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凌国公招来了自己的亲信。
“你派人传话去宫里,告诉凌妃娘娘,让她想办法去探个究竟。”
此刻在寒落宫的清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悠哉的拿着鱼竿坐在池塘小桥上,头上罩着荷叶,正在垂钓。
柳絮则和可乐在一旁用一种惊奇又膜拜的眼光看着她,惊奇的是柳絮,膜拜的自然就是她的乖儿子可乐。
“小姐,没有鱼饵也可以钓鱼的吗?”
柳絮感觉自己受到了抨击,虽然她自小也没怎么做过学问,但是谁来告诉她,摆着一副空鱼钩钓鱼,这样是不是有些……抱歉,以她的学识还想不出一个形容词来。
可乐靠在桥沿上,半个身子探出去,一双小脚在空中晃荡。
边看着清江鱼钩的动静边嘲笑柳絮:“絮姨,我知道以你的学问是不会知道‘姜太公钓鱼’这一说的,这也不怪你。”
说罢,安慰性的看着她。
清江憋住笑看着他们笑闹,柳絮追着可乐在桥边跑。可乐速度不快也不会功夫,柳絮如果有心抓他只当是手到擒来,她这样陪着可乐玩闹,看着真是让人舒心感叹。
清江一转头,就看到另一边大树下的铃铛,她轻轻一瞥便收回目光投向塘中鱼钩。
古有东施效颦,今有清江仿钓,当然结果自然是差不多的。
宋远跨上桥头的时候正巧看见清江收了鱼钩打算回去。
他其实也知道,或许是看到他来了的缘故。
“你如此垂钓,倒是别致。”
清江见他搭话,自知一时片刻走不了,在别人的地头,也不好做的太过,于是她把鱼钩丢回水里,继续盯着水面,眼睛眨都不眨。
其实她的内心远不像水面那样平静,其中被宋远激起的千层浪花,只有她自己能够体会。
清江是第一次见他穿着龙袍,她曾经认为,他穿蓝色的袍子最好看,幽净华贵,却不料一身华丽耀眼的明黄色穿在他身上,竟出奇的合适。
“若是鱼愿意,自然会咬我的钩,一个是利益性的危险,一个则是要看自己的本心。”
宋远在她身后静静地站着,一直到柳絮和可乐过来。
可乐似乎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宋远,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叫他。
宋远自然看到了可乐,他对可乐招手,可乐走到他身边,宋远单手把他抱起来,一点也不见吃力。
可乐张着小嘴惊呼,连忙搂住宋远的脖子。
他心里其实很高兴喜欢的,虽然娘亲也经常抱他,但是他大了,娘亲抱起来很是吃力;五舅舅,皇上舅舅也抱他,可是却未有心里那种欢喜和激动。
这样一想,可乐不由得又看了几眼宋远,宋远叔叔身上穿的衣服,和皇上舅舅穿的一样呢。
清江没回头,但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能感觉到这种安逸的氛围,水中倒影里,宋远抱着可乐,可乐依偎在他肩头,这一切看起来真美好。
若他们生在普通人家,每日锄草种花,尽享天伦,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多好。
清江摇摇头,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她是晋国公主,他是宋国帝王,这样的出身,是无法改变的。
“可乐住的还喜欢吗?”宋远抱着可乐,手感柔软,他微微掂了掂,这个孩子倒不重,怎么每回见清江抱着多少都有些吃力。
他却不知道,在这种事情上,男人和女人多少都有些差别,比如说小孩子都愿意与女人亲昵却更愿意与男人亲近,特别是,这个男人还与他有血缘的关系。
血缘这种东西,无形无态,却是人与人之间,最不可或缺的一种,像大海对江河有一种隐隐的召唤一样,宋远抱着他,心都快化成一汪流水。
“宋远叔叔,你是皇帝吗,你穿的衣服,和我皇上舅舅穿的一样呢!”
宋远说:“是啊,我和你皇上舅舅一样,是一个国家的君主,身高位,我们手上握着的不止是自己,还是黎民百姓。”
他这话虽是对着可乐说的,实际上却是说给清江听。
宋远目不转睛地凝视清江的脸,许久都未见她有反应,一个嗤笑一个眼神都没有,盯着手中的鱼竿,像一尊入定的佛。
清江知道他有话要讲,于是叫柳絮把可乐带走,收起鱼竿到一侧亭子里坐下,宋远跟过去,脾气还是一样的好。
“说吧,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宋远,索性我们一次说清楚了,也省得麻烦。”
“宋远,你到底想要什么。”
宋远愣了许久,眼里燃着的火焰终于一点一点熄灭。
“我要可乐。”
宋远话音一落,就见清江先起身,手上的鱼竿一股脑掉到地上。
清江神色愤然,满是不可置信,“宋远你莫不是疯了,当初是你对我说,你不要这个孩子的!你如今又凭什么把他从我身边抢过去?你宋国缺一个太子,于是就要拿我的儿子去抵吗!宋远,你真可笑。”
宋远脑海里有根弦,绷在“你真可笑”那处,反反复复,折磨着他的精神,偏头痛。
“清江……”
柳絮在亭子外叫道:“小姐,外面有个人,一直嚷着要见你和小少爷,快要拦不住了,你看怎么办?”
她一边说着,眼神还一直往宋远身上瞟,对柳絮,清江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于是她收拾好情绪,对着宋远悠然一笑“肯为你生孩子的人这不就来了!”
凌妃觉得,父亲绝对是不想让她好过,突然传信来告诉她寒落宫住进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还带着孩子。她听父亲的话过来一探究竟,可是,父亲为什么没有告诉她……陛下也在寒落宫。
凌妃站在殿门口,飞快的收拾好自己的仪态,等确定无误才搀着宫女的手臂,施施然走到宋远面前,柔柔叫了声“陛下。”
眼波含春,娇娇羞羞看一眼,低下头再看一看,清江在旁边看着,只觉得强,实在是强。
凌妃等了一会,见宋远没理她,于是把目光转到清江脸上,装作一副才看到的样子。
“这位是?”
清江表情霎时间就冷了下来,凌妃还没弄清楚,就见到那个女人面色不善的瞥了她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在这宫里,她几乎一家独大,她父亲的身份摆在那里,从来都没有人敢摔脸色给她,她内心仿佛翻滚不能平静,于是她又看着宋远,柔柔的叫了一声,“陛下。”
清江虽脚步不停的往里面走,却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听到这声不知道拐了几个弯的“陛下”,只觉得胃里一阵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