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书成的脸色很不好看,方笑语每次出风头打的几乎都是他的脸。周大人本是他的人,却被方笑语驳的瞬间改了口成了众人的笑柄。他虽什么都不说,可心里却老大的不舒服。
没几个人知道周大人已被他收服,周大人年纪大了,不过是想为自己为家族找条后路。可是,他从前在朝堂上因为心直口快而得罪了太子,不得已下,他只能选择与太子对立的他。这一点他知道,可是他不在乎。
有些人,他从不在意他是否是真心臣服。只要于他而言是有利用价值的,他就能用,他就敢用。何况像是周大人这样的人,也根本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可是却能在朝堂上给他一定的助力。
但是今日,他的脸却被方笑语打的啪啪作响,虽大多人都不知道周大人已经投靠了他,可他自己心里却清楚得很。方笑语每一次打周大人的脸,他都觉得这巴掌是朝着自己的脸糊上去的。
“书成。书成!”周贵妃看着叶书成频频走神,忍不住叫了几声。
叶书成这才回过神来,这才想起,宫宴结束之后,他就来了母妃宫里,只是他心里总惦记着被方笑语打脸的事情,故而母妃刚刚说了什么,他是一句也没听清。
他知道这样不好。他原是个冷静之人,在这个名为皇宫的牢笼里,他一早学会了伪装自己,所以无论他的本性是什么,在外人看来。他都是那个温文儒雅的翩翩佳公子。
可是,自从遇到方笑语之后,他仿佛就再也冷静不起来了。原本只是个可以利用的将军之女。接近她也不过是为了方剑璋那五十万的兵权,他觉得那个女人与其他女子没什么不同,不过都是些甜言蜜语就能哄的乖乖就范的世家千金,可却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他竟几次三番的在她面前吃亏。
重要的是,他不明白,方笑语不过一个将军之女。究竟是哪来的胆子三番四次的羞辱于他?甚至于他不明白,她究竟为何对他充满了敌意?
只是因为他与太子争夺储君之位?只是因为她嫁给了叶西辞,所以要帮着太子?
不。不是这样。方笑语一开始就对他存有着很大的敌意。在她还没有真正接触太子之前,在她还没有喜欢上叶西辞之前,她就已经百般万般的看他不顺眼,一次次拒绝他的接触。甚至不留一丝余地的开罪他。
与一个皇子为敌。这本不是个聪明人应该做的事。可这个方笑语却偏偏又不像是个笨人,不仅毫无顾忌的得罪他,还得到了父皇的赏识,如此做派竟然丝毫没有获罪。
叶书成一想起方笑语这个女人就恨得牙痒痒,实在是叫他淡定不下来。
“母妃。”叶书成回了周贵妃一句,只是神色却依旧阴沉。
“你这是怎么了?从宫宴回来,你就一直是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这可不像你。你难道忘记了母妃与你说的话?任何时候,都不能叫人轻易的看出你的心思。”周贵妃呵斥道。
“母妃。孩儿明白。只是,那方笑语……”叶书成一想起方笑语那张脸。就几乎要忍不住他体内潜伏着的暴力因子,奈何那方笑语还是个武林高手,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还付出了几个高手的代价。
周贵妃听着叶书成提及的宫宴之事,神色也微沉,随即冷笑道:“和亲之事,那是皇上不想做,方笑语不过是察觉了你父皇的心思,顺着来罢了,否则她也未必敢真就在朝臣面前无端放肆。书成,那方笑语不过是女子,就算再得皇上赏识,也左右不了朝局。这一切,都是你父皇的意思。那周大人倚老卖老,说了自己的想法便是,却偏偏要将叶心柔那丫头给扯进去。叶心柔再不济,那也是你父皇的亲生女儿,堂堂的皇家公主,岂轮得到一个三品官儿决定其去处?”
叶书成脸色稍好些。
“你父皇这个人,没什么雄心大略,只想着能守好大承这一亩三分地儿便算了,所以从不侵略他国。可他毕竟是皇帝,一国江山之主,帝王的尊严与血性总是有的。北燕与流沙国之战打的乌烟瘴气,他心里本就有火,大周却在此时落井下石,拿西北为质,来威胁你父皇和亲,难道你父皇会不明白大周这就是在折辱他?”周贵妃冷笑。他一开始就不同意将皇帝逼急了。她这边好不容易有些进展,贸然出手很可能会打草惊蛇甚至节外生枝。可大周那边可不止是她云王一脉而已,还有诸多的王爷也对这皇位虎视眈眈,老爷子又是个霸道的帝王,心里自也有他自个的打算,她的意见,恐怕也没几人会听。
“孩儿也明白这些。只是,那方笑语似乎对孩儿敌意甚重,她若铁了心与孩儿为敌,怕是比太子更难对付。”叶书成有些头疼,一个叶西辞就让太子如虎添翼,这么多年了,他几乎就没在叶西辞手里讨着什么便宜,上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干掉他,却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方笑语给救了,且还因为此事,成就了叶西辞与方笑语这二人的姻缘,他每每想起此事,都觉得牙疼。
周贵妃皱眉,道:“她恐怕是洞悉了你的目的。知道你接近她想要娶她都是为了方剑璋的兵权支持,是为了利用她。她一个将门之女,平日里本就有主见的很,否则那梅素惜也不会聪明一世最后却折在她的手里。若知道你不过心存利用,对你有敌意也是难免。”
“她若能学着别的世家千金一般的蠢,那该多好。”叶书成咬牙切齿。
周贵妃却冷哼道:“这个方笑语,本宫很不喜欢。本宫在她身上看到了简安的影子。都是那么恣意跋扈,都是那么目中无人。只是这方笑语比之简安更甚,更加锋芒毕露。也更能得罪人。”
周贵妃美目阴沉几分,冷笑道:“不过她比简安聪明,知道你父皇信佛敬佛,所以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叫你父皇给她封了个佛女,将她当菩萨似的供着。如此,即便她得罪了不少人。可若有人要对付他,也得想想皇上的怒火。若非如此,本宫早就着手对付她了。可因着这佛女的身份,却叫本宫投鼠忌器,生怕打草惊蛇惹了你父皇的怀疑,迟迟没有动她。”
周贵妃的语气里不乏遗憾。可叶书成却并不如此乐观。
母妃没有亲眼见过方笑语的功夫。可他见过。
在人毫无察觉之时。瞬间收割一条人命,快的几乎肉眼不可辨。杀完人后竟是神色不变,依旧谈笑风生,可见杀人于她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身份上的差距固然可以利用,甚至用的好了,将整个将军府连根拔起也不是问题。可方笑语其人,可怕就可怕在。若是她武功高强到连宫里的禁军也无法胜过她,她大可一人之力逃走。即便朝廷全力通缉,也未必能将之抓获。
或许他可以用将军府甚至叶西辞来威胁她。可若她不受威胁,执意不肯露面,却隐在暗中对他下手,他没有半点把握能逃过她狠辣的报复。
在叶书成的眼中,方笑语根本不是那些为了****扭扭捏捏要生要死的无趣小姐。就算她喜欢叶西辞,甚至爱到不可自拔,可她也绝不是那种会为了叶西辞殉情的人。他更愿意相信她会为叶西辞报仇,将他的仇人一一斩杀殆尽,将京城变成一处腥风血雨之地。
而若是她投了别国,那就更是危险不已。就算他得了这大承的皇位,最后也要为此疲于奔命。
一想到往后都要时时刻刻的活在战战兢兢之中,每一天都担惊受怕,每一刻都如履薄冰,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方笑语这个人,要么不动,要动,就得一击必杀。
所以他明明掌握了叶西辞的秘密,却秘而不宣,不是他心地好要替叶西辞隐瞒,而是因为,他正在考虑,方笑语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就此与他不死不休?
何况,他正在寻找证据。能够证明那个秘密真实性的证据。
“母妃还是暂且不要动她为妙。这个女人,不动则已,动则需一击毙命,否则打蛇不死反被其咬伤,便得不偿失了。”叶书成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仁,继续道:“何况,那方剑璋对她言听计从,叶西辞就更是如此。虽此二人如今不在京城,可若是将她逼急了,指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若是坏了大事便不好了。”
“此事母妃自然知道。如今皇上中了‘忘忧’之毒,却迟迟不见他发病,想来是有高手以内力为他压制毒性。但这毕竟不是长远之计,除非得到忘忧的解药,否则一个人的内力终究会有穷尽之时。在你父皇毒发之前,不宜轻举妄动。不过那方笑语也得着人监视着,免得她坏了咱们的大事。”周贵妃自然知道轻重缓急,知道什么事最为优先。
叶书成心里却打了个突突,一脸苦笑。
就方笑语那功夫,哪个人能监视的住她?之前派去监视之人,一个不剩的全都被处理掉了,以至于他恭王府的高手损失惨重。
现在一提起是与方笑语有关的任务,那些高手们一个个就跟要奔赴刑场似的,一脸的死气沉沉,一副乌云盖顶的气氛,看得他压抑不已。
“说起来,吏部尚书商经纬与方笑语有杀女之仇,倒是可以一用。”叶书成突然想到。想想每次商经纬看到方笑语时那副欲吃人的神情,他心里便痛快几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商经纬可以利用。
“是那商可人的事?”周贵妃一愣,这才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的确如此。那商可人虽是自尽而死,可归根究底,是因为方笑语在庄严寺里狠狠的打了商可人,以至于她无脸见人,这才一死了之。商经纬将一切都推到了方笑语身上,何况他原就与方剑璋不对付,为商可人讨公道时又被方剑璋给狠狠揍了一通,他心里头有气,自然巴不得他们父女两个去死。孩儿觉着,此人倒是可以利用。”叶书成了解前因后果,自然也就明白商经纬的恨。
“此人倒是可再接触一番,关键时刻,或许有用。流沙国那边,有你舅舅坐镇,即便方剑璋是大承的战神,也难以短时间内解决隐患。在此期间,倒不如想法子将方剑璋、叶书成还有太子永远的留在北燕。太子一死,你就是当之无愧的新太子,其余皇子没有人能够与你争锋。而若是方剑璋和叶西辞也死在北燕,那方笑语可就没时间再与你我做对,她该好好的承办那两人的后事才是。”周贵妃微微一笑,竟有些倾城之美。明明已经上了年岁,却依旧保养得极好,皮肤光滑水嫩,白皙透亮,头上丝丝乌发,却找不见半根银白色的影子。
“母妃说的是。此事孩儿自会去办。”叶书成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
说到底,方笑语不过是他成为帝王途中一颗大一点的绊脚石罢了。当年他不曾惧怕叶西辞,如今也不该未战先怯,怕了一个女人。
他连太子之位都敢争夺,连给父皇下毒的事也做得,何必怕一个方笑语?
“嗯。”周贵妃满意的点点头,看向叶书成的目光中却混含着复杂的情绪。
叶书成见周贵妃正看着他看得出神,不由一愣道:“母妃近些时日更显年轻了。”
周贵妃却一笑,道:“也是多亏了太医院药师研制的药丸,吃了几粒,只觉着周身都比从前灵活不少,本宫也觉着比之前年轻了几岁。”
“是药便有三分毒性,母妃还是要少吃些。”叶书成有些担忧。
周贵妃一笑,却并不在意道:“无妨,那药本宫已叫人查验过,全都是些无毒也无伤的温和之物,否则本宫又如何肯服用。”
“母妃验过就好,孩儿便安心了。”叶书成也松了口气。母妃向来谨慎小心,是他多虑了。
而回到王府的方笑语却被安王叫到了书房。
“父王可有话要说?”见安王一直沉默着,方笑语有些不耐烦。他本来就不待见安王,虽说此时他正在努力的悔改,但那是他的事,与她无关。
“今日宫宴之上,你将那周大人给得罪了。那周大人早已经投靠了二皇子,你打了周大人的脸,就等于是打了二皇子的脸。他定不会善罢甘休。”安王有些担忧。
方笑语却眯眼看了安王一眼。
他竟然知道周大人是叶书成的人?此事知道的人甚少,因为周大人是秘密投靠叶书成的,并未外传。
看来,这安王爷也不是个纯粹的草包。
“我得不得罪周大人,那位二皇子殿下也终会将我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来之,便安之。等他出招。”方笑语淡淡笑道。
“我怕他对付不了你,转而对北燕出手。”安王深深看了方笑语一眼。
方笑语眸子中瞬间闪过一抹寒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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