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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快下班的时候了，老田把车开到厂院中央，下车掏出烟，对修车间喊道：“三儿下班了，过来歇会儿了。”三儿扔了工具，取下手套，捏着脖子站起身来，慢慢吞吞地晃到老田身边，接过老田递过来的烟，就着老田的烟头点着火。老田问：“脖子又疼哪？”

“你别光叫我呀。”三儿提醒老田，“都是你工人，不能偏心。”

老田翻眼道：“你是我徒弟，不一样。”三儿苦笑道：“你这老头哇，不会笼络人心。对别人好点，说话好听点，又不花油又不花盐的，人给你多干点活，还给你多挣钱。”

“我哪有你那么假？”老田摇头笑笑，“公司大楼一号就开业？”

三儿点头嗯了一声。老田说：“明天不来了，休息一天。”三儿摇摇头：“我可能要好几天呢。你休息吧，我走了你还要撑门面。”老田怜爱的看着三儿：“不用那么发狠的。”

“口是心非。”三儿又捏起脖子，“我不发狠怎么给你挣钱哪？”

老田摇摇头笑笑：“还是你厉害。这个月估计要多小一万。”三儿咂嘴道：“师傅人太老实了。也不是老实，怎么说呢？我也老实呀，但不是你那种老实。木古，不灵活。你比如说修车吧，有些毛病，别人没叫你修，你就手给人修了呗，别人不懂，你也不懂哪？就手修了省事，赚得还多，别人省钱还省时间，回头再跑一趟花费更大，到了还说你不用心。”老田咂嘴点点头：“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我就想着，能凑合就先用着呗，下回再来呗。”

“以后人买车都为享受，”三儿说，“省钱那点钱就不买车了。”

有出租车开进来，三儿和老田扭头看着出租车在身边停下来。从车上下来两个男的，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三十多的样子。老田问：“找三儿吧？”年轻人看着三儿点头道：“找三儿的，找三儿的，这就是三儿吧？”三儿伸出手，和两人轻握了一下。年长的男人抢着自我介绍：“这是凡士杰，多多姑姑的老公，在一中教语文。我叫吴大利，多多姑姑的哥哥。”

“我带巧珍回去了。”老田转身走了，“收工了，值班留心点。”

三儿扭头看看老田，回身又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吴大利说：“请你吃饭，请你吃饭。”三儿捏着脖子笑笑：“好好的吃个什么饭哪？”吴大利咂嘴道：“吃饭再说呗。”

稍微收拾了一下，三儿跟葛新旺打了声招呼，叫他安排好夜班，然后就开车带吴大利和凡士杰走了。吴多多的夏利车远远地跟了上去。每天傍晚，金胜要收工的时候，吴多多都会开车来到金胜斜对面的樟林边，等着三儿下班，等着三儿开车从大门里了来，再偷偷地开车跟三儿后面，把三儿送出城。只是多多总是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三儿还没有注意到。

按凡士杰的指示，三儿把车开到如家饭店。服务员不好意思地笑着。

到包间坐下后，吴大利点了菜，服务员给大家倒了茶水，凡士杰给大家续了烟。三儿郁闷地问：“到底什么事？”吴大利又抢着说：“你不说帮多多买车吗？我也想买。”三儿点头噢了一声。吴大利接着说：“多多说月底去，月底没日子了。我天天给她打电话，打一回没消息，打两回还没消息，我都着急了。”三儿捏着脖子笑道：“怎么都想买二手车呀？”凡士杰终于说上话：“二手车便宜呗。三儿我跟你说，早想买车了，喜欢车，就是没钱。”

“不对吧？”三儿怀疑地问，“一中老师给人补课，买不起车吗？”

吴大利又抢过话头：“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补课。他是懒家伙，有课他也不补，语文补个什么课呀？”三儿点点头。吴大利接着说：“也不光喜欢，要车有用哪，吴灵要进货，我在水利局上班，平时跟我哥和多多后面做点业务，拉沙，拉石子，骑摩托跑。刮风下雨骑摩托就不行了。所以我们早就想买了，就是找不到懂行的，买个车不能用，钱还白花了。”

“后天去，”三儿说，“大后天公司大楼启用，你们跟我一块去。”

吴大利的手机响了。凡士杰插话说：“那就太谢谢了。”三儿摇摇头。

“多多电话，”接完电话，吴大利说，“找我有事，马上就过来。”

三儿抽了口烟，看看凡士杰，又看看吴大利，犹豫了一下说：“我也有事找你们。”吴大利爽快地抬抬手：“三儿，只要我们能办得到，尽管开口。”凡士杰看着吴大利笑。

“这么回事。”三儿说，“我还有一妹妹，明年中考，想上一中。”

凡士杰点头道：“这样的……”这时候，包间门开了，吴多多挎着包走进来，顺手掩上门说：“你们说，你们说你们的。”大家看着吴多多走到三儿身边坐下来。吴大利问：“怎么这么快。”吴多多笑笑说：“我就在附近。你们说你们的。”凡士杰接着说：“教育局正在酝酿改革。一是，每所学校中考成绩前两名或者前三名学生的直接录取，余下的额按分数从高分到低分录取，以保证一中的生源质量。有的学校整体考不好，没一个人录取一中，这不等于学生水平都不行。往往就是这样，录取的学生进校还不如自费生。按教育局的意思，你妹妹要是能进前三名的话，肯定录取。二是，自费生也按成绩从高到低，由教育局统一录取。这样公平，要不成绩高的，不管有钱没钱，没关系也念不了一中，没成绩有关系就行。你妹妹要是能达线的话，不用找人的；要是连自费分数线都达不上的话，那就有点麻烦了。”

“吃饭没事做，”吴大利说，“尽放屁x风。你妹妹成绩怎么样？

“进初三排全校第二。”三儿说，“初三模拟考最低也是第四名。”

“放心三儿，”凡士杰点点头，“这个成绩没问题，不行自费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