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神乐确确实实是打算利用锦瑟的,只是,他的这个打算,在锦瑟表明心迹之后,他却是打消了。
虽有几番挣扎,几分犹豫,却也终是打消了此念。
不为别的,只因,他在锦瑟的身上,似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爱而不得的心酸,不可言说的疼痛,他已感受了几万年。这,是他的宿命。如今,亦成了她的宿命。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不能放过自己,却可以放过她。
“何苦来哉……”神乐轻叹一声,却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他人?
静立许久,他终于收回自己的目光,而后,毫不犹疑的转身离去,再也未曾停留过半步。
只是,在神乐即将进入魔界地界之时,他的瞳孔却是猛然一缩,没由来的一阵阵心悸,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糟了,是锦瑟。”神乐动用微观之术后,一张脸就沉了下去,眼里更是暗潮汹涌,身上隐隐出现一种暴、虐的气息,令人不免心惊胆寒。
……
恍然间,锦瑟来到一处犹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看着那层散着淡淡光芒,时隐时现的结界,她迷茫的眼睛,蓦地闪过一道亮光,紧紧攥着碧寒玉的手,隐隐微颤着。
她知道,自己并不应该来这里,更不应该利用碧寒玉,妄图进入这个被强大结界所笼罩的世外桃源里。
可她竟是管不住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一步又一步的靠近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紧紧攥着碧寒玉的手,更是不知道在何时,竟是越来越靠向那一层强大的结界了。
就在锦瑟即将用碧寒玉进入结界之中时,她的身体蓦地一僵,似有所感的回首望去。
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刹那之间,鼻头一酸,一颗滚烫的泪水,就那么落了下来,汹涌而来的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眼睛。
她瘫倒在地上,整个人蜷缩着,泣不成声。
她知道自己的眼泪,在神乐的眼中不值一提,可是,此时的她,就是无法止住自己的眼泪,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或者说,是她自己不想控制吧……
记不清了,就连她自己也记不清到底有多久,没有这样哭泣过,这样脆弱过了?
活得越久,伪装的越深,似是连宣泄情绪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已经成了一种奢求。
看着锦瑟此时的样子,神乐微叹一声,缓步走了过去。
“锦瑟,你不该来这里。”
神乐泛着冷意的声音,将锦瑟刺得微微回神,她惊惶的仰起自己满是泪水的脸庞,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觉得身上传来一阵剧痛,连痛苦的尖叫声都来不及发出,眼前就是一阵发黑,整个人一下子就昏厥了过去。
神乐看着昏厥在地上的锦瑟,脸上是一片冷凝,眼里肃杀一片,唯独没有半点不忍,半点怜惜,仿佛刚刚动手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锦瑟,你不该cha手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不该。”语毕,神乐越过锦瑟,来到结界旁,静静地遥望着远处的竹屋,脸上的神情温柔到不可思议,与面对锦瑟之时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神洛,你放心,我不会让人来打扰你,至少,在这段难得平静的时光里,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来这里,打扰到你。”
留恋的看了看竹屋的方向,神乐不得不放下心中的不舍,转身看向还在昏厥的锦瑟,眼中渐渐涌起一阵肃杀之意。
这幻镜,是他为神洛而准备的,是属于他的,更是属于神洛的,任何人都不可以破坏这里的一切,破坏这里的平静,任何人都不可以。
谁敢破坏这一切,他就毁了谁。即使,那个人是锦瑟,亦是如此。
神乐心里很清楚,锦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可是,那又能如何?
难道,就因为锦瑟的出发点是为了他好,他就能无视锦瑟对神洛的敌意,任其发展么?
不,这绝对不可以。
换了从前,他或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在锦瑟表明心迹之后,却是不可以了。
“哥哥,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我是你妹妹,我是你的亲妹妹,为什么你要向着那个女人,为什么?”
“紫羽凝,我玄青发誓,总有一天,我定要将你从这世间除去。”
“放过她,那谁来放过我,若我得不到她,那别人也休想得到她,所以,我宁愿毁了她。”
……
玉儿,青儿,白尘……
耳畔之中,仿佛又能听见那些或已逝,或健在之人为自己心中的那一份求而不得的挚爱,而愤然不已的所言所语,脑海之中,亦是浮现出他们为之的所作所为,那样疯狂,却又那样绝望。
爱,有时候,可以变成伤人的利器,在伤害别人的同时,也可以把自己弄得支离破碎。
他听到过,他看到过。
而且,不止一次。
当然,他竭尽全力阻止过,可是,每一次的结果,却始终是不如人意……
然而,最可笑最可悲的是,就连他自己,也无法例外。
想到这里,神乐苦涩一笑,他摇摇头,强迫自己从回忆之中抽离而去,让自己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锦瑟身上。
神乐定定的看着昏厥不醒的锦瑟,眼神冰冷,似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只是,也许连神乐自己都不知道,在他的眼底深处,其实是有着几分挣扎。
然而,许久之后,神乐终是对着躺在地上昏厥不醒的锦瑟,缓缓的抬起自己紧握着折扇的手,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意,猛的朝锦瑟身上劈了过去,杀意凛然。
在这一刻,在他朝着锦瑟痛下杀手的这一刻,神乐忽然想起神洛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些话,似乎是对的。
她说,当一个人开始不择手段的想要达到某一个目的时,不管那个人的理由有多么的冠冕堂皇,最终,也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玉而已。
她说,人,终究是自私的。
呵呵,可不就是这样。
锦瑟无怨无悔的跟随他多年,也用了几万年的时光,来等待他的觉醒,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可如今,他却是要这样回报于她,只因她爱上不该爱的人,只因她对神洛产生了敌意,只因他怕她会给神洛带来不可预知的危险……
锦瑟是昆仑镜所化,即使现在的她,已经失去穿越时空,窥探过去,以及预知未来的能力。
可她仍然是一个威胁,一个不容忽视的威胁。
已经几万年了,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掌握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这些秘密,又或许会成为伤害神洛的利刃,是以,他必须将锦瑟从这世间除去。
短短的时间里,神乐的心思已经是百转千回了。
不知不觉之中,神乐的心肠慢慢的变硬了,原本对锦瑟还持有的几分不忍,也在意识到锦瑟可能会给神洛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之后,彻彻底底的消失殆尽了。
神乐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杀了锦瑟,让锦瑟从这世间永永远远的消失。
这样,锦瑟就不能伤害到神洛了。
这样,他的神洛,就安全了。
想到这里,神乐的唇边,不禁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诡异而yin森。
而神乐自己,似乎也并未意识到自己,竟然出现了这样的笑容。
不知何时,神乐紧握着折扇的手,已经是不再颤抖,他的眼底深处,更是已经没有了原来的那几分挣扎了。
此时的他,满目腥红,面容yin冷,身上更是出现一种罕见的暴、虐感……
他,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企图伤害她的人,都得死。”伴随着这一句yin森森的话,神乐也终是向锦瑟出手了。
……
幻境之中
“神乐。”本来还在假寐的神洛,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里出现的,竟然是少有的慌乱感。
神洛撑着摇椅,目光四处转了转,蓦然想起,神乐已经离开幻境了。
想到这里,神洛又慢慢躺回到摇椅里,整个人似有些惆怅若失,又似有些不知所措。
“咯吱咯吱”轻轻晃动的摇椅,不时发出着令人昏昏玉睡的声音来。
而此时此刻,在这种声音之中,神洛却是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惬意感,更是没有了想要继续沉睡的迫切感。
现在的她,隐隐约约有些烦躁不安,这种本不该出现的感觉,令神洛的情绪,越大的不稳定了。
“谁?谁在那里?”一直试图摆脱这种令自己觉得很不爽的感觉的神洛,突然眼眸一寒,微微眯着眼睛死死的盯住远处的某一个地方。
神洛慢慢闭上眼睛,施展着微观之术,只一眼,她就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无比震惊的看着远处的某一个地方,攥着摇椅扶手的手,更是隐隐约约发着颤,而她另一只没有攥着扶手的手,更是紧紧握成了拳头,掌心都被她自己给掐出了血,血顺着肌肤,一点一滴的往下落,而这一切,她似乎都无感无觉。
下一刻,神洛的身影,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消失在原地了。
摇椅之下,一只绣工超群,样式激ng美的绣花鞋,似是被自己的主人给彻彻底底的遗忘了。
它就那么形单影只的躺在地上,显得落寞又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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