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湘兰出了房间,口中不停的细细念叨着,“对不起,不要再来找我了,对不起,对不起……”
很快的,她到了一个十分僻静的地方,本来停了下来的她,又好似想到了什么,眉心紧紧的皱着,后思索片刻,终于似好不容易下了决定一般,转身这番了回去,不过,她却是没有回房间,而是到了花园中。
冯湘兰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四周,确定这里没人,才安心的将东西放下,打开包裹,竟是一包衣裳。
冯湘兰看着这些漂亮的衣裳,咬了咬唇,终究是跪在地上,然后拿起了衣裳,用火折子点了火,衣裳瞬间燃烧了起来,暗处那一抹身影,不是别人,真是冯湘兰的母亲金巧玉,金巧玉看着冯湘兰的举动,眉心皱得更深了,正要上前看看冯湘兰为什么会这样,可她终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在一旁偷偷的看着冯湘兰的怪异。
而此时的她,和她目光中的冯湘兰,皆是没有察觉,在不远处的假山处,另外一人也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安谧本来是已经睡了下去的,可是,躺在床上的她久久无法入眠,所以便披了衣裳,想着今晚月色正当好,她出来也并没有多久,可是,却没有想到,今晚的花园似乎很热闹。
那冯湘兰竟然慌张的拿着什么东西走了来,随即是摄手摄脚似在跟踪着冯湘兰的金巧玉,别说大半夜的冯湘兰拿着东西神色慌张的出现在花园中,就已经十分让人起疑了,还有金巧玉这个做娘亲的跟着自己的女儿,她如何能看不出些微的端倪,当下便毫不犹豫的跟了上来,此刻,她所处的这个角度,足以将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纳入眼底。
那厢冯湘兰将衣裳点了起来,望着天,双手合十,口中不断的喃喃,“这些都是你喜欢的,你还在的时候,只要是我喜欢的衣裳,你都跟我抢,现在,我将我喜欢的衣裳都给你,求你不要再来我梦里了,你都死了那么久了,你放过我还不行吗?
你也知道,我也是为了你才犯下那么严重的错误,你就不能当做是对我的报答吗?
妹妹,明天就是你的忌日了,我会好好替你祈福,多替你烧纸,还有,以后只要是我喜欢的衣裳,我都会烧给你,求你……求你别再吓我了,求你……”
冯湘兰说到最后,神色更是慌张,脑中又浮现出那个梦,梦中,死了的妹妹伸手想要将她拉下黑暗的深渊,不断的说着,她好冤,她好孤独,她好冷,不断的质问着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每一次梦醒前,那只手便抓住了她,不是抓着她的手腕儿,就是抓着她的脚,不停的往后拖,有时候,甚至是狠狠的扼住她的脖子,让她呼吸不过来。
“湘兰……”冯湘兰口中叫出这个让人觉得别扭的名字,听了的安谧不由得皱了皱眉。
湘兰?冯湘兰口口声声的叫着湘兰,这是什么情况?联想起方才听到的冯湘兰所说的话,有什么东西好似在她的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安谧眼睛一亮,下意识的看向另外一个地方,饶是她也发现了这一点,那么,另外一个更加熟悉冯湘兰的人呢?
安谧这一望,果然看到金巧玉眼睛惊恐的睁大,满眼的不可思议,便是在黑暗中,也是让她看的一清二楚。
安谧明白,金巧玉明白了,并且很震惊,而她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又会怎么做?
安谧的疑惑刚冒了出来,那厢金巧玉就已经有了动作,只见她紧握着双手,眼里的震惊变成了愤怒,但是,她却是咋刻意的压制着那不断高涨的怒气,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原本就慌张的一边烧着衣裳,一边口中不断的喃喃着的冯湘兰,听到身后的动静,身体猛地一惊,下意识的回头,但看到金巧玉之时,目光闪了闪,忙起身,走向金巧玉,扯了扯嘴角,“娘,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出来做什么?”
她方才说了什么?没有什么让人怀疑的话吧?娘来了多久,看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冯湘兰的心中不断的冒出这些疑问,隐隐浮出一丝不安,但是,她却努力的让自己表面上看起来镇定,有些事情,她决计不能让娘亲知道,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金巧玉抬眼,对上冯湘兰的双眸,脸上竟绽放出一抹笑容,拉着冯湘兰的手,“外面这么冷,你又出来做什么?”
冯湘兰看着金巧玉,总是觉得她此刻的笑容,显得有些怪异,娘的手也是冰冷的,敛了敛眉,冯湘兰开口道,“我睡不着,出来走走,娘,我们快些回房睡觉吧。”
“娘也睡不着了。”金巧玉淡淡的开口,“娘想着明日便是你姐姐的忌日,就怎么也睡不着,我这些天,总是梦到她,你呢?你也梦到她了吗?”
冯湘兰神色微怔,脸上有些不自然,“没,没有,姐姐死了这么多年了……”
冯湘兰刚说到此,金巧玉便迅速的扬起手,重重的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冯湘兰的脸上,啪的一声,在这夜色之中,异常的响亮,饶是安谧听了,都禁不住挑了挑眉,这金巧玉,可是没有手下留情。
那一巴掌,打得冯湘兰脸上火辣辣的疼,更是将她脸上的面纱给打落,露出那张被灼毁了的脸颊,在夜晚看上去,异常的狰狞。
“娘……”冯湘兰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紧接着,那种不安更是排山倒海的袭来,娘为何打她,还是,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你好意思叫我娘,你说,我该唤你湘兰,还是唤你锦兰?你到底是我的大女儿,还是我的小女儿?”金巧玉朝着冯湘兰厉吼出声,凌厉的质问着,所有的愤怒冲破方才的压抑,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冯湘兰心中咯噔一下,大叫不好,娘方才是听到了什么了么?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冯湘兰却是不承认,“娘,你在说什么?我是湘兰,这点你是知道的不是吗?”
“是啊,我是知道的,我瞎了眼,我竟然分不清我的两个女儿,这不是活该吗?”金巧玉冷哼一声,冷冷的看着冯湘兰,嘴角勾起的笑满是讽刺。
“娘,你胡说什么?”冯湘兰声音冷了几分,心中明白,有些事情看来是瞒不了了。
金巧玉狠狠的瞪了冯湘兰一眼,绕过冯湘兰,缓步走到冯湘兰身后,看着地上依旧燃烧着的衣裳,眸子眯了眯,“你们姐妹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就算是我有时候也分不清楚,你们姐妹,从小就爱玩互换身份的游戏,每一次都可以瞒过所有人,可我却是知道,湘兰从小就喜欢漂亮的衣裳,你倒是还记得,今晚烧些她喜欢东西给她。”
金巧玉的声音似淬了一层寒冰,让人觉得寒意凛人,转身看向冯湘兰的背影,“你说,当年你都做了什么?是不是你让她顶替了你,然后替你去死?”
冯湘兰紧咬着唇,脑中浮现出她曾做过的事情,手下意识的紧握拳,可是,她却是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沉默着。
金巧玉又怎容许她这般沉默着不说话?猛地上前,一把抓住冯湘兰的双肩,用力的摇晃,“你说啊,你心虚到了吗?你这样怎么对得起她,她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啊!”
眼前的金巧玉因为愤怒而十分的狰狞,冯湘兰看着她的模样,下意识的想到了那个梦,梦中,湘兰也是这般质问着她,冯湘兰眼中的神色变了变,猛地一把狠狠的推开金巧玉,疯狂的道,“是,我不是冯湘兰,我是冯锦兰,我不想死,我是为了她才害了筠公主,可是,她呢?当我找到她想办法的时候,她却是一片冷漠,哼,我们是姐妹,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想,害死筠公主的是我,即便是要偿命,也是我来偿,而她……呵呵,筠公主死了,她便可以和驸马在一起逍遥了?哈哈,可她又怎会料到,渤海王当晚就提剑杀了那个男人,而她……她慌了,我感受得到她的害怕,她怕这件事情牵连到她,所以,她跟爷爷建议,让爷爷把我交出去,以平息渤海王的怒火。
这就是你的女儿,她不顾姐妹之情,我为什么要顾?所以,我设计了这一切,她又怎会料到,那个被交出去,当做‘冯锦兰’的人,会是她冯湘兰呢?
而那之后,我便以她的身份活着,我和她,就算是在平时,别人也很少分得清楚,你这个身为娘亲的人,不也分不清楚吗?加上我的刻意伪装,自然是滴水不漏……”
“你这畜生!”金巧玉嘶吼出声,她没有想到,这些年,她这般疼爱着的女儿,竟是是害死她另外一个女儿的真正凶手,这叫她情何以堪,叫她怎么面对她那冤死了的女儿?
她没有想到,锦兰竟然这么狠!
冯湘兰扯了扯嘴角,一抹不屑跃然于脸上,“娘,如果是你,你想死吗?我还年轻,我真的不想死。”
“可你的妹妹湘兰呢?她就不年轻吗?她就想死吗?”金巧玉狠狠的瞪着冯湘兰,不,该说是冯锦兰,她发现,她竟然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女儿。
“呵呵,娘,事情已经至此了,如果今晚不是被你发现,我会让这个秘密永永远远的不见天日,可是,你知道了又如何?你还要宣扬出去不成?娘,妹妹已经死了,你就剩下我一个女儿了。”冯湘兰嘴角的笑意带着诡异与冰冷,对于这一点,她十分的有信心。
金巧玉身体怔了怔,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口中呢喃着,“就剩你一个女儿了吗?锦兰啊锦兰,你真的好狠的心!”
“别忘了,你的湘兰,同样狠心!”冯湘兰咬了咬牙,如果当初不是知道了她的妹妹对爷爷建议将她交出去,以平息渤海王的怒火,她也不会那么狠心的让妹妹代替她去死。
这都是妹妹自找的,不是吗?
金巧玉嘴角的讽刺越发的浓烈,又缓缓靠近了冯湘兰几步,“你妹妹,她在天之灵,定不会瞑目。”
冯湘兰神色怔了怔,眼里有一抹慌张浮现,一把狠狠推开金巧玉,“你别吓我,我不怕,她已经死了,难道还真能怎样不成?娘,她是你的女儿,我也是你的女儿啊,逝者已矣,来者可追,你就当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可好?我已然是你的小女儿,冯湘兰!”
“呵呵……”金巧玉轻笑出声,依旧是她的小女儿吗?她如今已经知道这样惨烈的真相,怎能当做不知道呢?她甚至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这个女儿。
想到什么,金巧玉看冯湘兰的眼神变了变,“难怪,你对渤海王那么上心!”
当年,锦兰本就对渤海王十分痴迷,当时,若是没有那件事情,冯家的当家人也是乐得促成冯锦兰和渤海王,可是,谁能料想得到……
提到渤海王,冯湘兰眼里划过一抹疯狂,“对,我忘不了渤海王,我依旧爱着渤海王,可是,他却是将‘我’也迁怒了进去!”
要说当年,有什么事情是她没有料到都,那就是渤海王的激愤,她以为,“冯锦兰”死了,所有的一切就都平息了,可是她却没有想到,渤海王连带着“冯湘兰”和她的母亲也迁怒了进去,冯家甚至不惜将她们赶出了家门,划清了关系。
现在倒好,出了一个安谧,竟是将渤海王迷得昏头转向,一想到此事,她就恨得牙痒痒,那安谧,她终究是不会让她得到柏弈,终究是不会让她得意太久。
而此时的她,确实不知道,她所有的秘密不只是被她的娘亲金巧玉知道了,不远的隐蔽处,另外一个人,也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说实话,此时的安谧,也是震惊,饶是前世,她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冯湘兰竟然害死了她的亲妹妹,再顶着她妹妹的身份,活在这世上的人吗?
安谧想到柏弈,饶是柏弈也不知道当年被他亲手杀死的,并非是真正的冯锦兰吧!
冯湘兰啊冯湘兰,没想到,她远远要比她想象中的更狠毒!
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她倒是要看看,这母女二人以后如何相处。
安谧正想着,便听得那边传来一阵响动,回过神的安谧,立即看过去,却是因为自己所看到的画面而睁大了眼……
冯湘兰不知何时,竟是抓住金巧玉的脖子,那毁了容的脸,因为用力,而变得狰狞,口中亦是疯狂的呢喃着,“你这贱人,渤海王不会不爱我,不会的,不会!”
“你……”金巧玉想到冯湘兰为何失控,却是已经后悔方才那般刺激了她,她不过是要让她认清事实,渤海王不会喜欢一个毁了容,还曾是杀他姐姐的凶手的女人,可是,却没有料到,竟是让冯湘兰突然变得这么疯狂起来。
金巧玉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疼痛以及被遏制住,越发困难了的呼吸,心中的不安渐渐浮现,“锦……锦兰……放……放手!”
“我不是冯锦兰,我是冯湘兰,冯锦兰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你快说,你会替我保密,这件事情,你谁也不会告诉。”冯湘兰眼里的疯狂,好似失了狼一般,一心想要从金巧玉的口中得到一个承诺。
可是,被她掐住喉咙的金巧玉,哪里说得出来,冯湘兰的眼中,溢满了疯狂,手上的力道也是更大了些。
金巧玉看着冯湘兰疯狂的模样,心中不仅仅是不安了,甚是是绝望,她分毫也不怀疑,这个女儿会杀了她,连她的妹妹,她都能那般陷害,母亲又算什么?
嘴角勾起一抹讽刺,金巧玉却是不想死,要死也该是对方死才对!
心中一横,金巧玉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一脚蹬开冯湘兰,冯湘兰一个踉跄,却是让金巧玉脱了身,看着地上正挣扎着起来的金巧玉,冯湘兰的眼中尽是杀意。
她先前觉得,娘亲一定会替她保密,但是,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也许,她们的身体里都流着自私的血,说不定有一天,金巧玉会出卖了她,到了那时,她怕是后悔莫及。
怎样才能让她彻底安心呢?
冯湘兰的眸子眯了眯,只有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而娘亲……便是她的娘亲,她也不容许这个隐患存在!
心中做了某个决定,冯湘兰蹲下了身子,起僧时,她掩藏在背后的手中,已然是多了某样东西,而此时,已经从地上起来了的金巧玉,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却是没有察觉,死神正在朝她走来。
“娘,为什么你今晚要发现这个秘密呢?”冯湘兰朝着金巧玉走近了几步,那眼里看着是哀戚,可是,掩藏在那哀戚之下的,却是冰冷的无情。
金巧玉皱了皱眉,抬眼对上冯湘兰的双眸,愣了愣,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浓烈,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有所防备,便看到冯湘兰那眸子中迸发的杀意,下一瞬,那张脸亦是变得狰狞务必,“你……”
金巧玉刚说出这一个字,冯湘兰便举起了手中的石头,眼神一凛,狠狠的朝着金巧玉砸下去,金巧玉猝不及防,那一下,便已经让她头上鲜血直流。
“我要杀了你!”冯湘兰疯狂的叫嚣着,猛地一推,金巧玉再次倒在了地上,冯湘兰一手捂着金巧玉不让她出声,另外一只手中的石头,再次朝着金巧玉的头上,不停的砸,每一次砸下去,都是鲜血淋漓,饶是不远处看着的安谧,也是呆了片刻,
这冯湘兰的这份狠劲儿,好似被她砸的不过是木头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冯湘兰这才停了下来,而此刻的金巧玉,早已经没了呼吸,黑夜中,金巧玉的双目大睁着,就那般看着冯湘兰,好似便是连死也不能瞑目一般。
冯湘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目光落在金巧玉那浑身是血的头上,心中一颤,猛地受惊的将手中的石头丢开,整个人也是惊跳而起……
“娘,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啊……”冯湘兰抱住头,她杀了娘亲!
脑中浮现出妹妹临死时的画面,那睁着不肯不上的双眼,和此刻的金巧玉如出一辙,冯湘兰紧咬着牙,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又猛的上前,伸手想要让金巧玉睁开的眼睛给闭上,可是,饶是她怎么弄,那眼睛动也不动,就这般看着她,好似在控诉着她的心狠手辣。
“对不起……对不起……是你刺激我的……不管我的事……”冯湘兰眼神慌乱了起来,现在该什么办?娘亲死了,明日一早或许就会被发现,她该怎么办?
冯湘兰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她不能慌,深深的呼吸了好几口气,很快,眸中的慌乱渐渐平息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无情,冯湘兰咬了咬牙,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四周,确定原本被她拿来烧给妹妹的衣裳,全数化成了灰烬,这才迅速的离开了花园。
却是没有留意到,她方才的一举一动,早被人看了去。
冯湘兰离开了之后,安谧走出了假山,远远的看了一眼金巧玉横死的地方,嘴角隐隐勾起一抹讽刺,那金巧玉死不瞑目,怕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死在她自己女儿的手中吧!
敛了敛眉,安谧也是悄然离开了花园。
翌日一早,安谧刚起了床,霜月进了房,便皱着那一双小眉头,惊慌的道,“小姐,出事了,出大事了。”
安谧不用想也自然是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但是,却依旧好似不知道一般,问道,“出了什么大事让我家霜月这般惊慌?”
“小姐,死人了,咱们府上死人了?”霜月咬着唇,除了单纯,她本还胆小,想到那件事情,她的身上,便划过一阵寒意,“小姐,方才有人在花园中发现五姨娘死了,死得好惨,满头的血,霜月……霜月也看见了,好可怕……那凶手好残忍。”
安谧敛了敛眉,那凶手自然残忍了,霜月这丫头,若是昨晚亲眼看到那凶手的狠劲儿,魂儿都怕要被吓了去,安谧端起桌上的茶杯,淡淡的开口,“五姨娘死了,那湘兰小姐呢?”
“湘兰小姐?哦,对了,方才湘兰小姐听闻这个消息出来,看到五姨娘那惨死的尸体,整个人都哭晕了过去!”霜月皱着眉道。
“昏了过去?”安谧好看的眉毛一扬,嘴角亦是勾起一抹笑意,那冯湘兰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她又怎会不清楚?
“对,湘兰小姐还说,昨晚睡觉之前,五姨娘说,今日便是她死去的姐姐的忌日,她的姐姐最喜欢漂亮的衣裳,五姨娘要专程为那位小姐烧些衣裳过去呢,可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霜月细细说来,安谧静静的听着,眼中的讽刺越发的浓郁。
“小姐,你说,谁会是凶手啊?竟然那么残忍的杀了五姨娘。”霜月探寻的问道。
安谧看了霜月一眼,“那你觉得谁会是凶手?”
霜月看了一眼外面,确定没人,这才放心的开口,“我方才听其他丫鬟说,以前的夫人对五姨娘最是看不顺眼呢……”
霜月说到此,却是倏然住了口,好似害怕隔墙有耳一般。
安谧笑了笑,起身准备出门,“那湘兰小姐可又说凶手是谁?”
霜月愣了愣,这才道,“哦,我记起来了,湘兰小姐昏死过去前,看到了以前的夫人,还冲上去,要她还五姨娘的命来呢!”
呵!冯湘兰要找的替死鬼是余芳菲么?
也对,余芳菲和金巧玉素来都容不下彼此,有太多的纠葛,冯湘兰若是将这罪责怪在余芳菲的头上,可信度倒也不小,反倒是她自己,谁能够想得到,亲手杀了五姨娘的,竟是身为女儿的她呢?
“报官了吗?”安谧放下茶杯,淡淡的问道。
“没有,老爷说不许报官,还不许府上的下人谈论此事,更不许外传,若有人问起,只说是五姨娘突然暴毙而亡。”霜月如实答道。
安谧敛眉,倒也明白安越锋的顾忌,他怕是也有些相信,这件事情是余芳菲所为,不久前,安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个时候,若是再爆出妻妾相残,安越锋的面子以及安家的面子,怕更是没地方放了。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安谧眸光流转着,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带着霜月出了房间。
整个安府,都处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金巧玉的尸体已经被收敛好,安置在了她的院子里,安谧一到院子,所有人都在,安心莲一副事不关己,看好戏的姿态,余芳菲脸色阴沉,许是因为被无端牵连进这件事情而觉得晦气,安越锋坐在椅子上,一脸的严肃。
而冯湘兰……安谧扫视了一眼整个房间,在一旁的榻上,昏死过去的冯湘兰正躺在上面,从这个距离看过去,都还能看到她脸上未干的泪水。
呵!这冯湘兰,迷惑众人的手段倒还不错!
“你来做什么?”安越锋看到安谧,竟是有些不悦。
安谧微怔,扯了扯嘴角,“爹,女儿听闻五姨娘……所以……”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去盛世烈焰,记得我昨晚交代的话吗?可不要耽搁了。”安越锋斥责的催促道。
安谧倒也没有说什么,福了福身,转身出了房间,转僧际,她的嘴角一抹淡淡的讽刺跃然于上,这安越锋,妾室死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此刻心中惦记的却是其他!
呵!那金巧玉在天之灵看着,不知道会不会更加不瞑目?
他就那么想见焰姑娘么?
安谧敛了敛眉,一抹精光在眼底凝聚……
荣锦城的街道上,林立的店铺都开了门,安谧坐在马车上,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喧闹,安谧没有过多的留意,倒是外面的车夫的声音传了来,“姑娘,是柳家大少爷……”
柳湛?安谧顿时来了兴致,这几个月,柳湛的消息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从柏弈派出的专门看着柳湛的人的口中,安谧知道,柳湛这几个月,过得非常的不好,当日,被她赶来出去的他,身无分文,当晚便是住在城外的破卯中,和乞丐睡了一夜,那之后,柳湛每天不断到曾经和柳家交好的人那里寻求帮助,好些次都被轰出了门,最好的,也仅仅是得到一点儿打发的碎银。
这对柳湛来说该是多大的羞辱,安谧自然是知道,可是,便是羞辱,这个时候的柳湛,也不得不接受。
安谧掀开帘子看了出去,此时的柳湛正躺在一家酒铺外,四仰八叉的躺着,模样好不狼狈,周围看热闹的人,丝毫不避讳神色之间的鄙夷。
“没有银子救不要来喝酒,真还当你是那个首富少爷么?”店家走上前,狠狠的踢了柳湛几脚,吐了口唾沫,正巧落在柳湛的脸上。
柳湛皱了皱眉,赫然起身,“本少爷会东山再起,到了那日,定要让你们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好看!”
“呵!东山再起?”那店家轻笑道,满脸的不屑,“真有那一天,我这狗奴才的头,让你当球踢怎样?哼,东山再起,不自量力!”
“你……”柳湛紧咬着牙,现在连这么一个人也能把他看扁了吗?
“快滚,省得在这里耽搁老子做生意。”店家怒声赶人,甚至让人拿来了扫帚,朝着柳湛冲了过去。
柳湛这些时日许是习惯了这样的对待,迅速的跑开,一边跑,口中还一边叫骂着,“等到本少爷发达了,定要拆了你这家破店。”
安谧看着那柳湛的狼狈,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看了前世的柳湛,怕是谁也无法想到,今日的他会是这般落魄吧!
而那柳家老爷和夫人……安谧想到什么,禁不住皱了皱眉,“今日可是初八了?”
“是的,姑娘。”车夫在外面应承道。
安谧眸子一亮,初八?如果她记得不错,上次听柏弈提起了,那柳铉和柳夫人该是要被放出来了呢!
想到此,安谧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了些,朗声吩咐道,“今日咱们不去铺子了,去看看伙计们的家属在新家,生活得可好!”
外面的车夫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是,姑娘。”
几个月,梅大少爷的事情终究是查无果,荣锦城府衙的大牢外,州府大人亲自等着柳铉和柳夫人出来,看到大牢的门开启,随即州府大人下了马车,朝着那两个出了大牢的身影迎了上去……
几个月的牢狱之灾,不管是柳铉还是柳夫人,都是憔悴不堪,身上穿着进大牢时穿的衣裳,衣裳华丽,但无论是二人都消瘦了的身体,还是神色之间的气势,皆是撑不起那身华贵的衣裳,穿在他们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州府大人上下将二人打量了一遍,几乎无法想象,眼前的二人便是曾经荣锦城的首富老爷和首富夫人,嘴角扬了扬,难掩幸灾乐祸,“柳老爷,柳夫人,这些时日让二位受苦了。”
柳铉看到州府大人,自然是没有好脸色,冷冷的哼了一声,“受苦?州府大人让老朽受苦,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瞧柳老爷说的,好像本府故意将柳老爷关着的一眼!”州府大人呵呵的笑道。
“是不是故意,你自己心里清楚!”柳夫人开口道,这些时日,大牢的不见天日,让她心中郁结着一股怒气,今日终于好不容易出来了!
州府大人但笑不语,故意的又如何?可她又能把他怎样?如今的柳家……
呵呵,想到什么,州府大人看二人的眼神多了几分诡谲,“二位这是要回家吗?”
柳铉和柳夫人都没有心思去理会州府大人,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随即便朝着柳府的方向而去,刚走出两步,州府大人的声音便再次传来,“柳老爷,柳夫人,若是回家的话,怕走错方向了。”
虽是提醒,但是,言语之间皆是看好戏的意味儿。
柳铉和柳夫人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不安,可是,他们想到许久没有回的家,心里更是迫切了起来,这些时日在牢中,几乎没有吃过一顿好饭,这次回了家,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府上的厨子准备一桌子饭菜,还有身上……也要好好洗洗了。
二人心中如是盘算着,亦是加快了脚步。
焰庄,曾经的柳府,自从那日安谧让人当着柳湛的面儿拆下了柳府的门匾,随后,便让人挂上了另外一个牌子,这座在荣锦城内,算得上是最豪华的府邸,此刻已经更名改姓。
柳铉和柳夫人一路到了府外,看到门匾上的两个字,神色不由得怔了怔。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柳夫人眉心紧皱着,‘焰庄’?这是什么?这明明是她的柳府,怎么被换上了这个名字?
柳铉心中也是一样疑惑着,直觉告诉他,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不知道的事情,可是,到底是什么事情?
心中隐隐的不安,越发的浓烈,柳铉没有丝毫耽搁,大步朝着府门走去……
二人敲了门,不多久,便有人来应门,家丁见到柳铉和柳夫人,神色怔了怔,“柳老爷,柳夫人?”
柳老爷,柳夫人?
这称呼在他的耳里听来,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眉心皱了皱,沉声开口,“吩咐厨房准备热水,另外,把少爷给我叫来!”
柳铉说着,双手背在背上,抬步走进府门。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跨进去,那家丁便上前,将他拦在了外面,不让进。
“狗奴才,你这是干什么?”柳铉不悦的呵斥道。
那家丁面色一沉,语气也不若往日尊敬,冷冷的道,“二位,主子吩咐了,闲杂人等不许进府!”
“你这狗奴才,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主子?谁是你主子?”柳夫人再也压制不住怒气,冲上前道。
“这位夫人,呵呵,现在唤你一声夫人,怕也抬举了你,你不知道出去打听打听么?你没打听,也没长眼吗?若是长了眼,可给我看看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焰庄’岂是能容你们这丧家犬撒野的地方?”家丁想到焰姑娘的吩咐,丝毫也不给柳铉和柳夫人留情面。
柳夫人和柳铉脸色僵了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让我进去,将柳湛叫出来,让我亲自问个清楚!”
“呵呵,柳湛?你要找柳湛,在这里可是找不到的,你不知道吗?那便让‘奴才’来告诉你,这里不再是你的柳府了,您老在大牢期间,你的柳大少爷早就把这祖宅,还有名下所有的店铺良田,全数败光了,现在,这些东西的所有人,是焰姑娘,这宅子也是焰姑娘的,现在你们可明白了?”
柳铉和柳夫人脸色一白,似无法消化听到的消息。
“你胡说什么!”柳铉厉喝出声,怎么可能?柳家便是不如以前,但是,底子也是厚的,怎么能说败光了,就败光了呢?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湛儿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柳夫人口中也是呢喃着,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你给我让开,这是我柳府,再在这里挡着,再在这里胡言乱语,仔细你的皮!”
“二位,若是你们再不滚,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家丁也不相让,看柳铉和柳夫人都气势汹汹,立即吹了个口哨,不消片刻,府内便冲出了另外一些家丁,其中有些面孔是柳铉和柳夫人不曾见过的。
“你们……”柳夫人被吓得呆了,“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柳老爷和柳夫人不走,我们自是要赶人,”家丁将整个门牢牢堵住。
“你……老爷,你看这……”柳夫人慌乱的看着柳铉,可柳铉哪有什么主意?此时的他,依旧沉浸在这个消息所带给他的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
正此时,却听得家丁的声音再次传来,“焰姑娘……焰姑娘您来了……”
柳铉和柳夫人神色一怔,立即转身,顺着家丁的视线看过去,那一袭白衣,白纱遮面,正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不是焰姑娘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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