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书记找我有事?”
酒店的包间里,偌大的桌子前只有薛飞和韩敬伟两个人。薛飞没想到给他打电话的竟然会是韩敬伟,他原本是不打算过来的,可是想到“1231”湖天爆炸案一事,他决定还是过来看看韩敬伟找他到底是几个意思。
韩敬伟拿起开了盖的茅台,笑容满面的来到薛飞身边,想要给薛飞倒酒。薛飞丝毫没有给他面子,伸手就捂住了杯口。
“我不喝酒,韩书记要是有事还是说事吧。”薛飞并不是一个喜欢记仇的人,但是去年发生的事情让他对韩敬伟非常厌恶,既然不是同路中人,也就没有必要假装的那么熟悉,至于给面子就更谈不上了。
韩敬伟有点尴尬,但薛飞说不喝酒他也不能硬给薛飞倒,就回到了座位上。
“之前和薛书记有一些误会,好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薛书记也应该知道,党口的人和政府的人之间难免有隔阂,而现在薛书记与我是实实在在的同事,我就希望以后咱们之间能够多亲多近。”韩敬伟笑着说道。
“韩书记请我过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个?”薛飞觉得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韩敬伟的笑忽然变得玩味起来:“以薛书记的年龄能到今天这个位置,必然是一个绝顶聪明之人,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希望薛书记能够高抬贵手,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搞的太僵不好。今天我是带着极大的诚意来请薛书记吃这顿饭的,说实话,我是想跟薛书记做朋友,只要薛书记愿意,以后我们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绝不会让薛书记吃亏。”
薛飞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做不做朋友先放在一边不谈,我和韩书记之间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吧?至少今年还没有,之前有的话,用韩书记的话说也已经过去了,所以我不太明白韩书记所说的高抬贵手,关系搞得不要太僵是什么意思。”
韩敬伟不相信薛飞不明白,薛飞一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想套他的话,让他把事情说出来,而他显然不会上这个当。
韩敬伟不接薛飞的话茬,拿起筷子说道:“薛书记赶紧动筷子吧,再不吃菜就凉了。”
接下来直至这顿饭结束,韩敬伟都没有再提之前的话题,就是跟薛飞扯闲篇,薛飞则有一搭无一搭的应对,主要心思还是放在吃上,因为薛飞发现这家饭店做的菜还是挺不错的。
吃完饭从酒店出来,薛飞准备上车的时候,韩敬伟的司机忽然拎着一个箱子快步走到了薛飞身边:“薛书记,您的东西忘拿了。”
韩敬伟的司机将箱子递到薛飞手里,然后转身就跑了。
薛飞颠了颠,发现还挺有分量。
上了车,打开箱子一看,里面是一沓沓的港元,整整一皮箱。
薛飞看到这些钱忍不住想笑,一个专门抓别人送钱的纪委书记居然送起了钱,这是一件多么讽刺的事情啊。
薛飞把钱拿给司机看了一下,然后将箱子合上后放到一边说道:“明天早上你把这个箱子亲自送到陈敬尧书记的办公室,让他帮我还给纪委韩书记,就说韩书记太粗心大意了,竟然把这么大一个箱子落在了我这里。”
司机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转天,司机将薛飞送到市委市政府后,就拎着箱子先去找了陈敬尧的秘书,表示薛飞有东西要交给陈敬尧。秘书给陈敬尧打了个电话,确认可以后,就带着司机去了陈敬尧的办公室。
司机按照薛飞昨晚的交代,把话说了以后,放下箱子和陈敬尧的秘书就出去了。
陈敬尧打开箱子一看,脸色就是一沉,随即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拨通了韩敬伟办公室的电话。
“什么事啊?”韩敬伟一进来就问道。
陈敬尧没吱声,而是用下巴点了一下办公桌上的箱子,韩敬伟走进一看,很诧异:“这箱子怎么在你这儿啊?”
“刚刚薛飞派司机送过来的,说你昨晚不小心落在了他那里。你怎么能对薛飞做这种事呢?薛飞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当年他做县委书记的时候见过多少钱,他收过一分吗?别说他不可能收你的钱,就算收,这点钱他能看得上?你这么做太不明智了,反倒容易落人口实。你该庆幸薛飞没有把钱交到省纪委那里,不然你怎么跟省纪委解释?”陈敬尧对韩敬伟的做法非常不满。
“我也知道这么做很危险,可是如果不这么做,你不觉得更危险吗?”韩敬伟也是真没有办法了。
“要以不变应万变。你也不要太悲观了,据我所知公安局那边现在一筹莫展,在案子上并没有任何的进展。还别说案子还没破,就算是破了,也未必会牵扯到我们。遇事要冷静,自乱阵脚只会给自己徒增麻烦。”陈敬尧敲着办公桌说道。
韩敬伟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邬建文那边怎么样?”
“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没事人一样。”
“他这么做就对了,这一点你要向他学习。”韩敬伟看着办公桌上的箱子,脑子里打了个转,说道:“想花钱解决问题可以,但必须把钱花在刀刃上。另外这些钱可不行,必须得再加点。”
“你的意思是?”韩敬伟不太明白。
“晚上我带上去见一个人。”
傍晚下了班,陈敬尧和韩敬伟乘车相继离开了省委省政府大院,直奔钻石豪门大酒店而去。
两个人进了酒店,没有直接去事先预定好的包间,而是在大厅里等候。
时间不长,曲海波出现在了酒店的大厅里,两个人紧忙迎了上去,簇拥着曲海波进了电梯。
进包间坐了下后,曲海波看了看两个人,问道:“你们叫我过来什么事啊?”
韩敬伟看陈敬尧,陈敬尧笑着说道:“没什么事,这不是快过年了吗,知道您忙,所以就提前想请您吃顿饭,省着再往后您就没时间了。”
曲海波也没多想,酒菜上齐后,三个人就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韩敬伟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拎了一个箱子,放在曲海波身旁的椅子上,将箱子打开后,韩敬伟讨好地笑道:“曲省长,一百个小意思,不成敬意。”
里面是一沓沓的英镑,曲海波看了韩敬伟一眼,又看向陈敬尧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一次送这么多钱,曲海波知道肯定不是单纯的沟通感情,一定是有事相求,而且这个事还小不了。
陈敬尧说道:“最近发生了两起案件曲省长一定是知道的,希望曲省长能够在这两件事情上多多关照。虽然和曲省长已经是老朋友,老关系了,可我和老韩都是明白事理之人,不能让曲省长白帮忙。另外事成之后,还会再次表示感谢。”
韩敬伟附和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肯定得有不少花费,我和敬尧主要是希望曲省长能过一个好年。”
眼前放着一百万英镑,事成之后还有表示,曲海波要说不动心那绝对是假的,白花花的银子啊,谁不喜欢?可是动心之余曲海波也知道,这个钱并不那么好拿。“1231”湖天爆炸案和肖金贵宾馆被杀案都是震惊全国的大案,他要是拿这个钱,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另外他在省委常委会上目前的处境有些尴尬,要是收了钱办不成事,面子上也过不去。
陈敬尧见曲海波犹豫,说道:“我最近听说一件事,不知道曲省长是否有所耳闻?”
陈敬尧的话打断了曲海波的沉思,他问道:“什么事?”
“我听说……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怕说出来您会生气。”陈敬尧欲言又止,故意吊曲海波的胃口。
“只管说,我不会怪你。”
“那我就可就说了。我听外面说您家女儿媛媛被跟薛飞在一起谈过恋爱,被薛飞白睡了好几年,最后还被薛飞给踹了。”看到曲海波脸色阴沉了起来,陈敬尧马上给韩敬伟递了个眼色。
韩敬伟接茬说道:“这个事我也听说了,还说曲省长您特别怕薛飞,别看薛飞只是一个厅官,可是您见到他吓得都哆嗦,女儿让人家白睡了也不敢吱一声,还……”
“放屁!”曲海波使劲拍了一下桌子,震怒道:“压根就没有这回事,全都是谣传,薛飞和我家媛媛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他们根本就没有在一起过,其他的都是无稽之谈。”
陈敬尧和韩敬伟对视了一眼,心中一喜。
“我也觉得不可能是真的,薛飞现在是有点人模样了,当初他是个啥呀,而您那个时候就已经是副省长了,媛媛是省台的著名节目主持人,怎么可能会看上薛飞呢。”韩敬伟说道。
“不过外面确实有这样的传言啊。三人成虎,现在很多人都认为您怕薛飞,其实想想是挺可笑的,您一个省长怎么可能会怕一个公安局长呢,天大的笑话,所以我认为您应该做一些什么,或者在一些事情上给予薛飞一点颜色,纠正一下这种不实的传言。”陈敬尧说道。
在曲海波面前绝对不能提薛飞和曲媛媛过去的事情,这是一个大忌,曲海波的禁区,因为一想起这件事,曲海波就有种受了奇耻大辱的感觉。陈敬尧深知这一点,故意提及,就是希望燃起曲海波的怒火,让曲海波把钱收下,从而达到将曲海波拉下水的目的。
“那两个案子都是由谁负责的?”陈敬尧问道。
“爆炸案的专案组组长是薛飞,但副组长是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刘承宇。肖金贵的案子则是由常务副局长龙君庭负责。”韩敬伟说道。
陈敬尧将杯中酒一口干掉后,那一旁椅子上的箱子一合,拎着起身就走了。
“这就成了?”韩敬伟心里还是不踏实,因为他知道曲海波现在在省委常委会里的处境。
“不好说,但至少天塌下来有个儿大的顶着,最先砸死的肯定不会是我们。”陈敬尧面色轻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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