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我准备前往查季研究所,正好是我和查博士约好见面的日子。这天的天气并不晴朗,天色灰蒙蒙的十分阴郁,像是随时会有一场暴雨降下。
就在我快达到查季研究所的时候,天已经开始下雨,点滴的雨水打在汽车玻璃上,像是有人在敲打车窗,雨点越来越密,渐渐地车窗变得模糊不清,我不得不打开雨刮器,以免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终于到达了查季研究所,那栋中式别墅大门前,我停好车将文翼飞先生的研究报告装进牛皮纸袋以免雨水淋湿。那么大的雨哪怕是打着伞也一定会淋湿,我尽量将汽车停得靠近建筑物,然后钻出汽车。
就在我准备按门铃的时候,从里面走出一个人,看起来大约五十多岁,穿着一套做工十分考究的灰色西装,可令人奇怪的是如此体面的一位先生没有任何雨具,径直走到雨中。雨水很快将他的衣服打湿了,原本梳理整齐的头发也雨水打乱了,水流顺着他的额头和脸颊往下流,很快他浑身都湿透了。
“什么研究所,全是骗子!无能的人!”那位先生看样子极度愤怒,愤怒地几乎有些绝望。
我不禁有些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这个人对查季研究所产生这样的抱怨,要知道当今世上最领先的科技技术都未必及得上查季研究所的研究成果。
等那位先生走出门外,我出于礼貌叫住了他:“你好,先生。”
那位先生略停了下,望着我。我赶紧把手中的雨伞递过去想替他遮挡一下,“先生,雨下得很大,如果你需要雨伞的话……”我刚想说我车里还有另一把雨伞,可以暂借给他。
“不用!”那人十分固执且没有礼貌。
我忍住心中的不快,好言相劝:“可是雨真的很大,你年纪大了,要是这样淋雨的话,恐怕是伤害到你的身体。”
“哼,伤害我的身体是我的事情,不用你多操心。”说着那人转身就走,离开了我雨伞的保护,雨水肆意淋在他的头顶,顺着顶部往下滑,可那人却毫不在意。
“真是个古怪的先生。”我嘟囔着一句,这时有人来开门了,我便不再关注那人了。
查季博士依然那样温文尔雅,对人说话时脸上总带着微笑:“好久不见陈松小姐。”
“你好,查博士。”我说,查季研究所的房间格局都大同小异,那间曾令王大春、金杰米丧生的实验室一定早已修复,可有些记忆却是抹不去的,我坐在研究所会客厅的沙发上,仍旧感到心情低落。
“陈小姐看起来情绪不佳。”查季博士问。
“哦,没什么。”我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不合适的状态,“我刚才门外遇到了一位古怪的先生,似乎情绪不佳,我要借给他雨伞他都拒绝,宁可自己淋着雨走路。”
查季“呵呵”了两声:“的确是位古怪的先生。”
查季博士这么说,显然认识这位先生,我不禁有些好奇究竟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那位先生做了什么?”我问。
查季博士似乎并不想马上谈论这位先生的古怪,他对我带去的东西更感兴趣,我立即将手中的牛皮纸袋交给了他。
查季博士打开牛皮袋子的封口,取出文件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他一定是想到这是文翼飞先生的遗稿,心中有所触动。
看他粗略翻阅完文件,我十分抱歉说道:“有几页纸在我逃出来时,不小心被焚毁了,这份报告并不完整……”
查季博士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笑道:“一切都是上帝安排的,这份研究报告的确超越人类智慧极限,但也是罪恶的开始。”
“文先生临终前说了,人不可能替代上帝,他创造了奇迹也带来了罪恶,这是上帝给他的惩罚。”这是文翼飞的原话,我复述给查博士。
查博士将手放在胸口:“上帝会宽恕他的,因为他的忏悔……”
我恍然,问道:“查博士,你可是一位基督徒?”
查博士微笑,说了一句基督教中最常听到的,赞美神的语言:“hal-le-lu-jah!”(赞美主!)
我突然明白了,做为掌握世界最高科技和能力的人类群体,就等同于让人类野心得到实现的可能,如果没有敬畏和克制,极可能为全世界带来灾难。只要查季研究所中随便一个生物研究室,放出一批新型病毒,人类的数量就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减少。
我顿时理解为什么查季博士能够如此平稳地掌控整个研究所,他给自己设了禁锢,如伊甸园中上帝不允许亚当夏娃吃善恶树和生命树上的果子一样,不让自己超越神的界限,而且我相信他也一定经常以此告诫研究所的其他成员,就像曾经的文翼飞先生。
交付了文翼飞的遗稿后,我松了一口气,自己毕生心血交由查季研究所看管,想必这也是文翼飞先生乐于看到的。
然而我对刚才那位古怪又无理的先生十分好奇,极想知道他为何会对查季研究所做出这样评价,当然我没有将他的原话复述,而是委婉得表述了刚才门外发生的一切。
查博士说道:“刚才从研究所出去的先生是王博士。”
“王,博士?”查博士没有说王先生,而是称呼他的学位职称,想必他一定也是位德高望重的人,可这样一位博士为什么会对查季研究所口吐恶言?
“王博士是位文学博士,他在文学领域颇有成就,曾经翻译了英国著名文学著作……”,查博士说了一个书名,我心中震惊万分,这简直是一部人类历史上的巨作,想不到中文译本就出自刚才那位古怪的先生。
“他昨天来查季研究所,带来了一块矿石。”
“矿石?”我一时间无法把一位文学博士跟一块矿石联系起来。
“没错,一块普通的矿石。他希望借助查季研究所的设备检测一下,这块矿石出自那里。”
我有些诧异,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去任何一家实验室都可以办到,为什么非要找到查季研究所?
查博士看出我的疑惑,说道:“这块矿石关系到他儿子,因为他儿子失踪了。”
“不知道这个失踪的定义是什么?”我这么问是由于年轻人大都自由贪玩,有时会离家比较长的时间,但在我看来只有不十分过分,能定期跟家里保持联络就不可算作失踪。
“有几天了吧。”查博士说,我刚想说如果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离家几天真的不算什么问题,查博士又紧接着说道:“王博士只有一个独生儿子,因为从小失去母亲,所以王博士对孩子的关爱超乎想象。”
我愣了一下,我没想到这位王博士家中竟是这样的情况,我不再说什么,甚至刚才他对我的无礼也略过不计了。因为我也是从小没有母亲,父亲对我感情和过分的担忧我十分清楚。
“王博士的儿子刚大学毕业,几天前想去二手汽车市场挑选一辆汽车,可是一早上出去后就没有回家,电话也打不通。第二天王博士报了警,可警察也追查不到一点线索,直到当天晚上在儿子房间的桌上多了这么一块矿石,他以为儿子回来了,却发现没人。”
我能理解王博士失去儿子联络时的心情,在我小时候父亲就让我学习武术和一些防卫技巧,目的就是害怕我会遇到危险,每个父亲都害怕失去孩子。
差不多一个星期没有儿子的消息,王博士一定快疯了,所以才会带着最后的希望:那块矿石来找查季博士。
“那么那块矿石有什么问题吗?”我好奇地问。
查博士显得很无奈,说道:“化验结果是矿石中含有金、铜、镍等,还有几种比较罕见的成分,这种成分跟新几内亚丛林深处发现的一种矿石成分很接近……”
查博士才说了几句,我几乎想打断他,我能明白为什么王博士会发出那样的评价,新几内亚位于太平洋西部,澳大利亚北部,先不说那个地方有许多凶猛野兽,连进出的交通都没有,别跟我说他是靠着两条腿走出来的;就算他真的去了新几内亚,一两天内也不可能走个来回。
但我更不相信查季研究所会在化验一块矿石成分这么简单的操作上出错,这件事情实在怪异之极!
“他儿子是那天离家的?”
“9月29日”
我震了下,并不是这个日子有什么特别,而是“国际工业设计博览会”举行的日期,也就是,那把钥匙丢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