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辛强所在的双德医疗器械公司竞标成功,时爱莲先是写了购置医疗设备的申请报告,提交到卫生局以后,董文昌看都没看就签了字表示同意。然后拿到了辛强公司的x线摄影系统参数,让妇幼医院相关人员在制作招标文件时偏向辛强公司设备的参数,之后开始竞标。
为了看上去整个招标竞标的过程是公正的,辛强特意安排了两个陪标的公司,其实就是走个形式,最后不出意料的由辛强的公司成功中标。
签订了买卖合同以后,辛强随即就给董文昌的银行账户上打了二十万,并给董文昌发了条信息,提醒他注意查收。
董文昌看了信息心情那叫一个美,这二十万,加上之前安排卫生院副院长的那五万,在徐翠翠事件上花的那二十五万就全都挣回来了。正在高兴的时候,又有钱送上门。
“董局长,我那药款是不是该给结了?”刘远建用乞求的眼神,讨好的嘴脸看着董文昌说道。
刘远建是一个药品供应商,他去年年末的时候,通过行贿董文昌向县人民医院提供了一批药,之后在结账的时候遭到了董文昌的刁难,他已经找过董文昌好几次了,却迟迟没能拿到药款。
“什么药款啊?”董文昌一副不知道的样子问道。
“就是这个。”刘远建将他向县人民医院提供药品的单据拿出来给董文昌看了一下。
董文昌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心里很清楚刘远建是过来要什么钱的,对于刘远建拿出来的单据,他只是象征性的扫了一眼,然后拿出一根烟点上说道:“小刘啊,你在这行干的时间也不短了,里面的事儿你难道不明白吗?”
刘远建听了在心里直骂娘,他之前一直以为是县人民医院没有把钱交到卫生局呢,现在才明白,敢情董文昌是在拿药款故意卡他。当初在找董文昌帮忙的时候,他就已经给过十万块钱的好处费了,现在董文昌逮住机会居然又想跟他要钱,他发现董文昌还真是一头喂不饱的饿狼。
从兜里往出掏钱谁都不乐意,可不乐意也没办法,谁让董文昌掌握着富来县药品和医疗器械招标的生杀大权呢,如果不给董文昌好处,就拿不到药款,以后再想往富来县的医院里卖药就更难了,所以只能是乖乖给钱。
“我今天出来的匆忙,身上没带什么钱,你看我先给你打个欠条行不行?”刘远建说的小心翼翼,他的想法是赶紧把药款的事情落实了,不然药厂那边总给他打电话催款,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董文昌微微一笑,算是默许了。
于是,刘远建拿出纸笔趴在办公桌上就写了一张三万块钱的欠条给了董文昌。
董文昌收起欠条后,先是在招标发票上签了字,然后当着刘远建的面给县人民医院打了一个电话,叫他们尽快把药款交到卫生局。
虽然董文昌在招标发票上签了字,却并不代表刘远建凭借这张发票就能拿到钱,刘远建想要顺利的从卫生局把钱领走,还得需要董文昌再签一次字,这一点董文昌想的很清楚。
第二天,董文昌给刘远建打了一个电话说道:“手头儿宽绰了吗?过来拿钱吧,我把字签了,你到卫生局计财科拿钱就行了。”
刘远建接到电话,赶紧将三万块钱的“欠款”打到了董文昌的银行卡上,之后到卫生局就拿到了所有的药款。
刘远建连续两天进出董文昌的办公室,包括去计划财政科,全都被金祥国给看见了,金祥国心生狐疑,到计划财政科一问,得知是来取药款的,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
晚上在外面吃完饭,薛飞回家一开门,看到客厅的灯是亮着的,卫生间的门虚掩着,能听到里面哗哗的流水声,曲媛媛来了?只有曲媛媛有房门钥匙。
走过去一拉门,里面有个女人正光溜溜的在洗澡,不过不是曲媛媛,而是林晓静。薛飞惊呆了,然后赶紧将门关了上。
林晓静将淋浴关掉说道:“你回来啦。”
薛飞皱眉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林晓静把门推开,拿着浴巾就走了出来,薛飞见状赶紧把她推了进去。
林晓静笑着说道:“怎么了,你又不是没看过。”
薛飞无奈道:“客厅没有窗帘,不怕被别人看到啊?”
林晓静一听吐了吐舌头,就用浴巾擦起了身上的水。
“我问你呢,你怎么进来的?”薛飞背对着卫生间的门问道。
“当然是拿钥匙开门进来的了。”
“你怎么会有钥匙啊?”
“我看我住那屋的窗台上有把钥匙,试了试,发现是房门的钥匙,我就收起来了,省着每次过来都得你在家我才能进屋,太麻烦了。”
薛飞无语了,自从他被林晓静给赖上以后,林晓静就经常给他“惊喜”,现在居然有了家里的钥匙,这以后岂不是要长住沙家浜不走了?要是让曲媛媛或栾凤看到可怎么办啊?
薛飞回到房间把包挂在衣架上,往床上一躺,闭上眼,挡不住郁闷的侵袭。
睡觉的时候,刚把灯关了,林晓静就推门进来上了床,薛飞坐起身问道:“你要干吗?”
林晓静自从住进来,几乎每天都会往薛飞的床上爬,薛飞根本阻止不了,因为门没有锁。不过林晓静之前都是在薛飞睡着以后悄悄进去,一般薛飞要是半夜发现了,就会跑去林晓静的那屋睡,就怕会产生某种反应,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像今天刚关灯就进来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薛飞不是假正经,是他真的不想和林晓静发生什么,虽然一个床上睡过,但并非他所愿,他还是要让林晓静知道他的态度。
“睡觉呗,还能干吗?”林晓静钻进被子里说道。
“你回那屋睡去!”薛飞语气不是很好。
“我不,我就要跟你一起睡。你赶紧躺下吧。”林晓静将薛飞拉倒在床上,躺在薛飞的胳膊上说道:“我大姨妈来了,你想闯红灯我还不干呢,睡吧。”
林晓静知道薛飞在担心什么,她也不着急和薛飞发生关系,她就不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接触的加深,薛飞能一直控制住自己不想要她。
当一个漂亮的女人与你无冤无仇,又想主动跟你好的时候,即便你再不喜欢她,你也很难做到铁石心肠,恨之入骨,这可能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的一种表现吧。
所以薛飞又一次妥协了。
转天林晓静白天休息,中午她在家特地下厨做了炖牛肉,然后给薛飞打电话,叫薛飞中午不要出去吃了,她去给薛飞送饭。虽然薛飞一再说不用送了,太麻烦了,但她还是去了。
到了卫生局,林晓静给薛飞打电话,让薛飞下楼拿,薛飞不想下去,林晓静就要上去,薛飞算是怕了她了,只好下楼去拿。
此时正好是中午休息时间,所有人都往出走,薛飞从林晓静手里接过饭盒的过程被袁平看了个满眼,他一愣,等薛飞拿着饭盒上楼后,看到林晓静走了,他便快步追了上去。
“晓静!”袁平喊了一声。
林晓静听到有人叫她,转身一看是袁平,便笑着说道:“表舅。”
“你来卫生局有事儿?”袁平问道。
“没什么事儿,给我男朋友送午饭。”
“男朋友?你说薛局长是你男朋友?”袁平大惊。
林晓静没想到被袁平看到了,她也没否认,只是面带羞涩点了点头。
袁平一时间心潮翻涌,林晓静竟然是薛飞的女朋友,这个事儿可是有点意思。
中午在家吃饭的时候,袁平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饭上,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薛飞和林晓静的事。
回到旅游局上班,袁平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董文昌的办公室,进门就说道:“老董,跟你说个事儿,薛飞有女朋友了。”
董文昌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薛飞两个字,他就本能的一皱眉:“有就有呗,这事儿用得着跟我说吗。”
“你有所不知,他女朋友是我的一个远房外甥女,在人民医院工作。”
“那又怎么样?”董文丝毫不上心。
“你不觉得可以在这件事情上做点文章吗。”袁平说的意味深长。
董文昌一听,立马就把眼睛睁开了,感兴趣地问道:“怎么做文章?”
袁平把他想到的主意跟董文昌说了一下后,说道:“咱们现在不能想着一下子就把薛飞扳倒,目前看也是不现实的,咱们必须得有耐心,慢慢来,先抓住他的把柄,把他彻底控制住。你想想,如果要是能控制他,其实比扳倒他更好,你说对不对?”
董文昌仔细一琢磨,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老袁,平常你什么事情都喜欢问我,这次你可是出了一个好主意,如果事情要是能成,我记你一个头功。你就放开去做吧。”
这几天林晓静正处在经期,周六上班到了医院,准备换卫生巾的时候,发现卫生巾落在薛飞那儿了,她又不能擅自离岗出去买新的,只好给薛飞打电话,让薛飞给她送一趟。
薛飞不管大小也是个局长,跑到医院给一个护士送卫生巾,这要是让人看见了,算怎么回事儿啊?薛飞不想去,可是林晓静又确实有实际困难。想来想去,薛飞还是决定送一趟,就当是做好人好事了。
找了个黑色塑料袋,把卫生巾放到袋子里,就去了县人民医院。
到了医院的大门口,薛飞给林晓静打电话,叫她出来拿,自己不想进去。可林晓静说她正在忙,叫薛飞给她送进去,薛飞就只好进了医院的门诊楼。
进了大厅,就看到取药窗口前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正在跟里面的药剂师吵架,薛飞就走了过去。
“你赶紧把这药退了吧,我不想跟你磨叽。”中年男人拍了拍窗台上塑料袋,不耐烦地说道。
“对不起,这药我们真退不了。”药剂师回复道。
“凭什么退不了啊?我没有用,也没有损坏,不退的理由是什么呀?”
“这是我们医院的规定,抱歉。”
“狗屁规定!我看你们就是坑人的。一模一样的药,为什么你们医院卖二十五,外面药店就卖二十啊?卖的这么贵还不让退,还有没有王法了?”
“先生,我再跟您说一遍,我这儿真不能给您退,你就是站在这儿跟我说一天,我也退不了,我没有那个权力。您要是真想退,我建议您去找给您开药的大夫,您看怎么样?”药剂师想赶紧把他打发走。
“你以为我没去找啊,他今天不上班,昨天就是你给我拿的药,他不在,我只能找你,今天你必须给我退了。”中年男人摆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今天施宗立值班,一早他出去办了点事儿,办完回来后,他也看到了取药窗口的争吵,他没打算管,准备上楼时,他看到了薛飞,就赶忙走了过去。
刚要跟薛飞说话,这时林晓静跑了过来,她从薛飞手里拿过黑色塑料袋,一转身又跑走了,施宗立看到这一幕有点奇怪。
“薛局长,你怎么……”施宗立的话没说完,薛飞就把他拉到了一边。
“在你们医院买完药不能给退吗?”薛飞严肃地问道。
“这个……去我办公室说吧。”大厅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施宗立就把薛飞带去了他的办公室。
“我听那个人的意思是你们医院卖的药比外面的药店贵,但是药房的药剂师说退不了,还说是规定,有这回事儿吗?”薛飞自己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问题,也从来没有在医院开完药又去外面药店问价对比过。
“怎么说呢,原则上是可以退的,但实际情况一般是不给退的。”施宗立见薛飞没有听明白,便毫不隐瞒地解释道:“道理很简单,这就像商家往出卖东西一样,好不容易卖出去的,谁还愿意给退呀。”
“那医院的药真的比外面的药店贵吗?”
“当然了,这是肯定的,而且不是我们一家医院如此,全国的公立医院都一样。”
“为什么呀?医院都是大批量采购药品的,不是应该便宜吗?”薛飞不理解。
“呵呵,这个薛局长就所有不知了。”施宗立想到还没有给薛飞倒水,就接了一杯水给薛飞,说道:“药品进到医院,采购的过程需要经过药品供应商、医药公司、卫生局、医院这四个环节,这也是一个隐藏的黑色利益链条。按照规定,向医院供应药品的只能是医药公司,药品供应商是无权直接向医院供药的。药品供应商如果向医院供药,就必须通过医药公司,医药公司则会从中收取开发/票的好处。就拿头孢他啶这个药举例吧,国产的出厂的价格也就是6、7块钱一盒,而给医院供货时就翻了一番多,变成了14、15块钱一盒。这其中,除了扣税17%以外,药品供应商还要给医药公司8%的开票费,给卫生局分管招标的副局长13%的回扣,给医院分管药剂采购的副院长每盒5毛钱的提成,剩下的才是药品供应商的利润。医院是在此基础上加价卖给患者的,你说医院的药能不比外面药店的药贵吗。”
薛飞对这里面的内情之前一概不知,听了施宗立的话,他心神一震,不由得想到了董文昌,他在卫生局可是分管药品和医疗器械招标的,想必他在药品上面应该是没少得好处吧。
想到之前在大厅里看到的那一幕,施宗立小心翼翼地问道:“薛局长跟我们医院的护士林晓静认识?”
薛飞没有多说,只是“嗯”了一声。薛飞多少有点怪施宗立,虽然施宗立是好心,但要不是施宗立让林晓静去看护他,哪会有后面这些事啊,现在林晓静就是块狗皮膏药,已经死死的把他给粘住了,想撕都撕不下去。
“薛局长知道林晓静是怎么进的医院吗?”
“怎么进的?”薛飞听出了是施宗立话里有话。
“她是通过袁局长进来的,据说是袁局长的一个远房亲戚。”施宗立不清楚薛飞和林晓静的关系,但他认为有必要提醒薛飞,以免到时发生一些事情时,薛飞会被蒙在鼓里。
薛飞震惊不已,林晓静和袁平居然有亲戚,难道林晓静接近他是袁平指使的?想到林晓静一直死皮赖脸的缠着他,薛飞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如果是真的,袁平让林晓静缠着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薛飞一时还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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