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是弟子孟浪，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端木聪一拍手掌，恍然而道。

“对了，师尊，方才宴席之时，为何不向那山神借取宝物？这才是我等前来的主要目的，便是那山神吞吃灵兽，冷酷残虐，我们予他有恩，只是借宝一用，该是无碍，为何连提都不提一下？”江无冬开口问道。

“却是为师失策，也是在宴席之时方才想到，向那山神借宝，却是不妥。”李长定一手持着九节杖，一手轻捋长须，淡淡解释道：“黑蛟是汾水河伯，一方正神，虽有过错，但并无大罪，还有不少功德，我们擒拿暗算于他，却是要担上一番因果。”

“只需能造福百姓，有益于世间生灵，担些因果又有如何？”江无冬神色端正，一副肃容，缓缓道。

“我们愿意担这因果，但山神黄云却未必愿意。而且今日观之，此人并非良善之辈。即便他有宝物，也未必愿意借。就算碍于救命之恩，将宝物出借，以后只怕也有忧患。更何况，他此时除了山神符印外，只怕未必还有宝物。今日却是白跑一趟了。”李长定摇摇头，叹息一声。

“不过，今日宴会，却也明了此人性情，日后如无必要，还是少些来往，免得受其牵连。为师观他今日所为，日后还有大难临头。”李长定劝诫三个弟子道。

“是，弟子谨遵师命！”江无冬三人躬身一礼。

“嗯。”李长定点点头。

之后的日子里，李长定几人便在汾水河上的飞流滩布置设伏。此地还是汾水区域，受黑蛟管辖，李长定他们为了避免惊扰到黑蛟，所有行事都是小心隐秘，以摸透地域灵气为主，并没有布置什么大的阵法。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终于到了约定的日子，行动就要开始了。

这日一早，桃花夫人在自身卧室之中静静梳妆。

较之前几日，桃花夫人仍然艳若桃李，美不可言，只是原本如玉般的俏脸显得有些苍白，眼眶深陷。

自那日来到水府之后，桃花夫人与碧桃三女，受那黑蛟摧残，一刻不停，一连三日，那黑蛟方才尽性，放她们歇息。

受那黑蛟数日的摧残，桃花夫人修为高深，只是伤了些元气，经过一月的精心调养，便可恢复如初，可怜碧桃三人，修为浅薄，远远比不上桃花夫人，却是元气大伤，服了丹药，还在密室打坐，弥补亏空。

距离寿诞还有十多日，还要受那黑蛟多次蹂躏，此时自是要用心将养。

桃花夫人玉手纤纤，洁白莹莹，拢着秀发，持着玉梳，细细梳妆，神色平静，回想起碧桃三人面色苍白憔悴的模样，她心如刀绞，贝齿紧咬樱唇，咬出了一片殷红血渍。

三女之中，尤其是幼枝，年岁最小，修为最弱，这回抵挡不住，泄身数十次，最后干脆奄奄一息，双眼翻白。桃花夫人估摸着，再有这么几次，幼枝这回只怕是回不去了。

还好。过了今日，我们就都能脱离苦海了。

桃花夫人放下玉梳，捧起铜镜旁的梳妆盒，花纹俊秀，抽出一个抽屉，取出里面的一块玉佩，捧在手心，紧紧攥住，想着仙长的嘱托，想着黑蛟可能会有的下场，以及多年来的苦难，一时怔怔出神，却是有些痴了。

过了一阵，桃花夫人回过神来，暗自一笑，将玉佩收在怀中，站起身来，走出卧室，款款而行，向着黑蛟正室走去，汾水河伯的神印便放在那里。

飞流滩，闭目而坐的李长定忽然睁开眼睛，双目锐利有神，看向汾水河伯的水府，淡淡说了句：“时间到了，你们可以出发了。”

“弟子告辞。”一旁同样闭目养神的江无冬豁地起身，微一躬身，告辞离去，化光而行。

凌霄怀中抱剑，淡淡地看了李长定一句，默不作声，也是化光而去，紧紧跟在江无冬身后。

………………

赤磷是一条水蛇，因为浑身鳞片赤红如火，所以他给自己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自从赤磷有自我意识开始，已然过去了数十年了。

这几十年中，最早的十年他隔着河水，望月吐纳，混混沌沌，其他的一切都依靠本能。

第二个十年，他有了比较清晰的意识，知道了这里是汾水，汾水的主人是河伯黑蛟大王。河伯好像是黑蛟的神位，大王则是他手下对他的称呼。

赤磷不知道为什么要叫黑蛟大王，但是别人这么叫了，他于是也跟着叫，想来是不会有错的。

第三个十年，赤磷越加聪慧了。而他也有了自己的目标，他要成为一个妖。

因为在他看来，那些能够出入汾水水府的妖都是吃喝不愁的人上人。不像他们这些仅仅开启了灵智的兽类，每日都要为食物操心，饥一顿饱一顿的。

在赤磷和他的那些同类们看来，每天能够住在灵气充盈的汾水水府，那是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

不像他们，为了一个稍微好一点，灵气稍微多一点的洞穴，每次都要打退好多觊觎者。赤磷现在这个洞穴就是他咬死六个其他灵兽后，才站稳的脚根。

在所有像赤磷这样的灵兽眼中，最崇拜的就是水府的那个蟹将军，扛着一个八角铜锤，带着十几个妖，每天巡游汾水，要多威风有多威风。赤磷每次见了都是十分羡慕。至于河伯黑蛟大王，那更是连想都不敢想了。

之后的几十年，赤磷就和以往一样，每日捕猎，修炼，日复一日，虽然单调，但他却并不觉得枯燥，因为他知道正在向着成为一个妖的目标努力着。不像他隔壁的那条青鱼，每天空口白话，牛皮吹得比天还大，但就是不肯踏踏实实地修炼，不是睡懒觉就是出去闲逛。

赤磷一直以为日子就会这么过去，直到他成为妖的那一天。谁知，世事无常，几天前，他在捕猎时，碰巧遇到一株灵气充足的水草，食指大动，立刻就吞吃入腹，谁成想，这是蟹将军早就看中的，只是一直没有采摘而已。

囊中之物被一条水蛇吃了，蟹将军火冒三丈，直接派手下小妖追杀赤磷。亏了赤磷见机得快，一溜烟地逃跑了。

只是，在这汾水之中，哪里又能是他的容身之地呢？赤磷想了想，只有离开汾水了。听说往汾水上游不停地游，游过一个叫飞流滩的地方，再往上游三十里，就出了汾水的水域了。

赤磷虽然舍不得自己那个洞穴，还有洞穴里的一些小东西，却也只能无奈舍弃，逃命要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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