是他姐，能不好吗？”柏大姐问：“就姐那么简单哪？”童林解释说：“三儿都结婚了。”柏大姐诧异地看着三儿：“不会吧？看着年龄不大，怎么结婚那么早？”

“无志早成家呗。”三儿捏着纸包挠挠头，“我请你们吃饭去。”

童林帮三儿收拾好房产证和土地证，讥讽道：“没钱还请客。”三儿说：“不都说贷款要请客吗？”柏大姐插话：“又不是你货款。童林是家里人，她货款请什么客呀？”

来到办公室门外，童林想想还是跟三儿说：“是要请客。”三儿说：“请，你叫人。”童林眨眨眼：“请一下胡股长，趁机跟他套套近乎，他还要升，指不定下回还要找他。”三儿赶紧点头：“把柏大姐叫上。”童想了一下说：“你把车开到门外等着，我随后就来。”

三儿把车开到工行大门楼外路边停了下来，再打电话通知胡小月，叫胡小胡月留个大包间。过不了一会儿，童林带胡股长和柏大姐走银行大门。胡股长叫胡奋斗，看上去只有四十出头的样子，但头顶却早早地秃了。稍微客气一番之后，三儿把大家拉到土菜馆。

胡小月迎到门口，埋怨三儿：“回回这样回回这样，吃饭早不说。没大包间了。”胡奋斗笑着问：“哎呀，胡老板脾气怎么这么厉害？”胡小月不屑地说：“跟他还客气呀？”胡奋斗不住地点点头：“听说了听说了，他是你合作伙伴。”胡小月不屑：“我是他姐！”

“姐你认识胡股长哪？”往饭店里走的时候，童林问胡小月。

“他不就胡汉三吗？来八百回了。请什么客呀？”胡小月问。

三儿挠头说：“没钱用了，找童林贷款了。”胡小月白了三儿一眼：“没钱用凑凑不就有了吗？又想干什么了？贷多少哇？”柏大姐看看胡小月笑：“怎么跟放炮仗一样？”

菜端了上来。童林用可乐把三儿的啤酒换了过来，先站起来跟胡奋斗说：“三儿一会儿开车，不能喝酒。胡股长帮忙，我代三儿陪胡股长喝一杯，谢谢了。”胡奋斗招招手：“坐着行不行？”童林尴尬地笑着：“我陪不行哪？”胡股长说：“你爸跟我不是外人，我跟你不是外人，你跟三儿不是外人，同理，我跟三儿也不是外人了，不用客气。不能喝少喝点。”柏大姐拉童林坐下来：“家里人客气什么？”童林说：“以后还要找胡股长帮忙的。”

“那也不用陪。”胡奋斗把啤酒杯端还给三儿，“你就一杯。”

三儿拿起筷子说：“谢谢胡股长。都吃吧。”胡奋斗早就吃起来了：“什么胡股长，胡屁长。叫老胡。都吃，童林也吃。酒喝不喝无所谓。真朋友不拉酒。再说，酒是你的，胃可是我的，为吃你一餐饭，喝坏了我的胃，划不来。”大家笑笑。胡股长又说：“三儿，有用得着胡某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要是不帮忙，你骂我。不看你面子，我也得看童林面子呀。”三儿笑笑说：“胡股长说话直爽，谢谢了。为真朋友，先吱一口。”胡奋斗举起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