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昔:牡丹满地伤
作者:薛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402

“那我明天可以来找你吗?”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宋远送回清荷苑的,只觉得见到他什么都是好的,连深夜里山间的寒冷与寂静都是可以忍受的。

宋远答应我明日我仍能去找他,我想他大概不会住多久,他连行李都没有带,恐怕明天过后他又会消失不见,所以我打算明天一定要问清楚,他到底是谁,愿不愿意娶我。

第二日,我起了个大早,顺带着铃铛也被我从被窝里拖出来,给我梳妆整理。说是这么说,其实也就是梳个发髻穿个衣裳而已。倒不是我已然学会了公主的做派,而是古代的衣服繁复,发髻也难梳,扭一扭裹一裹再插上簪子,要是拿到我手上,顶天了两个辨子,在现代的时候,很流行蜈蚣辫那一阵子,我依旧顶着马尾横行于世。

因为是来清修的,带的衣服都是些素净的颜色,首饰也没多少,这倒省了我不少事,皇太后闭关清修也没人管我,向来方圆主持也不是个会告状的人,那几天我敲钟的事,大家也都当作是作息改革吧。

支开铃铛,我心情大好的蹭到宋远的院子,还隔着老远一段距离我停下来没再前进,整理了衣服和首饰又原地转了几圈,却没有勇气再去敲他的门。

我觉得自从遇到他我好像就魔怔了,在古代,我这样的行为会不会被拉去浸猪笼啊,这样是不是太不矜持了?他会不会觉得我特别轻浮?他心里是不是已经把我划到黑名单给我差评了啊啊啊啊?

所以宋远在背后叫我的时候,我正蹲在一丛竹子下面,揪我随手扯来一朵花的花瓣,请注意这是一朵牡丹,胭红的花瓣一把一把的扯还好说,一片一片的我已经揪了好一会还剩半朵。

“去,不去。喜欢,不喜欢,矜持,不要矜持。去,不去。喜欢,不喜欢……”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一哆嗦,猛地一下站起身,把剩下的半朵牡丹藏在背后,不好意思的抬头,又作娇羞状的低下脑袋。这一抬头一低头间,可谓是又惊又喜,喜的是宋远自己出来了,惊的是我脚下这一地红艳艳的牡丹……

我两只手冲他摆着,“你听我说,这个我是可以解释……的”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把右手拿着的牡丹再次缓缓的背回背后。

他随处打量了一会,视线又在我脸上绕了两圈,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你把白马寺的牡丹都弄到这里来了?”

我摇摇头,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头,表示我只采了一束。

不知道他理解到我的意思没有。

他弯腰捡起一朵残花放在掌心,大掌托着一朵红色的牡丹,这画面让我忍不住鼻尖痒痒,他挑了挑眉。

“春天开的牡丹,品种名贵,一株只开一朵。你这脚下成群结伴的尸体,不知有多少牡丹,小公主,你还真是有些眼光。”

我只当他是在夸我,脸上一臊,感觉有些发热。不好意思的踩着脚下的花瓣又碾了几下。

远远的听见有人说话,好像正在往这边走。宋远凝神静默了几秒,扔掉手中那朵花,拉着我的手穿过竹林,往一条小路走去。

我被他拉着走,耳边隐隐传来两个小和尚的哀嚎。低头看他拉着我的那双大手,我真的太喜欢他的手了,感觉只要握住他的手,就像是什么都不怕了一样。

也不知道跟着他走了多久,他腿长脚程又快,我小跑着才能追上,他停下来放开我的手我才惊觉。

我们约莫是出了白马寺。

“这是哪儿?”我问他。

“白马寺后山,从这里下去便是宋国官道。怎么,来了半月有余,你该不是没出过寺门吧?”

我赫然点头,装模作样的四处看,这一看才发现这真是一处好地方,往远了走是片林子,不过被一条小溪隔断。有条山路向下蜿蜒,一个拐弯便消失不见。

他又轻轻笑了一下,我只觉得像是一片羽毛撂过湖波,牵起丝丝缕缕不断的涟漪。

“我们怕是回不去了,现在肯定到处都在抓那个‘采花大盗’,一个时辰过后,风波平息了我再送你回去。”

我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在草地上躺下来,也拿胳膊枕着脑袋,只觉得身子底下的草异常扎人,如何也做不到他那样的潇洒,动几下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把身子底下的草压平,心满意足的躺了下来。

一转头才发现他在看我,不知何时,我们挨得很近了,仿佛这一片的空气都是我们共享,于是变得有些稀薄。我吸了口气,满口都是青草的味道和松木香。我认得这个味道,是宋远身上的。

他眨了眨眼,我才发现,离得近了我看他的脸都不大真实,只觉得五官都是极标致的,甚至有些秀气,随着他眨眼睛,睫毛都会一颤,撩得我心痒痒,他的睫毛不是那种长,他的睫毛很卷很翘,乍一眼,仿佛所有话语都困在那一汪春水之中。

这时候我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不管以后我的孩子是男是女,我都要给他剪睫毛。必须,一定!

“小公主,你这样看我,我有些吃不消。”他这么说着,但是眼睛仍然对着我,我这才发现,我又走神了。

“宋远,你的家在哪里。”他没想到我突然这么问,垂下眸子,那两片刚刚我还觊觎的睫毛挡住眼里的情绪,他静默了一会,好像是在想该不该告诉我。

我抬头望了望天,喉头满是咸腥。

“我是宋国人。我的家,在宋国。”

我偏头看他,“那你的家人呢?”

他嘴角上扬,把头偏向我的方向却没有看我。“还有一个弟弟。”

我瞪大了眼,连忙转过头。懊恼不绝,我都在问些什么,窥探别人的家事,揭别人的伤疤。我嗫嚅着不敢开口,想着要怎么补救,安慰道:“你别伤心,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不是,我是说,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

他低低的笑起来,若不是我离得近,或许都感觉不到他在笑。我急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说着什么,我坐起身,抱着膝盖想了想。把手放在他头上,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发誓,我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安慰他,谁知道入手一片柔滑,手底下顿了顿,又多摸了两把。

“宋远,不如你娶了我吧,那我就是你的家人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