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螃蟹煮熟的时候，小丽带胡小月和凡士杰回来了。客气完后，大家随随便便地围着桌子坐下来。小丽靠三儿身边，低头碰了一下三儿头，开心地笑着。凡士杰咦了一声：“这兄妹俩还这么亲热呢？”胡小月感叹道：“没爬三儿头上坐着就算她懂事了。”大家笑笑。

“小丽快点，”丁芬在厨房叫道，“带凡老师洗手。一会儿吃螃蟹了。”

凡士杰站了起来，随小丽进了卫生间：“这来了就吃呀？”黄小光解释说：“小丽一会儿要上晚自习，吃完了就要走。小月坐着干嘛？”胡小月说：“舅娘又没叫我洗手。”

“你过来帮忙！”丁芬在厨房叫道，“还叫你洗手呢，你也算客人哪？”

大家又笑笑。胡小月起身走了。黄小光牵着孙女儿跟三儿说：“说螃蟹还想起来了。不是你我还吃不到这螃蟹，吃这螃蟹还有任务。”三儿问：“什么任务？”黄不光说：“还是原来铅丝厂的同事，倪人民。铅丝厂不是倒了吗？他就到范阳包了个小圩养鱼。他那鱼一年才起一回，现在是起鱼的时候，这一下子起出来还不好卖。他也不知道在哪打听的，菜市场的鱼主要是你在拉，你跟我又是亲戚，找我了。”三儿哦了一声：“那是明年下半年的事了。现在把鱼起光了，再把鱼养起来，至少要一年吧？圩多大？”黄小光说：“一两百亩，他跟我是这么说的。他说你要是答应了，他就不起鱼了，放圩里养着，再放鱼花加饲料。”

“叫胡生跟他谈谈吧。”三儿说，“我给他拉，他至少多赚三倍的钱。”

黄小光笑笑：“他是这么说。要雇人。”三儿挠挠头：“那我还得买台车。”

螃蟹端了上来。小丽给凡士杰倒好了醋，又挑了两只母螃蟹，放盘子里装好，递到凡士杰面前。凡士杰笑着说：“小丽懂事。”三儿说：“光懂事有什么用？成绩不好哇。”小丽无奈地撇撇嘴。凡士杰摆摆手：“成绩你不用急。刚开始呗，还不太适应，过一段就好了。现在那几个主科老师恨不得把你们家小丽捧手上教。数学补课不是找了孙老师吗？那不是他们都说孙老师教书好吗？方老师不高兴，说士杰怎么了？不相信我？把吴小丽交给我，保证把她教好了。”三儿笑了：“吃，吃。”凡士杰拿起螃蟹，扣开顶盖：“摸底成绩我看过了，数学物理都不错，都在前五名，文科成绩是不好。别急，还是慢慢来。文科知识要积累。”

“小丽坐着干嘛？”黄小光抱着黄春坐下来，“吃，一会儿上课了。”

胡小月咂了咂嘴：“我们家天天不知道怎么办。”三儿说：“找人补习怎么办。初中了还不补习，以后永远跟不上来。”胡小月抬眼看着凡士杰。凡士杰愣了一下，赶紧点头：“我给你找人我给你找人。”胡小月把自己盘子里的螃蟹递给凡士杰：“多吃点，也是母的。”

“不光小月家天天。”黄小光笑着说，“我家黄春呢，以后也找你。”

凡士杰举起手：“我包了，我包了行吧？黄春不还早吗？”大家笑笑。

“其实呀，”黄小光说，“念不念大学无所谓。念了大学又怎么样？”

三儿无奈地扭过头：“又要说我了。”大家又笑笑。三儿觉得特没意思：“这个世界上也就一个陈三，还能人人都是陈三哪？那都发了。”大家再笑笑。黄小光接着说：“不说你也这样哪。就说菜籽湖吧，发财的有几个念过大学？念大学的最多拿点死工资。念大学了他跟你扳死理知道吧？吵架一套一套的，说不过他，真叫他做事就不行了。就说我那孩子。在公司上班吧，他嫌工资低，说老板剥削他，当他牛使，他以为他不得了呢；回来做生意吧，做生意就不如我那儿媳妇了，哎呀，前怕狼后怕虎，拉个顾客吧，他还舍不得那面子，说话就跟小学生一样，磕磕绊绊的。我说你那大学怎么念的？话都不会说了？”大家还是笑。

“真是这样。”凡士杰点头道，“我老婆不是开个服装店吗？换我开肯定倒了，架不住人还价呀，不知道说什么。我老婆能把别人绕糊涂了，别人一会儿就把我绕糊涂了。”

黄小光得味地哎呀一声：“还说我那孩子。当时我跟三儿说，到菜籽湖来开店。我就觉得菜籽湖有机会，三儿说行，小明也说行，就他说不行，你才没他办法呢。他理由于还不少呢，什么市场规模，消费水平，我的妈，一大堆。”三儿插话：“这么分析没错哇。”黄小光不屑地嘁了一声：“我说不出那么多理由，我就是看得出来。你看现在怎么样？服了。”

“你那是经验知道吧？”三儿说，“他要做久了也有经验。这种小生意跟念不念大学一点关系都没有。凡老师你在服装店站两个月，到时你看你会不会讨价还价。但念过大学的人做大生意的能力一般比没念过大学的人强，他视眼开阔哇。不是所有的能力都可以通过重复操作掌握的。我不是说做大生意一定要念大学，也不是说不念大学就做不了大生意。还有一点大舅你没想到。念大学不只是为了做生意，不只是为了赚钱。比如小西跟秋子，她们赚不了多少钱，但她们所做的事的意义可能比赚钱的意义大得多，社会效益也大得多。”

黄小光感悟地点点头。但胡小月却摇摇头：“听不懂。”三儿笑笑：“听不懂没事。姐你记住了，尽量让天天多念点书，念到哪供到哪。小丽你也记住了，妈早跟你说了，你就是念到外国去，她也供你。我就不用说了，念到火星我也供你呀，只要你考得取。那也没必要逼自己，这个社会不只有念大学一条路，活法多着了，关键是，你要学会适应新情况。”

“小丽是要记住。”黄小光听懂了三儿的意思，“遇到事情不能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