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带着昏死的周雷云,重伤的谢伽淏,再度踏上了回山洞的路。
黑夜深邃到了极点,一棵棵古树宛如一道道巨人的影子,穿行在其间都会感受到巨大的压力,穿过无数的灌木,脸颊被一支支延伸出来的树枝挂得生疼,景阳依然没有慢下自己的脚步。
之前与大地缠绵不休的暴雨使得整片森林都是湿漉漉一片,被他拎在手里的周雷云浑身上下都是雨水,即便运元气帮他止住鲜血,这样的奔袭磕绊却再度让一些伤口崩开,景阳不得不一直留心着他的情况,并不断地停下来给他注入元气。
黑色的婆娑影子不断倒退,寒风割在脸上,这样的场景不得不让他想起数日前的那个夜里,自己带着冻儿在两位黑甲军军士的追杀下奔逃。
他也不由更加担心一个人在山洞,并且还患着病的冻儿。
耳畔满是风的嗡鸣,双足却忽然感受到来自大地的一丝丝颤动。
这样的颤动让他心中骤然一紧,停下了脚步,他抬头望向了远处山峦的山际线,那是震动传来的地方,乌黑的山脉剪影边缘开始发生晃动,好像有东西在那里出现,仔细一看,又觉得像流水在那里流过,再之后可以看到有微弱的亮光出现,接着,是一把接一把的火把,如同火龙游下。
火把照耀着他们身上的黑甲,一片暗红色,还带着无比铁血冷酷的肃杀气。
谢伽淏抬眼看了一眼,然后又垂下自己的目光,轻声道:“黑甲军。”
他的眼里出现一抹真正的惋惜,他道:“若是我还能再战,必然布下一阵。”
景阳脚下感受到的颤动变得渐渐清晰,他蹙眉看着那火黑色的洪流,道:“果然还是来了。”
“他们来的方向和你的方向一致,你那个小姑娘会不会被他们发现了?”
景阳摇摇头,“不会,我刻意拐着弯再走,所以方向并不一致。而且即便发现了也不会有太大问题,毕竟他们发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我好奇你的打算。”景阳不等谢伽淏说话,忽然开口道,面对迎面而来的黑甲军,他似乎也没有立刻逃走的打算,而是他转过头,余光扫视着自己背上的老人,“现今重伤的你,如何回金蒙?”
谢伽淏笑了笑,道:“且不论邪杖之名,单说自己国师这一身份,我金蒙又怎么可能让我回不去?”
“这里几乎被黑甲军包围,随着你和铃铛剑仙的大战,这里必然会进行搜寻,黑甲军的搜寻可不是开玩笑,你和周雷云姑且不论是否能自己抵住伤势活下去,如何逃过搜寻便是难题。既然说了要结盟,如今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需要明白自己该怎么做。”景阳缓声说道。
谢伽淏咳嗽一声,一口鲜血涌上喉咙,然后被他毫无异常的咽下,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是大寅领袖,我是金蒙国师,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死去。”
景阳没有感情地又问道:“若是你被擒了,该怎么做,即便是巅峰状态的你,孤身一人面对这样浩荡的黑甲军,也必然十死无生,而且如今你又在南方,距离金蒙,还有很远的路。”
谢伽淏真的笑出了声,有几分赞赏又有几分无奈地道:“老夫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邪杖,当年我一出现,百里之内无一活物敢喧嚣,哪怕是如今,也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抬着脑袋问任何问题,即便现在的我脾气好,你又是大寅领袖,这样喋喋不休的问问题也真的很烦。”
景阳依然没有走,静静伫立在原地,谢伽淏这样的老怪物都不禁有一丝紧张,收敛下笑意的他不明白景阳究竟打算做什么。
在他们视野前方,已经可以见到一点点火光,黑甲军大队距离他们也不过数百丈的距离,黑甲军随时有可能发现他们,即便发现不了,那么等到他们再度运动起来,那运动的动静也会被他们发现。
“两千。”
正当谢伽淏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景阳忽然呢喃了一声,然后朝着侧面奔驰。
劲风再度拍在谢伽淏的老脸上,他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这个少年冒着危险站在那里,居然只是为了清楚来的黑甲军有多少。
把一切都握在自己手里,这是一个领袖应有的风范。
“未来的你,不可限量。”谢伽淏叹声道,“若是三年后再见到你,老夫必然起杀心。”
景阳的呼吸因为奔跑而急促起来,在他刻意的调节下变得有了规律,震动声和军队穿行声变得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了耳畔呜咽的风声里,他这才缓缓道:“三年之后,大武已亡,我必不犯金蒙,金蒙何须犯我,我希望和平,希望中州安定。国师,我们可以一直做盟友。”
谢伽淏听着他的话,摇了摇头,像他一把年纪了,又活得如此传奇,此时依伴在这位少年身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听到他这样的话无疑更加觉得可笑,但是话语中的豪情和霸气以及那股毋庸置疑的自信让谢伽淏还是怔了数息,才缓缓笑出了声,景阳看不到他的笑容,也看不到他脸上的嘲讽意味。
数十年前,他未入魔境,却已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大魔王;数天之前,他说不愿杀生,却依然冷酷无比,杀人未颤睫;今日面对张玲,他依然是那样无可撼动,近乎神明。此时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和景阳进行对话,并且说这么多,又怎会和景阳保持,那所谓的友谊。
谢伽淏脑海里想着别样的一些事情,大战铃铛剑仙心都未曾起波澜,此时心中居然开始激动起来,他如常地回答道:“或许。”
“其实我有一件事很不明白,你既然问了我这么多,也该我问一个了。”
景阳保持着步伐,道:“说。”
谢伽淏道:“你来到无际林,卫剑没有来已经不合常理,那么卫剑没有来,你大寅就没有一点准备?一点接应?一点后路?”
景阳没有回话。
十年里,大寅一派和他的联系极少,大家都将联系保持在一个安全程度内,不少大寅成员都仅仅是知道他还活着而已,像袁家主人以及毛国景那样知道景阳确切生活在某处的人根本就是凤毛麟角,而这次的行动,即便是那些凤毛麟角,都对他提出了反对,更别提什么准备了,不过毛国景应该会做一些安排在无际林,所以还是会有一些大寅成员出现的。
这样的情况他当然不会如是告诉谢伽淏,就像他麻痹周雷云那样,他毫无准备,其实也是准备的一种。
“有。”景阳淡淡回答道。
谢伽淏笑了笑,望着已经甩在了远处的火龙,道:“现在的境况,有些糟糕。”
ps:在考试,大学总是考试的前几天才开始学习的,今天早上考英语,所以昨天没更,后天早上高数,明天我不敢确定,但是会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