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已经自顾自的扯过她的腿,小心的捧到自己腿上,然后隔着裤子,一点一点的从脚踝往上捏去,“是这里疼吗?你大概是扭伤了,不碍事的。”他从怀里摸出一瓶药膏,取了些许抹在她的小腿某处,“这是宫里特制的药膏,能够治疗跌打损伤,很有奇效。”
“宫,宫里……”郭宝芸惊讶,她想过这个人的身份,想着也许比秦机官大一级,也许是哪家王公贵族的子嗣,却没想到他似乎是从宫里出来的。
她不由地看向他的下巴。
没有胡须,不会是……
她打了个冷战,接着又咬紧牙关。
反正都落到这般田地了,就算成了内侍的妻妾不算坏到哪里去,总归能脱离现在的苦海了。而且不是有那种权大不定能做到那一步,排挤掉秦机。
只要秦机完了,姓俞的贱人没了这座大靠山,届时将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她美滋滋的幻想着未来,全然不知自己的神情一丝不漏的落进成王的眼中。
到底是年纪小的姑娘,再有心计也是藏不住的。
成王细细端详着她的脸庞,摸出一条巾子给她擦脸。
郭宝芸下意识的回避了一下,在接触到对方温柔似水一般的目光又,红了脸,低垂着眼帘,任由他给自己一点一点的擦干净脸庞。
尘泥消失在巾子后面。露出一张憔悴干黄,却仍不失秀丽的脸庞。
若是养好了,该是怎样的美?
成王丢开帕子,笑着问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宫里的内侍?”
一听自己的心思被猜中了,郭宝芸表现的更加不好意思,“对不起,是我见识短……”
成王问道:“如果我真是个内侍呢?”
虽然想法已经确定了,但是猛然被印证了,郭宝芸还是吓得肩膀一颤。
她的动作被成王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这个小姑娘模样着实可爱。
但可爱归可爱。到底也不过是虚有其表的玩物而已。
他伸出手。抚过郭宝芸的脸颊,问道:“摆在你的面前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第一答应我的要求,跟我走。第二。回到道观继续过生不如死的日子。”
“我选择第一个!”郭宝芸几乎是同时回答道。
成王道:“你不问问清楚是什么要求?”
郭宝芸道:“我见公子您一表人才。定然不会强人所难。”
“这可难说。”成王有心调戏两句。
“……”郭宝芸猛地站起身。“我相信公子!”
话音刚落,刚刚觉得清凉且舒服许多的脚踝又疼起来,她皱着脸。似是不经意的一般歪进成王的怀抱里。
成王没有躲闪,搂着她,低头注视着那张脸,问道:“你不会后悔?”
“我不会。”郭宝芸想了想,说道:“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境地了。”
成王点点头,“好,很好。”
他缓缓的低下头,看着越来越近的脸庞上那端正的眉目中,仿佛蓄满了一池春水,郭宝芸的心中犹如小鹿乱撞,以为他要亲自己,紧张的闭上眼睛,身子也跟着僵硬起来,打算任由他摆布了。
但迟迟,唇上或是脸上、身上都没有碰触的柔软感觉。
她惊讶的张开眼睛,看到一张笑脸,和清湛的眼眸里自己通红如桃花般的脸颊。
成王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语几句,“郭小姐认为如何?”
郭宝芸的紧张瞬时烟消云散,莞尔一笑,“答应你。”
“我就喜欢这样爽快的人。”成王松开手,吩咐旁边的护卫,“你们两个护送郭小姐回徽云观收拾东西,然后送到城西的别苑,安排最得力的婢女伺候着。”
他转头看向郭宝芸,眯起眼睛笑。
郭宝芸的心在他的笑容中瞬间沉沦,“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只是小女子还不知晓您的名姓。”说来,她真太胆大了,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凭着外表就来断定这个人的身份。若是个骗子,她要怎么办呢?
她咬咬牙,就像爹爹说的富贵险中求,她若是一味的求个安宁,早晚得死在徽云寺,还不如跟着这位大爷谋一谋出路呢。
“我想你心中定然有很多仇恨吧?”成王怜惜的伸手再度抚过郭宝芸的脸颊,虽然手感稍微差了点,但是还是挺不错的,“不过为了将来着想,请你暂时不要拿徽云观的人出气。日子还长着呢,以后风风光光的再次来到徽云观,让她们震惊无措,岂不是更有趣?”
郭宝芸一听,如鲠在喉,可是看着成王的笑脸,还是乖乖的将那“骨头”咽了下去。
“去吧,”成王挥挥手,“过两日,我去看你时,希望见到一个不一样了的你。”
郭宝芸暂时按下那些心思,偷偷的瞥着成王英俊的脸庞,羞怯的点头应了声“好”,然后和护卫离开。
成王看着郭宝芸的背影,不屑的笑了笑,转身就走。
郭老夫人左等右等,迟迟不见孙女儿的踪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刻去找寻,生怕她出事了。但是护卫牢牢的看着,从脸色来看,不准她离开半步。
“官老爷,求求您了,带我去渐渐我孙女可不可以?”郭老夫人搓着手,哀求道:“我一大把岁数了,全身心的就关心着这个流落在外、孤苦无依的孙女,我不能让她出事啊,否则等死了之后如何有颜面去见她的亲娘?”
护卫一言不发,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郭老夫人还要再求。两道人影晃进她的眼角余光之中,连忙望过去,接着面上一喜。
“宝芸,你可算回来了,那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他对你说了什么话?”
郭宝芸扶住祖母,轻声说道:“他……他要纳我为侍妾。”
“什么?!”原本宝贝孙女儿是该许配给门当户对的人家做正妻的,从没有想过要给人家做妾,哪怕是做王公贵族的妾室也不行,要是郭昌敢这样乱来孙女的婚事,她定要是要发火的。但是现在乍然听见这个消息。竟是心中一喜。仿佛黑暗之中终于显出了一丝光明,使得她们找到了出路。
郭宝芸道:“千真万确的,祖母您放心吧。您看这两位一道跟我回来的大哥,就是要护送我们去徽云观。收拾了东西好去他的别苑。”做妾室的。哪有什么排场可讲。直接过去就是了,她哪能有什么讲究了。
郭老夫人看眼护卫,忙问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比秦机厉害多的人。他会为我们做主的。”郭宝芸神秘一笑,没有告诉祖母自己也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就是不想要她担心,也不要追根究底下去。
万一那人真是个内侍,祖母肯定要气晕过去的,但是不要叫她老人家知道为好。
这样说,就够显得目的了。
郭老夫人以为其中有什么深意不方便在人前说,于是没有追问,而是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有盼头了,看那姓俞的还如何嚣张!”
想到这个,郭宝芸的笑意更盛,“是的,我要叫姓俞的贱人知道,什么叫风水轮流转,她永远不可能是得到所有好处的那个人,因果报应,最终她要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包括秦机……”她说到这里,咬牙切齿起来。
秦机也是个不长眼的,自己比姓俞的漂亮多了,也没那么多破烂事,为何要惦记着姓俞的不放?
既然他要和姓俞的长长久久,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新仇旧怨,一起和他们算个清清楚楚!
郭宝芸和护卫来到道观,迎面走过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道姑,见到她如见了鬼,赶紧的调转方向就要走。护卫觉得不对劲,下意识的过去将人按住。
“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要做什么?!”
小道姑一见护卫冷如冰霜的脸色,吓得双腿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郭宝芸上前,对小道姑喝道:“快说!”
小道姑抖了抖,轻声支吾道:“小师妹,你还是快躲一躲吧,陆师姐看你好久没回来,正到处找你要算账呢!”
“算账?”郭宝芸冷笑,有了那位公子做靠山,现下又有这位人高马大的护卫,她何须怕那小贱人,“就凭她也配!”
小道姑不解的看着郭宝芸。
郭宝芸不屑搭理她,径直走向自己的小屋。
道观里的人都避着她,所以她独自一人住在西南角落里的破房子里,屋顶的瓦片残破不全,墙壁上到处是开裂的洞,床铺也是不知多少年前的东西,被虫子蛀了,摇摇欲坠。据说以前这房子死过人,当时的观主觉得不吉利,想要拆掉房子,结果观里接连闹出人命,参与到拆屋一事的几个人死于非命,一时间流言四散,人心惶惶,都说是那死人的鬼魂占据了房子,谁要是敢动房子一分一毫,就要了那人的性命。
于是此事不了了之,没有人再靠近屋子一步,也没有人再管过,任由它荒废下去。
直到她来了,被别有用心的指派到这里来住,明明弟子们住的大通铺还有很多空位。她起初闹过哭过,换来的一顿臭骂毒打,最后只能认命的住在这里。在听说了闹鬼的事情后,她害怕的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总觉得耳边似乎有鬼魂的呜咽声,吓得她喘不上起来。
后来,她突然间就想开了。
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若是被恶鬼害死,必然也会变成恶鬼,那她到时候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向那些愁人们报仇。
所以,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她坚定下了心神,终于能合上眼睡觉了,久违的沉睡让她仿佛得到了新生。
可是等啊等,那恶鬼始终没有找她,等到今时今日才有好心人来救她。
看着那破旧的屋子,郭宝芸长长的松口气,冷不丁一道人影窜到面前,紧接着凌厉的掌风袭来。
郭宝芸在反应过来之前,那人的手臂被护卫紧紧地攥住,接着就听细微的“咔”的一声,同时响起尖利刺耳的惊叫。
护卫毫不留情的将那人丢弃在地上。
看着尘土脏了干净的道袍,还有因为疼痛而使得扭曲难堪的脸庞,郭宝芸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陆师姐,麻烦你以后注意一点。”她冷笑道。
陆师姐抱着被拗断的胳膊,恶狠狠的瞪着她,“郭宝芸,你居然敢在观中私会男人,真不知廉耻!”
按着郭宝芸以前的性子,定然要说“就凭他的身份,也配得上我”一类的话,但是男人的神情叫人胆寒,还有未知的那位公子的真实身份,他也许在观察着她的行为举止,回头告诉那位公子。
如果显得嚣张跋扈,不将贴身的随从放在眼里,定然会令公子心生厌恶。
她冷冷道:“你们就这点本事吗?没有证据,就光凭猜想来断定别人?我还说你看着就像个勾引富商的狐狸精呢。怎么样?被人平白无故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吧?”她瞥撸师姐一眼,然后就扶着郭老夫人的手臂,柔声说道:“祖母,我们回去收拾东西,无需和这等人纠缠。”
护卫轻描淡写的看眼郭家祖孙两人,径直往前走去,留下那位陆师姐一个人痛苦的在地上打滚挣扎。
郭宝芸其实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带走的,当初离开家前,祖母悄悄的塞了银钱给她,也打包了不少在家穿的衣裳和金银首饰,但是当她一踏进徽云观的大门,就被收走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些师姐给扣下来私吞了。
一群不要脸的穷鬼,这辈子没见过金银首饰么?
郭宝芸冷哼一声,从鞋底的缝隙里抠出一张银票,又从被子下面扯出几件衣服,那是颜色素雅些的,才被留下来了。原本这些也都是不想要的,但是为了给护卫留一个好印象,还是像模像样的叠好了,放进包袱里。
“这都是祖母您给我做的衣裳。”她感叹道:“都是好不容易从师姐手里抢过来的,怎么能让她们随意糟蹋了呢?我都好好的收着呢……”说着,她眨眨眼睛,但还是控制不住泪珠落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