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这里是什么地方,哪有你说话的份。”
“卫兵,还不快给我把她拿下。”
“想我堂堂浴火凤凰宗什么时候出了这个么不懂规矩的东西,应该将她逐出宗门才对。”
“以你的辈份,见了宗主大人应当跪叩才是,你点点头算是什么意思,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宗主大人。”
“哦?”安奈美目四面一扫,依旧是清脆动听的声音,“那还请宗主大人恕罪,安奈这就跪叩行礼。”
安奈作势就要跪倒下来,苍间紫吓了一大跳,赶紧双手虚托喝止道:“免礼免礼,这些繁文缛节就不要再提了,你这次刚从南方归来,可有什么收获。”
苍间紫这么一说,安奈微微弯了弯的腰身立刻又挺得笔直,敢情她根本就是做个样子,压根就没打算行礼。众人对苍间紫的言语更是大惑不解,你平时不是最看重这些繁文缛节的吗,怎么突然间又不重要了。
见苍间紫问起南方之行,那张年轻的脸庞在安奈脑中一闪而过,也不知道他这次到底是死是活,不由得一个愣神,半晌没有回苍间紫的问话。
苍间紫见安奈愣在原地,还以为是任务失败了,连忙出声抚慰道:
“你不用自责,只要你能平安归来就好,那些什么米利斯银别的宗门或许看重得很,我浴火凤凰宗可是压根就看不上。”
厅内众人顿时满头黑线,苍间紫向来赏罚分明,任务失败了必然要经过一番严格的调查,若是由于当事人处置不当而导致的任务失败,等待她的将是严罚甚至酷刑。今天宗主大人不知是吃了什么药,弟子没有完成任务他不光没有责罚,却反而忙着抚慰,难道今天的太阳是打从西边出来的。
“托宗主洪福,安奈幸不辱命。”
“啊,原来是完成了,哈哈。”苍间紫似乎比一壶好酒下肚还要高兴,“既然完成了怎么还愁苦着脸,哈哈哈,我说呢,你亲自出马哪有完成不了的任务。”
众人更是差点晕倒,这话听上去怎么像是苍间紫在拍马屁。
安奈微微一笑算是回应,苍间紫又赶紧道:“对了,老宗主已经等了你好几天了,叫你一回来就去见他,你还不快去,这里的破事就留给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好了。”
安奈闻言答应一声,对苍间紫轻施一礼,施施然地走向议事厅深处,苍间紫的宗主之位后方的石壁突然开启了一道黑漆漆的石门,安奈就从石门飘然而入,身影一闪之后石门又再次合拢,石壁一下又恢复完好如初,根本看不出有门的痕迹。
安奈的身影从石门内一消失,大厅内顿时窃窃私语,老宗主和苍间紫对安奈另眼相看另所有人都大惑不解。
“照我说,这女的会不会是老宗主失散多年的私生女。”
“倒是有这个可能。”一些人纷纷附和着点头,据说老宗主年轻的时候风流成性,一直到七八十岁的时候还好这一口,有个私生女也不奇怪。
“但是,老宗主今年快一百又有二十了吧,看这女子的年纪……”
这么一说,众人又纷纷摇头,如果说这女子是老宗主的私生女,那老宗主制造她的时候也将近有一百岁了,这似乎又有点说不通。
“难道是老宗主的春天又来了,又找了个小情人?”
“看来也只有这个可能了,老宗主果然非常人可比。”
“你们还有完没完,都给我闭嘴。”苍间紫一声暴喝,厅内四壁一阵轻颤,无数浮灰自梁顶上簌簌而下,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安奈沿着石壁后的通道缓缓前行,苍间紫这一声暴吼震得两侧石壁上的火把一阵噼啪作响。这座议事厅是背靠着绝岭一侧的山崖修建的,而这条通道就开凿于山崖之内,走出不远之后空间豁然开朗,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古朴的石屋,石屋的两侧是成排的书架,火盆中的火焰忽明忽暗,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认真地低头看一本书。
“你可回来了。”
“回来了,最近可好。”
“好,好,这副老骨头日复一日就在这里等死,可就是死不了。”老人缓缓抬起头来,那是一张苍老得像是快剥落的老树皮一样的脸,皱成一团的皮肤从脸上耷拉下来,就像是被融化的蜡烛,只有一双眼睛开合之际透出一缕精光,诉说着老者依旧旺盛的生命力。
“不要老是开口闭口就死不死的,你还死不了。”
安奈这话要是落到厅外众人的耳朵里,免不了又要跌落一地眼镜,这名老者是浴火凤凰宗名符其实的宗主,苍间紫的父亲尘心,苍间紫不过是代行宗主之位。苍间紫生性豁达没有什么权力欲,根本不想坐这个宗主之位,据说是二十年前老宗主尘心过百岁寿宴的时候威逼利诱,逼着苍间紫坐上这个位置的,从此苍间紫就再也不能云游四方逍遥快活,被牢牢按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二十年。
“我听说你刚从南方回来,就再次请缨要去北上?”
“你的耳朵可尖得很啊,看来还不老嘛,那你可听到外面那些人是怎么说我的了?”
“人言本无形,你若是太在意,就像是剜在心头的刀子,你若是不在意,清风过耳罢了。”
“我倒是无所谓,只怕有人说你老不死还想吃嫩草。”
宗内知道安奈真实身份的仅限于寥寥数人,除了苍间紫等少数几名长老外,就只有四代弟子中的卡尔和弥桑黛拉知情。
“哈哈,你就别逗我了,唉,你还是这副老样子,我行我素,当年要不是你一意孤行,父亲他老人家也不会死不瞑目了。”
“当年的事就不要再说了,是我看错了人。”安奈面色一冷,脑中再次掠过阿德里安振翅高飞前那决绝的眼神。
“不,你没有看错人,那个人是人中之杰,我虽然只见过他几面,但也能感受到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安奈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但是他最终还是抛下了我。”
“有些事情,自古难以两全。”尘心叹了口气,“就像你选择了他,就不得不背弃家族。”
“我对不起父亲,对不起母亲。”
“你知道吗,其实父亲和母亲当年并不是完全反对你和他在一起,他们只是气恼你不辞而别。”
“此话怎讲?”
“唉,只怪我当时太年轻。”尘心似乎是内心在经历一番争扎,半晌才道,“他们既然下了驱逐令,自然拉不下脸再叫你回去,这事都怪我,如果我能把父母想说而没说的话转达给你,你和父亲母亲的关系并非不可挽回。”
安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尘心诉说。
“当年我不学无术又风流成性,父亲认定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因此打算将家业全都交给你继承,我心高气傲,自然无法接受父亲的安排。刚好那时你为了一个外人与家族决裂,这正中我下怀,就这样,因为你的离开,我从此过上了无忧无虑的二世祖生活。”
尘心说完后,像是浑身都轻松了不少,抬起头望着安奈道:“你能原谅我吗?”
安奈轻轻吁出一口气:“都过去这么久了,什么都淡了。”
“是啊,什么都淡了,幸好上天又给了我一个机会,把这一切都还给你。”尘心苦笑着道,“既然你决意要北上,北境的野蛮人可不是良善之辈,你先坐下。”
安奈依言在尘心的面前坐了下来,尘心放下手中的书,抬起一双枯瘦的手放在安奈的肩上,而一个又一个色彩斑斓的源环同时自身上升起。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九个,整整九个源环。
除了前几个源环是黄色的跟绿色的之外,从第六个开始源环变成了鲜艳的紫色,第七个第八个还是紫色,而到第九个源环冒出时,源环的颜色是红的,血一般的红。
一团鲜红的火焰熊熊燃起,将尘心全身包裹起来,紧接着从安奈的身上也升起一团颜色较浅的火焰,五个源环在火焰的包围中疾速旋转。
狭小的石室内两团火焰熊熊燃烧,尘心扔在身边的书本瞬间被烧成了飞灰。
豆大的汗珠从尘心额上滴下,转眼便被火焰蒸发,随着时间的推移,尘心身上的火焰颜色较显黯淡,而包围着安奈的火焰则更加鲜艳,只见安奈身上第一个源环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跳动起来。源环跳动得越来越剧烈,安奈逐渐面现痛苦之色,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痛苦越发剧烈,连身上的火焰也不安地跳动起来,美丽的脸庞在火焰映衬下渐渐扭曲,四肢皮肤上也渗出细小的血丝。尘心连忙催动毕生源力为安奈定住心神,安奈的面色这才稍有缓解,石室中每一秒钟都有如过了一年那么漫长,也不知过了多久,呼的一声,跳动的源环忽然一分为二,五个源环顿时变成了六个。
随着新的源环成功分离出来,安奈的脸色明显好转不少,安奈以为已经大功告成,正打算撤回源力起身,只见尘心低喝一声:“不要动。”
安奈赶紧收敛收神,那种身体被抽空似的痛苦感觉再一次潮水般涌了上来,新分离出来的源环是绿色的,只见源环上裹上了一层跳动的火焰,源环像霓虹灯一样大亮起来,等到炽热的光芒散去的时候,绿色的源环已经变成了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