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不羞!淫贼!”兰倾旖大骂出声,心里瞬间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
钩尖将至,劲风嘶嘶,不愧是绝顶武器,速度和破坏力都非常可观,劈开空气的声音宛若撕裂。眨眼将至兰倾旖要害。
兰倾旖的身形忽然一飘,当真是飘,宛若一片月光一缕流水般无声滑过,场中只能看见她淡紫色的影子,飘游挪移,流光渡越,轻逸灵动间,又有千年亘古巍巍不变的凝与定。
一飘的同时她肘底银光一闪,短小匕首锵的一声,毫不犹豫地磕上了月牙钩,武器相撞声音清脆,月牙钩被推出数寸。
她挥袖,顿时桌椅板凳地毯帘帐呼啦啦都飞了起来,劈头盖脸地砸向宗主,漫天飞舞着横七竖八的障碍物,呼啸旋转,直罩宗主当头。
满天里飞舞着巨大的阴影,罩住了月牙钩灿烂的银光。兰倾旖身形一动,擦着障碍物灵活辗转挪移开去,她淡紫衣袖猎猎飞卷,宛若九天之上踏云而来的仙子,无需借力,半空飞转她连个顿都不打,衣袖一挥身边恁多障碍物如同有生命般将宗主全身围了个密不透风。
她自己没有半分犹豫地冲上前去。
宗主不得不去对付那些乱七八糟的障碍物,月牙钩曳出雪色弧光,光芒雪亮如刀光,那些障碍物往往离他还有数寸距离,便已无声碎落。
只是这么一耽搁,兰倾旖已经到了。
身姿快得宛若追光掠电的少女,伸手。
手势如拈花,手指如玉琢,一缕劲气直击宗主眉心。
宗主脸色变了变,却突然轻轻一笑。他手中月牙钩突然一震,“嚓”的一声,月牙钩上突然生出两片羽翼般的闪亮小刀。
四周一片惊呼声响起。
宗主心头冷笑,手腕一震,掌中双钩速度突然快上一倍,轻轻一滑,充满真气的长钩已经到了兰倾旖面门。
钩光灿烂如月光,迅疾而无处无在地冲来。
兰倾旖皱了皱眉,掌中匕首银光流动,架住了面前的双钩。她手腕一转,匕首用力一拌,双钩被搅得变了形。
她右手用力,“咔”的一声响清亮干脆,双钩钩尖直接被切了下来。
四周人脸色齐变。
宗主脸上露出愤怒铁青之色,低喝一声,左边钩子突然扭了个诡异的弧度,击向兰倾旖天灵盖。力道之大,存心要把她的头敲碎。
兰倾旖撇了撇嘴,闪身躲开,她的速度极快,仿佛超越了人体极限,快得满屋子都是她淡紫色的身影,瞳孔已无法捕捉到她移动的具体轨迹,只能捕捉到她行动的片段,以至于满屋都是虚影,宗主打了一次又一次,打到的却总是她的残影。
大堂里有人呆呆咽下一口口水,声音山响。
这是什么轻功?快到这种程度,还是人吗?
韦淮越出现在门口,他双手抱胸,气定神闲地看着四处移动的人影。
宗主果然功力非凡,招式精妙内力浑厚,月牙钩卷起的风声剧烈呼啸,站得近的人发簪呼啦一下被卷碎,头发乱舞,满脸震讶的人们一边忙着束发,一边紧盯着场中不断躲闪毫发无伤的少女。
韦淮越不急,他看出兰倾旖虽一直在躲避,如风卷浮萍摇摆不定,但身姿有度,每个动作精准协调,准而又准地避过了宗主内力气流的压迫,那种躲法精妙绝伦,分毫不差,表明她对自己身法的控制,已达到惊人的境界。
没有绝对自信的人是不可能用这种法子的,毕竟危险性太大,要是一不小心中了招,面子里子都得丢光!
能有这种自信,宗主怎么可能杀得了她?
果然是兰倾旖这种懒女人的打法——多一分力气都不肯出。
她忽然出现在宗主身后。
玩够了,就可以下手了。
拖了这么久,吕可妍应该早就安全逃脱了吧!
整个苍灵宗,能让她放在眼里的也就是元铭久父子,至于其他人……青阳门难道是摆着好看的?
至于她为什么多管闲事?哟呵,苍灵宗敢和顾家统一战线,不就已经是她的敌人了吗?
她看都没看,抬手就是一掌。
半空中洒落鲜血如落梅,苍灵宗宗主脸色苍白,踉跄几步退开。
兰倾旖毫不罢休,纵身一跃挥开冲上来保护宗主的弟子,一拳击出,这下双钩彻底报废,成了一堆破烂的不规则银块,再也别想用。
她哈哈一笑,身在半空毫不停留,借势一个后空翻,嗖的一下穿出门外。
还等什么?此时不跑,难道等苍灵宗的人反应过来,借助人海战术压死她吗?至于韦淮越,他自保绰绰有余,不用管他!
满堂鸦雀无声,人们呆呆地盯着少女远去的方向,眼神里满满艳羡与敬仰。
不知是哪个前辈高人教导出来的弟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力,若是知道来历,将其延请到自己门派,何愁门派不兴?
常佳敏呆呆地盯着韦淮越离开的方向,脑子里空白一片,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心里茫然若失。常行歌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回去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会遇到懂得你的好并珍惜你的好男人的,他不是你的良人。”
常佳敏不语,仿佛完全没听见这话般没有任何动作,只眼底闪烁着淡淡泪光。
有多少人为爱痴狂,就有多少人为爱绝望。
对面屋顶上,默默伫立的红衣年轻人,轻轻叹了口气。
“似乎比我预料的还要好,但我怎么高兴不起来呢?”
从头到尾,顾家的人都没有出现。
从头到尾,都没人注意常佳敏的眼神。
确定已到了安全地方,韦淮越才停下脚步,瞅了眼对面神采飞扬的兰倾旖,他微笑,眼底闪烁着欣慰和骄傲的光。
不等兰倾旖开口询问,他道:“放心,元铭久没有生命危险。”
兰倾旖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吕可妍成功逃脱,只受了点皮肉伤。”韦淮越的目光有几分意味深长。
兰倾旖怔了怔,听出了不对劲。事发之后即使自己将宗主拖住,可苍灵宗还有其他人,即使青阳门带来的都是高手,毕竟苍灵宗有地利之便,吕可妍在这种情况下只受了皮肉伤,可想而知她武功高明,既然如此她以有心算无心,元铭久怎会没生命危险?莫非余情未了?若当真如此,又为何要临时反水和云光堡联手?
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不对劲!
看她沉吟不语,韦淮越淡淡一笑。“总归和你没什么关系,有什么好想的?”
“也是。”兰倾旖点头,懒得再费脑筋。
“看不出来你的武功修为已达如此境界,倒是我白担心了一场,恭喜。”韦淮越满脸喜色,语气真诚恳切。
兰倾旖摇了摇头,神色并不乐观。“我觉得还是不够,我在进步的时候,别人也在拼命前赶,我要的是绝对的胜利。”
“别人?哪个别人?谁能给你这么大压力?”韦淮越神色惊奇。
真难得,这个向来“老娘天下第一尔等都是宵小”的女人,也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
兰倾旖没好气瞪他一眼,懒得理他。
韦淮越也不生气,瞟了眼远处天空,他淡淡道:“我要走了。”
兰倾旖抿了抿唇,“知道。”从他失约晚来之时,她就猜到了他想干什么。她不想拦他,心里却免不了失落。
“我真的很想拦住你,可我知道不能!这世上没人拦得住你。”她转过头,不想看他。
离别毕竟是件伤感的事。尤其是他做这么危险的活计,很有可能一个不小心就再也见不到了。可她没打算帮他,他也不乐意她帮忙,有些事,即使再危险,也必须完完全全由自己来完成。这不仅是颜面,更是信念的传承和心灵解脱的唯一办法。
这些,她都懂。
所以她不会自作主张,那样只会侮辱他。
他的仇,只有他亲自报才有意义。
韦淮越默然不语。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也没必要说。他的想法,她都懂。
“我还是那句话,量力而行,来日方长。别拿自己的命不当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兰倾旖语气静若止水,波澜不惊。
远处一株朱红月季绽放正盛,她看着那不知愁的花,神情微有恍惚。
那个气候寒冷的国度里,可能看见开放得如此热烈鲜艳的月季?
“我会活着,平平安安毫发无伤地回来见你。”韦淮越语气中充满自信。
他目光灼灼闪亮,宛若天边升起的第一颗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中流转的,是只有他们才懂的承诺和数十年不变的信念。
她一笑,显然读懂了他的眼神,缓慢而坚定地点头。
“我相信你!”
“到时候,我会回来履行娶你的承诺。”
兰倾旖没答话。
“保重!”他深深地盯了她一眼,牢牢记住了她此时的容颜,随即毫不停留转身而去。
“你也一样。多多保重!”兰倾旖目送他背影远去,轻轻道。
阿越,愿下个路口再见,你我都能笑傲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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