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哄姜氏把药喝了,回过头来,见崔可茵和张老夫人凑在一起滴滴咕咕,脸上神色说不出的古怪,一下子猜到两人是在说她。她不敢对张老夫人怎样,与崔可茵却是自小一块儿玩到大的,当下对崔可茵大发娇嗔,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崔可茵笑道:“你管我呢。”
顾玉一来和崔可茵自小一起玩到大;二来在杏林胡同有些日子了,很放松;三呢,姜氏和张老夫人待她很好。这时听崔可茵这么说,也没多想,两步赶上去,对着崔可茵的肩头便轻捶起来。
崔可茵笑着侧身避开。
绿莹含笑提醒道:“顾十六小姐,小心伤着我家娘娘。”
顾玉力度很轻,哪里会伤着了。不过是提醒她,眼前的人是当今皇后,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女人,不能冒犯。
顾玉一向不是谋定而后动的人,崔可茵和她合得来,也是看在她这一点。什么都摆在脸上,想法全然在一举一动中。这样的人,交往起来省心。
听到绿莹提醒,顾玉轻轻“啊”了一声,这才省起已不是闺中嬉戏时了,忙退后两步行礼道:“臣女冒犯。”
崔可茵起身扶她起来,先责怪绿莹:“一家人聚在一起,论什么身份?你太小题大作了。”再拉着顾玉的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向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什么事都喜欢夸大其词。”
一句话说得顾玉很是受用。朝绿莹得意地笑。那意思,像在说:“瞧,你家娘娘还是向着我的。”
绿莹哪有不知道顾玉脾气的,再说,她因是崔可茵面前得用的人,极受人尊重,也不会把顾玉这一点小得意放在心上。只是笑笑,站回墙角,并不多话。
崔可茵只是对着顾玉看,以为她长大了。其实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改变啊。她眼角余光扫到崔慕华痴痴看着顾玉,心下恍然,难保顾玉不是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呢。
“你是我大嫂,我是你小姑子。怎样打闹有什么关系呢。”崔可茵说着。只是拿眼看崔慕华。
崔慕华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又很快勇敢地抬起了头,咧嘴朝崔可茵笑。
崔可茵暗暗点头。大哥不愧为清河崔家的子弟,再不好意思,再腼腆,还是能坦然面对。
姜氏看出崔可茵在试探崔慕华,有些不乐意,朝崔慕华使个眼色,道:“我们娘儿们说话,你一个大老爷们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如回书房多看两篇策论的好。”
崔慕华留在这儿,只因为顾玉在这里,就算不说话,能看看她也是好的。听母亲这么说,应了一声,没有动。
姜氏又说了一遍,道:“可不能因为我,害得你考不出好名次。”
这话就严重了,崔慕华再不愿意,也只好站起来。
顾玉一脸温柔地望着崔慕华,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崔可茵道:“小玉,你送送我大哥吧。”
顾玉朝崔可茵感激地笑了笑,跟在崔慕华身后走了出去。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槛外,姜氏便低声对崔可茵道:“难得她全心全意待我,待这个家。人都说灯下黑,真没想到最后你大哥会与她定亲。”
顾玉常到崔家玩,对她的性情,姜氏早就熟知,要不然,为何迟迟不考虑她?没想到歪打正着,这个儿媳妇还真合她的意。
崔可茵含笑道:“小玉只是性子冲了些,人很聪明,又泼辣,主持中馈正好。”
顾玉也是世家大族出身,自小做为当家主妇培养。杏林胡同只住了张老夫人和崔振翊一家,关系简单,奴仆又比太平巷少得多,顾玉牛刀小试,自然让姜氏很满意。
说了半天话,眼看到了晌午,顾玉才回来,一进门便留崔可茵用膳:“难得出来一趟,用了膳再回去吧。”
崔可茵打趣她道:“哟,小媳妇留客了。”
顾玉挺了挺胸,霸气十足道:“现在是我主持中馈,你回娘家,不留你用膳,难道赶你回去吗?”
张老夫人和姜氏都笑了,姜氏道:“她现在横得很呢。”
崔可茵再次给两人制造机会,道:“要我留下也可以,不过这里并没有外人,不如请大哥过来,一块儿用膳,不用分坐两席。”
男女七岁不同席,崔慕华和顾玉虽然名份早定,到底还没成亲,就算成了亲,也不能坐一桌陪客人嘛。当然,崔可茵并不觉得自己是客人。
张老夫人是最懂崔可茵的,配合地道:“都是一家人,就不用讲这些俗礼了。”
顾玉大喜,忙差人去请崔慕华,再吩咐备膳。
到了用膳时,崔慕华不时偷看顾玉,顾玉不时偷看崔慕华,两人偏又面对面坐着,倒让崔可茵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忘了吃菜。
顾玉被崔可茵看得不好意思,在桌下踢了崔慕华一脚,偏偏崔慕华目不转睛看她,没注意到崔可茵戏谑的表情,感觉到有人踢他,“哎哟”一声叫了起来。
这下子,连张老夫人都笑得不行。
姜氏护短,不悦道:“你踢他做什么?”
顾玉满脸通红,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
好不容易用完膳,崔慕华逃也似地跑了,留下顾玉,拉着崔可茵道:“花园好多花草都绿了,一片春意盎然,不如我们去看看,顺便走走,消消食。”
不过是要和她说说私密话。崔可茵应了,两人跟张老夫人和姜氏说一声,手挽手走了出来。
这是顾玉回京后,两人第一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上一次顾玉进宫觐见,两人完全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中,谈的都是以前的人和事,并没有提及崔慕华。看来,顾玉想从她这里了解些什么了。
果然,刚走进月亮门,顾玉一阵东张西望,确定附近没人后,便长长叹了口气,道:“伯母这一病,只怕婚期又得往后拖了。我这样不明不白住在崔家,好不尴尬。”
崔可茵见了两人刚才的神情,哪还不明白两人情根深种,道:“两家都是名门世家,亲朋故旧各处为官,办喜事,光送喜贴便得几个月,又要细细筹备,哪有那么快?婚期定在九月已是很紧了。好在大伯母一见好似一天。你要是怕赶不及,不如我跟大伯母说说,让你自己筹备婚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