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不清楚的是,他的一篇报导,引起玉华县的剧烈反应,各方面都在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其中最紧张的是公安局局长方志坚。
对于抓捕陈青云的任务,方志坚知道这是一件荒唐之事,于是布置任务时反复交待万世成:不得动粗。好在陈青云没有反抗,不然万世成还真的为难,所以在回玉华的途中,万世成将陈青云当朋友看待。
当省体改委调查组来到玉华时,方志坚并不知晓,直到昨天调查组的人到看守所找鲁东平了解情况,这才意识到这事弄大了。调查组的人要求释放鲁东平,他却不敢,这可是滕迅亲自交待的事,于是向调查组的人解释说鲁东平被关押,与酒厂的事无关,是因为治安问题。调查组的人没对此事给予评价,但他心里直打鼓,请示滕迅,却无人接听电话。
此时方志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要抓到陈青云,不然事情更加不好收拾。几次打万世成的电话,提示语音不是接不通,就是对方正在通话中,方志坚心想:惨了,万世成已经不在燕京了,肯定是带陈青云在回玉华的路上。
方志坚干脆关掉手机,什么事也不管了,跑到他的一个小妹妹家快活去了,他实在是紧张,此时需要的是放松。
此时在玉华县政府的县长办公室,县长庞忠诚和常务副县长余海波也在紧急商量。调查组也找他庞忠诚了解情况,他却以县政府未插手此事一推二六五,接下来的几天,调查组分别找酒厂事件的当事人谈话,丝毫没有走过场的意思,庞忠诚的心里就活动开来了。
滕迅是玉华土生土长的干部,从乡镇到机关、当过副县长、组织部长、副书记、县长,乃至书记,玉华在职的各部门的一把手,几乎都是由他提拔。因此滕迅在玉华一手遮天,大小事务都得由他表态,非常跋扈。早听说市里要提拔滕迅,就是没有下文。
庞忠诚是个外来户,守着县政府这一亩三分地,却几乎没有下属向他汇报工作,政令也出不了县政府大门,心里郁闷却又无可奈何,上任之初的雄心壮志早被消磨殆尽。他现在是蛰伏,等候时机。
调查组来玉华,重新燃起了庞忠诚的希望,经过反复权衡之后,他找来与他同病相怜的常务副县长商量对策:“海波,目前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余海波激动地说:“县长,不要犹豫了,现在的机会太好了,说不定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只是我听说,他们将此事做得天衣无缝,不容易对付呀。调查组在玉华呆了几天,据说是发现了一些疑点,但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庞忠诚看了一眼余海波,不像是在作伪,显然内心还是有些犹豫。余海波也是在夹缝中求生存的人,庞忠诚的心思与他何其相似,怎能看不出他的担忧:“县长,别犹豫了,就算你不相信我、就算把事情搞砸,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坏。成败在此一举,不然我俩只能灰溜溜地离开玉华,或者得过且过地混日子。”
“好。”庞忠诚下定了决心:“我们就破釜沉舟了。从现在开始,我们要精诚团结。现在就以酒厂的事情为突破口,不要涉及其他。要知道,备多而力分。”
说着,庞忠诚从抽屉里拿出个文件袋:“雁过留痕,凡属作伪作恶之事,都是自以为高明,能瞒天过海,却总会在不经意的小地方留下破绽。我关注此事有些时日了,有针对性地收集了些资料,全都在这个文件袋里。今天调查组已经找了我,我再出面就不太合适。调查组的朱组长要我通知你明天别出门,会找你谈话,你就将此材料交出去吧。”
余海波拿过材料,连声说:“好,就这么办,请县长放心。”说完他就走了,心里还在想:都有说咬人的狗不叫,看庞忠诚在县政府不哼不哈的,其实早就有心算计。也是啊,任谁处于这样的位置,能不动心思吗?想明白这点,余海波的脚步也轻快许多。
此时,在山南市委书记罗晨雨办公室,罗晨雨怒容满面地盯着滕迅:“你真是吃了豹子胆,竟敢派人去燕京抓捕《紫微日报》记者,看来当土皇帝当得太久了,以为老天第一,你就是老二。你不知道新闻自由吗?你不知道《紫微日报》的影响有多大吗?如果是个小报的记者,抓也就抓了,但你利令智昏,连《紫微日报》这种庞然大物也敢惹。请神容易送神难,我看你怎么收拾,弄不好连我也要吃你的挂落。”
平常在玉华趾高气扬的滕迅,在罗晨雨面前却是唯唯喏喏、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现在更结结巴巴地说:“我是想,陈青云是有意给玉华县委mo黑,是诽谤县委,就是犯罪。既然犯罪,我怎么不能抓。”
罗晨雨大手一挥:“不要解释了,当了这么多年的县长、县委书记,也就这点觉悟。你就祈祷你派去的人扑空吧,马上回去看看抓到没有。如果陈记者已经被你请到玉华,不管人在哪,马上给我放了,然后好酒好肉好招待,做出深刻检讨,总之不能让那个陈记者产生怨气。”
滕迅忙点头:“好,我回去就落实。”
“什么回去就落实,马上给我打电话,真是个二百五。”罗晨雨怒不可遏。
滕迅抖动着双手掏出手机,拔万世成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拔方志坚的电话,忙音。
当官的人关手机都有技巧,不是直接关机,而是在开机状态下将手机电池御下,任谁拔打电话都会是忙音,对景的时候,也好找说辞。
滕迅紧张地说:“执行任务的万世成手机不在服务区,估计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我马上回来等候,一定将事情弥补好。”说完滕迅准备告辞。“别急,酒厂的事你陷得多深,县委有没有责任?”罗晨雨郑重地问道滕迅急忙表态:“这事就是县残联与鲁东平弄出来的事情,我回去马上处理,责成他们完善此事。”
罗晨雨疲惫地说:“你去吧,有漏洞就尽快补上,千万别弄出什么岔子,不然省委不收拾你,我也会收拾你”
滕迅听后,马上额头冒汗。他那些事情,随便抖落几件都吃不了兜着走,能不紧张吗?
此刻,吴良与那个什么会长急得团团转,会长阴沉着脸说:“你那个姐夫真的是敢做,连《紫微日报》的记者也敢抓,玉华县不成为全国注目的中心才怪。这个基地要暂时关闭一段时间,将观察组和行动组的人都撤到山里去。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吴良连连点头:“我马上下通知,明天晚上到这里集合,一块撤走。”
“注意不要将动静闹得太大,隐蔽行事。我要回南方办点事情,这里你盯好了,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会长说完就走了。吴良mo了mo头上的冷汗,脸色有点发白。
此刻,在燕京,王菲与丁启诗、侯建业、易大虎和何笔等人焦急地聚在紫微电脑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
王菲mo着眼泪说:“你们几个这么大的老爷们,怎么连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
侯建业满脸苦笑说:“我的姑奶奶,老大的行动从来不向我们报告,什么时候都是来无影去无踪,谁想到老大会出事。不过以老大的能耐,肯定不会有事。”
“我就怕他受欺负。”王菲愁容不展。
“老大不欺负别人,已经算不错了,谁还能欺负他,老板娘放心就是了。”何笔被陈青云欺负惯了,也对他的信心最足。王菲不是对他没有信心,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丁启诗眉头紧皱说:“是不是报社有什么紧急任务,我去找胡家来主任打听。”
王菲听后,也想到处理措施说:“你找胡家来,我找白雪姐姐。”俩人分头打电话,不多时,胡家来和白雪都来到公司,他们本就离此不远。
胡家来和白雪听众人说完情况,没有王菲那样紧张。胡家来深思片刻后,郑重地说:“最近发生的事情中,只是玉华酒厂企业改制的事有些敏+感,不会有人竟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到燕京来动《紫微日报》的记者吧?”
胡家来真是乌鸦嘴,就这么点破事,被他一语中的。
胡家来办事干脆,当即操起电话接通《紫微日报》淮洲分社,请他们马上派人去玉华县,了解事情动态、了解有无陈青云的消息。《紫微日报》淮洲分社十分重视此事,当即派出两位资深记者奔赴玉华。陈青云在玉华县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他们压力已经不小,如果陈青云在玉华县出事,淮洲分社更会脸上无光。
白雪听到胡家来说玉华二字,脸色一变,她立即出门躲到外面打电话去了,对她的神秘,谁也没有在意,因为大家的心思都放在陈青云身上。
滕迅回玉华等候,他是晚上回来的,心想就一个晚上的时间,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再去公安局好了。实际上在他心里,还未对这事引起足够重视:一个毛头小伙子,能掀起多大波浪?《紫微日报》能与执掌一方的县委比?没想到的是他这一等,让陈青云给看守所也带去巨+大冲击。
万世成急于回家休息,半个多月没见到婆娘,能不心急吗。遗憾的是他忘了交待看守所长好好照顾陈青云,一个大好的机会白白丧失。
看守所的所长名叫黄茂,同事都叫他“黄毛”,是方志坚的忠实铁杆。他知道陈青云是方志坚远从燕京抓捕回来的罪犯,想也没想,送进去就关在107号监房。
107号监房关的是玉华鼎鼎大名三个混混,外号叫“玉华三狼”,老大赵天狼,外号天狼;老二尚无义,外号凶狼;老三陈海,外号饿狼。在玉华城,这三人是可以止小孩夜哭的主,杀人放火的事不干,但偷鸡mo狗、坑蒙拐骗的事少不了这三人,手下一帮小兄弟,倒也威风。只是他们懂得孝敬滕迅和方志坚,也没人拿他们怎么样。不久前见三个前来玉华山旅游的女孩子,长像不错,身边也没有大人陪同,就起了色心,纠缠了一整天,差点得手。不料其中有个女孩是吴良的远房亲戚,这下惹恼了滕迅的老婆,被方志坚关到看守所。
走多了夜路总会碰鬼的。
看到一个白面书生空着两手进来,正感无聊的玉华三狼就像闻到臭肉味道的苍蝇,六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陈青云。
陈青云漫不经心地站在牢房中间,正眼也不看这三个围着他转圈的猥琐男人。赵天狼带着欣赏的目光,砸砸嘴说:“不错,有胆魄;小白脸,有味道。兄弟们,好久没闻到肉香,我们今天就试试男人的味道如何。”
尚无义和陈海拍掌称快:“还是大哥高明,跟着大哥就是有福气。”
赵天狼在靠墙的chuang上坐下,尚无义和陈海分两边站定,有点过堂的味道。
赵天狼露出满脸暧+昧的奸笑:“小子,你初来乍到,先学学规矩。第一件事,报上你的名字、来历和进来的原因。”
陈青云没有心思搭理这几个小混混,他的手机被收走,无法与外界联系,考虑是不是晚上出去一趟,免得王菲和丁启诗他们担心。但王菲应该知道他的能耐,不至于太着急上火,心中一定,这才开始打量这牢房的情况。
他没有回答赵天狼的问话,这种小混混引不起他的兴趣。慢步走到窗前,面朝窗户,站好钟鼎式,竟然在牢房中修练起清微诀。
自从阴阳离合望气术修练有些成就后,周围的环境已经影响不了他的修练,很快便进+入状态,乾阳真气在全身鼓荡。
玉华三狼恼怒地对视一眼,他们是看守所的常客,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软硬不吃的人。几天前踢了次铁板,他们还心有余悸,看陈青云气度不凡,怕再踢到铁板上。
尚无义气得大吼:“臭小子,老大问你话呢,拽什么拽。”
陈青云还是不理。玉华三狼中最为阴险是陈海,他恼怒的结果就是动手,而且动手就不留情。本想打陈青云几个耳光示威,但陈青云面朝窗户,于是暴起的陈海冲着陈青云的后背就是几拳。
这点攻击对陈青云已毫无半点伤害,不料陈青云却发现一件事:乾阳真气御去陈海打击的力量散发在肌体+内,竟起到一丝粹练**的功效。
陈海出拳快捷,动手就是连续几狠招,不料打击在陈青云背上,陈青云没半点反应,他自己却摔到墙角;赵天狼见状,上去就是猛踢一脚,同样摔到墙角,踢出的右脚差点骨折;尚无义则操起一块木板朝陈青云后背猛力一击,拍的一声,木板断裂,陈青云还是没动。
三人第一次遇到这种诡异之事,吓得魂飞魄散,立即翻身跪在地上,连连扣头:“大侠饶命”、“好汉饶命”、“大哥饶命”、“公子饶命”、“老爷饶命,再不敢了。”,什么话都说出来了,全身冷汗直流。
“想活命,拿起木板用力拍我。”陈青云的声音就像天边传来一般,这是他进门后说的第一句话。
“不敢,我们再不敢了。”三个人还是不敢站起来。“照我说的做。”陈青云低沉地吼了一句,又沉默起来。
三人战兢兢地站起来,哆嗦着双手,每人拿起一块木板,轻轻地拍在陈青云背上。“用力。”陈青云第三句话出来了,对于玉华三狼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肯定自己没听错话,开始用力拍打陈青云。
这天晚上,看守所响起了怪异的拍打声,几乎一+夜没停,第二天放风的时候,看守所的人纷纷打听是怎么回事。而陈青云交待了玉华三狼:谁要是敢将晚上的事泄露半点,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三人忙点头称是。
第二天,看守所的众犯人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