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菓一向以为，大部分人类都是极端自私的，只是很少直接表现在外而已。

这是真理，只是很少有人愿意承认而已。

尤其是她出生之后的那个年代，人们的自私与冷漠已经被他们用各种各样的糖衣给包裹起来了，轻易不会让任何人看见。

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人内心最黑暗的东西，永远都会最先暴露在最亲的人眼前。

尤其是小孩子。

他们用最纯净的眼眸，看见过这个世界上最令他们难以理解的丑恶，而后，渐渐被染黑。也开始学会了伪装和包裹，假装自己是一个不错的人。

谁都无法剥开内心最透明的那个自己给旁人看，因为它漆黑、肮脏，无法直视。

当年她就想过，甄云嵘和清源真人选择她的理由是什么。

他们想要从她的身上获得的……是什么？

清源真人可以勉强说是想给自己的妻子找一个继承人……纵然跑去张昕薇这个有利的人选，但怎么看她也不是最合适的。哪有人不选更好的偏偏挑一个差的？哪怕是因为有血缘关系也说不通，毕竟当年张家那批孩子当中，她绝对不是最好的一个。

后来她听张昕薇说，是甄云嵘说服了自己的师父。

他用什么样的理由去说服对方的，到了如今也没有必要特意去证实，只要知道当年还是一个少年的他的确做到了，以他个人的意志影响他的师父这一点。

从这一点来看。清源真人最喜欢这个徒弟的话，绝非虚言。

那么……甄云嵘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他为她如此牵肠挂肚，如此念念不忘。她才刚到了可以检测灵根的年纪，他便迫不及待的出现在她的眼前，为她破釜沉舟百般谋划，对她牵肠挂肚照看有加。

是为了她的真心吗？

别说她不是原主，就算是，她也没有那种东西可以给他。

前面十年，她冷眼旁观。等待他露出马脚，后来十年，她在自省。是不是她错了？

谁让甄云嵘给出的理由那么蠢。

蠢得她都能笑出眼泪，却莫名其妙的想要相信他。

“如果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知道应该都是真的，但张白菓只能如是道：“师兄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张白菓……我是说。我所做的一起。也许是出于心甘情愿呢？”

当然了，某些小说中的确是有那样的痴情女配存在的，为了男主什么都愿意去做，甚至变成要给杀人不眨眼的毒妇也是有的……那样一对比的话，只是为了男主嫁人，嫁的还是他喜欢的人意中人，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但真实处于这个世界的时候，张白菓却觉得。无法那么简单的去相信。

虽然甄云嵘坚持他口中的那个“张白菓”就是她，但她自己是怎么都无法认可的。且抛开这个问题不谈。一个经历过许多艰险，明白人情世故，最终凭借自己的能力得入仙门的女子，真的一遭碰到了真爱就会昏了头，做出替嫁这种不像话的事吗？

这也就罢了，也许人对甄云嵘是真爱呢？可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会为另一个男人去死？

因为善良？

别开玩笑了好吗！

这些她从第一次听说他的“故事”开始就觉得无法理解的事情，如今听了他更加详细的述说之后，越发觉得困惑了。

“张白菓”为什么会选择那么做，站在自己的角度来看，说不定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如果换成是她，即便她喜欢甄云嵘，也不会做那种蠢事，恐怕更多的是因为凑巧碰上了，结果倒霉中招，之后说不定还和对方达成了协议，才会有可能造成这样的结果。

至于为何最后会去救谷暨丞……

以她对谷暨丞的了解，他性子虽然有些冷，并且不近人情，还不懂感情，但对自己责任范围之内的人，他还是十分维护的。既然“张白菓”已经是他的妻子，这一点都无可更改了，他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甚至可以去为难她。

面对这样的谷暨丞，又是自己的丈夫，这个世界上有资格让她依靠的人，她或许会心动。

灵根不好，寿限将至，以一两年的生命换取他一世的记挂，很是合算。

就算是死，也要给丈夫的心上人添个堵，张白菓绝对是这种人……

说起来，怎么越想越觉得像是自己的处事风格呢？

张白菓赶紧甩去这个荒唐的念头，转而似笑非笑的看向甄云嵘。

至于为什么甄云嵘两辈子都没有想过这些明显的简直硕大的漏洞，张白菓是这么理解的。

真的把它当作故事来看的她，自然能够保持清醒，而后在第一时间分析出不对之处。但甄云嵘不一样，他是局中之人，他的情感左右了他的思想，自然看不清。

或者说，他也许曾经想过，只是不舍得那份温情，所以不愿意去相信。

……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张白菓自然不会去逼迫甄云嵘去认清这些，毕竟这对她又没有什么好处。但是，她也会婉转的提醒一下……即便她想要接受他的情感，也必须让他明白。

她和前世的那个人，是不同的个体。

就算那个人真的是爱他的，那又怎么样？如今在他面前的，是自己。

基于他对自己的坦诚和信任，张白菓才愿意给他这样的一个机会。

她也有想要贪恋的温暖。

想抓住这个人的手，从此可以安心的依靠对方，但首先必须确定的是，他并不是将自己当作一个替身，不是想从她身上找到什么前世的影子。

尽管事实如此。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现实。

甄云嵘显然并没有听明白张白菓的暗示，或者说，因为重生这件事本来就匪夷所思，他也不以为张白菓一下子能够接受。

事实上，他觉得张白菓在听了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否定他的话，这样的表现已经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你会怀疑也是应该。”他摇摇头道：“其实我也一直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