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淡淡道:“传朕口谕,敕唐敦文回府,让唐阁老回去吧。”
墨玉大喜,欢快地福了再福,道:“谢皇上,奴婢这就去传旨。”
她一向端庄,从来没有这么欢脱过。周恒瞥了她一眼,转头对崔可茵道:“到底是从崔家出来的,还是念着旧主。”
奴婢还如此呢,何况她这个崔家的大小姐?
墨玉已转身提着裙袂跑下台阶,听到这句话差点一头栽下假山,皇上的疑心病可真重,这就怀疑娘娘了,可怎么好?她停住脚步,刚刚的欢喜荡然无存,不知该如何消除周恒的疑心。却听崔可茵同样淡淡道:“既能忠于旧主,自然更忠于新主,忠心这东西,实是难得。”
周恒陪笑道:“茵茵说得是,这么说,朕该赏她了?”
“那是当然。”崔可茵瞟了一眼呆若木鸡站在台阶上的墨玉,道:“还不过来谢皇上赏。”
墨玉只觉这么一瞬间贴身小衣尽湿,好在自家娘娘举重若轻,轻轻化解,要不然岂不是坏事?她低眉顺眼走进亭中向周恒磕头,道:“谢皇上赏。”
周恒摸了摸下巴,做为难状:“赏你什么好呢?不如,把远山赏你,可好?”
“啊……”墨玉大吃一惊,远山这两年对她用心良苦,她如何不知?只是,她们都出嫁了,崔可茵身边没个用着顺手的人,那怎么行?
周恒哈哈大笑起来,挥手道:“快去吧。”
墨玉这才明白周恒开玩笑呢。忙站了起来。周恒却道:“赏你绢十匹,自去内务府领吧。”
真的赏她?墨玉再次瞪大了眼睛,又想着得谢恩,忙屈膝要跪下,崔可茵道:“皇上让你快去呢。”
“是,谢皇上赏。”墨玉应着,还是行了福礼才轻快地跑下台阶。
周恒笑对崔可茵道:“这丫头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想到这么有趣。难怪远山对她情有独钟,天天求朕赐婚了。”
崔可茵嗔道:“不许皇上如此戏弄她,看把她吓成什么样了。”
“哈哈哈。”周恒放声大笑。只觉畅快已极。
今天既惩戒了唐伦。出了一口恶气,又得娇妻软语温存,还饱了耳福,雨中赏了一回琴。实是畅快。
崔可茵睃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周恒耳朵灵敏,听到她轻轻叹息,忙坐到她身边。关切地问:“怎么了?可是刚才着了凉?让红豆给你煎一碗姜汤可好?”
崔可茵怅然望向亭外,就在周恒心里七上八下时,才轻声道:“我不过淋了一会儿雨,皇上便如此心疼。可见,我是皇上最关切的人了。”
这话周恒爱听,他大为受落,握住崔可茵的小手,道:“那是自然。你的手怎么这样冷?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回暖阁里去,让宫人把地龙烧得暖暖的,再喝上一碗热热的姜汤,出出汗,也就好了。
崔可茵哪里是冷了,不过是刚才他拂袖而去的委屈还没有发作,装得十分地像,道:“皇上可想过,姨母也是姨父、表兄最关切的人?她可是病倒了,还是因为我的缘故,表兄如何能不怒呢?一怒之下,言语失了分寸,也是有的。”
唐伦那是什么人,没理还要强三分,何况此次是崔可茵太过无情,以致大姜氏病倒?他本来就要刺崔可茵几句,现在只不过质问一番而已。
周恒总算听明白了,这事还没过去呢。不过,他现在心情好,满满的都是对崔可茵的怜惜,男人嘛,哪能跟小女子计较?
“朕不是敕免唐敦文了么?这样还不行?”周恒说着,把崔可茵的小手合在掌心,用自己的手温暖她的小手,道:“可暖和些了?”
崔可茵好生无语,现在是秋后算帐时间,谁跟你情意绵绵了?可看周恒认真的样子,势必不能再装下去了。她点了点头,道:“我们回去吧。”
周恒扶她站起来,一低头见到她裙裾上的湿痕,道:“皇后身边还有谁跟着?”
玛瑙忙进亭中行礼道:“还有奴婢。”
周恒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没见皇后的裙子湿了吗?这半天都干什么去了,也不取来干净的裙子给皇后换上?”
玛瑙好生委屈,墨玉一直打伞跟在皇后身边,她没吩咐取衣裳,谁敢擅自去取?可是现在墨玉奉旨去宫门口传话,她撞到枪口上,这事如何说得清?
“不过是湿了一点点,回去换就是了。”崔可茵反手握住周恒的手,道:“哪里就冻着了呢。”
周恒来回给她按摩指尖,道:“还说没冻着?手都冷成这样了。”
可怜都冻成这样了,还用这冰冷的手抚琴,亏得她是怎么做到的。周恒心疼得不行,不怪自己吃干醋才导致崔可茵为了找他在雨中走了这一程,要不然裙裾也不会湿,反而怪起身边侍候的人不用心。
他的手温暖干燥,被他这样握着按摩着十分舒服,崔可茵道:“你别怪她们,裙子这么长,在雨中走,哪能不湿呢?她们倒劝我来着,我没听她们的,不肯坐肩辇。”又对吓得面无人色的玛瑙道:“吩咐下去,回宫。”
玛瑙出了碧螺亭,像是死里逃生了一回,拍拍心口,感觉刚才似乎这儿没有呼吸了。皇上平时看着平易近人,原来生气了这么可怕,亏得自家娘娘得他宠爱,要不然,这日子可怎么过?玛瑙瞬间对崔可茵膜拜得不行。
周恒悻悻然道:“她们没侍候好,便是不用心。再有下次……”
崔可茵娇俏地白了他一眼,道:“你还想有下次么?”
周恒语塞,忙赔不是,道:“是朕错了,好茵茵,你就不要放在心上嘛。”
天知道他是怎么回事,见唐伦离开后又回来,怎么会火气那么大嘛。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崔可茵道:“皇上可知我刚才走在雨中是什么感觉?四周一片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有雨水溅在地上荡起一个个涟漪,到处静悄悄的没有人迹,除了风声雨声,便是我的靴子踏在雨中的脚步声。皇上,当时我真的好怕,好怕!”
崔可茵说着,眼眶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