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克在晋国国都,这真是让人意外又意外,这片土地,他还能再踏上来。
他居然能。
清江带着铃铛出门时,可乐仍旧睡着,李嬷嬷在房里,她也就放心了很多。至于柳絮,倒真的去给她的主子送信,清江笑了笑,不置一否。
这是在国都青花街侧的院子,青花街不得不提,在晋国国都汾阳,有青花街,蓝房街,玉峰街。其中蓝房街连着皇宫大道,是一条宽阔又热闹的街,商人小贩都抢着在这个地方经营。
玉峰街偏远一些,却也是个好去处,酒楼茶室很多,当年江汜楼就在玉峰街。
青花街算起来相当于郊外,也算富人街,大宅大院很多,寸土寸金奢华异常,朝中大臣都有皇上赐的宅子大多都在蓝房街,临近皇宫,皇上传召清晨上朝都很方便,但是不免有养个外室小妾的,都愿意在青花街置办一套宅子。
门口两个石狮子,威风凛凛的盯着每一个到访的人,院门关的紧紧的,牌匾斜挂着像是有些年头了,和周围富丽堂皇的宅子一比,显得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铃铛,去敲门吧。”铃铛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敲门,门环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铃铛又敲打的大力,清江往旁边躲了一下,避过空气中的飞尘。
“公主,没有人。”铃铛说。
清江找了一根柱子,脚向后蹬在柱子上斜靠着。
挑眉说道:“继续敲。”
正说着,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有人凑在缝隙里往外看,从清江这个角度,只看得到一颗黑色的脑袋。
“公主?”
门里那人惊讶,连忙把门打开,脸上像是震惊又像是喜悦。
原来,这人便是一直跟在宋远身边的小九,清江想,这下看来,倒是没有来错,宋远一定在这里。
她点头,从柱子上起身,说:“你主子呢,我有事情要与他说,他……现在方便吗?”
清江问得隐晦,气势却有些逼人,小九上次见她就知晓,她该是变了些,开门之始看她靠在柱子上,一如以前的随意脾气,一开口,又是另一种作态,他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有让让身子,把清江迎进去。
清江进门才发现,这诺大的宅子,一个下人也没有,她觉得奇怪,也没有多问,倒是小九出声解释道:“主子很少到这里住,他爱清净,只夜了请人打扫。”
清江跟在他后面,进了院子,眉头一跳,不置一否。
小九在院子口停下来,屈身说道:“公主,我去通传一声,你……随处看看。”
小九撺掇了好多词才想到了这个说法,没有办法,正厅没有来过人,也没有丫鬟小厮,看茶是不行的,清江是公主,让她在门口等着好像又是大不敬,想他一介武夫,任劳任怨尽心尽力伺候主子,到头来还要用脑操劳。
小九进了屋,又关上房门,轻声唤道:“主子,主子……公主来了。”
宋远到正厅的时候,清江已经喝了半盏茶,正摊开手掌瞅自己的指甲,他忍不住笑,她最怕尴尬,一尴尬就会扣指甲,想来她大了些,觉得抠指甲不太文雅,改为看指甲了。
“清江。”他叫道。
清江把手放回衣袖里,坐的端正但是没有起身。她此刻很庆幸多年后重逢,她与他相见淡漠,他再没有叫她“小公主。”
宋远走到主位坐下,不算居高临下,却在清江正斜方,丫鬟给他上茶,清江看到茶碗上空升起的白雾,走了神。
刚才一瞥,他脸色不大好,她以为他生病了,却看到他步子迈的很稳。记忆里他身体很好,当然,身材也很好,很少生病,但有时候会昏迷或是突然一下子……
“我来……”
“你来……”
宋远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先说吧。”
“嗯。”清江理了理裙子,看着宋远的眼睛,打算看到他心里那种,一字一句的说:“可乐的病很棘手,你身边不是有个神医……我想着,能不能让他帮忙看一看,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宋远也看着她,隔了几步远却像是天涯海角牵不到衣角的距离。
“可乐被你养的很好。他是什么病?”
“娘胎里带来的,身体底子差,虚弱,最近严重了些,会昏睡不醒。”
宋远衣袖里的手指曲了一下,不自觉伸出手捂嘴咳嗽起来,小九连忙拿茶给他,还转过头用责备的眼光看着清江。
她表示很无辜,谁想到他真的病了,不知道严不严重,这么想些,自然就问出来了?
“你病了?”
宋远缓过来,冲小九摇头,这才笑着说:“也是老毛病了,不碍事。我这几日便传信让鬼医过来。”
清江点点头,觉得来的目的达到了也就不方便久留,起身准备找个说法告辞。
“你这就要走了?”宋远问道。
清江点头,不自觉习惯性的去看他,说:“我该回去了,可乐起来见不着我会……你,也好好休息吧。
“他醒来见不着你也是不会闹的。你再坐一会,绥州一见怕是隔了半月有余,我们说会话。”
清江不知道自己怎么依言坐下,小九和铃铛怎么出门,等她回神,诺大的厅里就只有她和宋远两人。
“清江。”
她惊觉自己晃神,连忙抬头去看他,他笑容浅淡,戏谑道:“想什么那么入迷,我唤你几声都未答应。”
想什么?大概是有些受宠若惊,他这般开口挽留却是头一遭。清江眼神闪烁了几下。
“铃铛呢?我该回去了,鬼医的事麻烦你,有消息的话你派人到公主府来通知我。铃铛,铃铛!”
她起身朝门口走,一边走一边大声的喊着铃铛,像是身后有无数猛禽追赶。
呼吸间传来淡淡的药味,宋远拦住她的路,擒住她的手,力气不大却叫她挣脱不开。
“清江,你怕我?你为什么怕我呢,我对你不好吗,知道你要黄花瘦我给了,小九说你来了顾不得重病我也起来了,千里迢迢不管不顾追到晋国,到最后你连多与我说一句话都不情愿?”
清江伸手去扳他的五指,她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莫名其妙觉得宋远会很可怕,尽管他是温文尔雅如玉的少年,可是有时候莫名的会让人有很大的压迫感。
这个时候,出于人的本能,想要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