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州很长段时间,所有的人都知道琳琅阁换了个新的管事。
没有人能摸的清琳琅阁阁主九狐王的心思,但凡是琳琅阁,无论哪个郡州,管事人选皆是年轻貌美的姑娘。
这些姑娘姿色无疑个个绝色,且全是姑娘家,没结亲。
而易州这位新来的管事,从进城之日起,就没在人前露过面,引起无数人的好奇不说,还没人能一睹芳容。
古绯面色平静地将这处花厅打量了个遍,她对这处不陌生,从前怪医九先生在时,她来过,不过当时四处挂着白色纱幔,整个花厅除了张能卧人的榻,便是连张椅子都没有。
而今,整个花厅中不仅摆上了案几和锦杌,四角摆上半人高的铜铸,铸上一扁钵,上栽翠绿色绿萝藤蔓,妖妖娆娆,从高往低的垂落下来,让人倍觉柔和。
“久闻绯姑娘天赋惊人,神交多日,今日能得见,实乃梓鸢幸事。”
叮咚环佩声响,伴随香风涌进,紧接着是清如鹂莺的嗓音脆生生的从外面进来。
古绯回头,就见花厅门口一身材高挑的女子俏生生而立,她额有美人尖,面若桃花,上挑的多情桃花眼,娇鼻朱唇,浑身带着慵懒春意,顾盼之间,美目流转,顿时娇媚横生,当真是风情万种的尤物。
不自觉皱眉,古绯指腹从扶手边缘滑过,就有隐晦地华光从她眸底蹿齐,“梓鸢管事,你好。”
不冷不热,带着礼貌而疏离的客套,古绯古井无波。
眼前的这女子正是琳琅阁新来的神秘管事,她本打算抽个时间过来见见,不曾想,她还没找着机会,就收到了琳琅阁的请帖。说是请古绯过来鉴赏几枚墨丸。
梓鸢眼十指春风地掩眼轻,桃花眼有潋滟水色,“绯姑娘,好生冷淡。叫梓鸢心下忐忑,莫非是梓鸢不漂亮,绯姑娘不喜欢?”
古绯眉心一跳,她突然隐隐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梓鸢管事说笑了,你很漂亮,是男子瞧了都会喜欢的。”
她这话说的也很有意思,是男子瞧了都会喜欢,可也没说她会喜欢。
梓鸢眸色闪了闪,她娉婷摇曳地走进来。拂袖躬身给古绯倒了盏茶水,递到她面前道,“听闻最近绯姑娘有点不太如意,不知梓鸢可有幸为姑娘解围?”
梓鸢表现出的,一点都没行商之人的婉约含蓄。她这才是第一次见古绯,连试探都没,就直接开口相问。
古绯捧着茶盏,她才初初送至唇边,一口茶都没喝下去,就动作顿了,她复又放下杯子。神色兴味地瞧着她道,“不知管事从哪听来的,什么叫不如意,要阿绯说,这世间事十有*都是不如意的。”
不轻不重地将梓鸢的提议推拒了回去,她自得了那红玉狐狸坠子开始。是会有借用琳琅阁势力的时候,可也不代表她就轻信琳琅阁的管事,从前轻云都未得她半点信任不说,更勿论这新来的梓鸢。
况且,这还是大家的第一次见面。
梓鸢笑眯了眸子。就有十分亲切的气质从她嘴角散发出来,“阿绯,跟我不用客气哪,你看看这个再决定要不要拒绝我的相助。”
说着,她从袖子里摸出张商契送到古绯面前。
古绯疑惑地打开,粗粗看了一眼,眼底就蹿起诧异,“东家一栏为何是我的名字?”
那张商契上,东家落名处,确实白纸黑色明明白白地写着古绯的名字,而所雇之人,正好是梓鸢。
梓鸢为自己也倒了杯茶,她轻抿一口,朱唇就被润泽的水亮诱人,“就是阿绯看到的那样,这易州的琳琅阁是姑娘的东西了,九狐王大人在我来任之际,就让我签了商契,所以奴现在是姑娘的人,你赶不走的。”
古绯沉默,她前前后后将那商契看了好几遍,没半点纰漏,也没有字语陷阱,就连整个琳琅阁的掌事权,也尽数划到古绯名下,相当于,这易州的琳琅阁便是她古绯的私有物,再不归九狐王。
她将那商契在指间转了圈,斜眼睥睨梓鸢,似笑非笑的道,“直说吧,九狐王想干什么?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是能让他垂涎的,继而下这么大的血本。”
梓鸢唇边的笑意不变,她提起裙摆,到古绯面前,弯腰到与之平视的距离,“这天大的好处,旁人若是得了只怕做梦都会笑醒,怎的姑娘警惕的就像是有人要将你卖了一般。”
“不是么?”古绯反问一句,她将商契还给梓鸢,“琳琅阁阁主众人皆知是九狐王,梓鸢姑娘还是易州琳琅阁的管事,而我么?不过只个偶尔借势的过客而已,日后需要我反哺之处,我定也不会推辞,这商契还是做不得数。”
梓鸢见古绯坚持,她也不再勉强,只收好商契,理了理衣袖问道,“既然如此,那么姑娘如今的困局,就交由奴来处理,那些人必须为不尊重姑娘而付出代价。”
最后一字音落下,梓鸢风情万种的眉目之间带起凌厉的狠戾,甚至还有明显的杀意从她眼底划过。
古绯摩挲着扶手,她娥眉一挑,对梓鸢热络的维护,也没说立马就心生好感,她随意的道,“随你吧。”
得了信,梓鸢似乎很高兴,她原地转了圈,水蓝裙裾划过圆形弧度,长至腰际的发丝飞舞,眼波流转,微澜妩媚如粼粼波光从她脸上蔓延开来。
“姑娘放心,奴会帮你的。”她信誓旦旦的道。
这话让古绯想起尤湖来,最开始之初,他同样帮衬了她许多,然而一个转身,便连同她一并算计进来。
而她最讨厌的,还是算计了之后尤湖还一副满口为她好的姿态。
她向来也是不愿受人掌控,擅谋算人心的主,当遇见尤湖这样在某种意义上与她一样的人,当没有利益矛盾的时候还好,一旦有了分歧,那两人谁都不让步,最后的结果。便是两败俱伤。
这也是她那事之后才好生想明白,是以趁还没发生更为惨烈的收场,她果断赶人走。
随后,梓鸢没忘请古绯过来的用意。当即让人将几枚墨丸端了上来。
那几枚墨丸,皆是琳琅阁最近才入的,据说是从最西边三千佛国流落到大殷,色泽鲜艳,有朱砂红,也有石墨青,更有极为罕见的暗紫。
一共六枚墨丸,被细致地包裹在满是经文的素黄细绢中,各具形态,精致高雅。一见之下,便能让人感觉岁月安静流逝的美好。
古绯几乎是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
不用梓鸢招呼,她迫不及待地净手之后,动作轻柔地捏起一枚。凑近了细细的瞧,末了让鼻端深嗅几口。
她闭上眼,沉浸在墨丸独特的芬芳之中,良久不能自己,同时,她脑子快速的思考分辨,从那股子的香味中一一分解出自己知道的墨料。
“三千佛国的墨丸。果真不同凡响。”她赞道,那股墨香之中,到最后她依然有一两种香味分辨不出,要知道,大殷的墨丸,多数她只需一嗅。便知其中墨料配伍,继而多制几次,便能将之制出来,多多少少和原墨丸*不离十。
梓鸢欢快地笑了,她像献宝一样将其他几枚推到古绯面前。“姑娘喜欢?不过真可惜,这是琳琅阁的东西,若是姑娘愿意接受商契,那么这几枚墨丸便是姑娘的东西了,拿走亦无妨。”
才两三句话的功夫,梓鸢又旧话重提,还不忘诱惑古绯,当真是无所不用。
古绯神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她将手中的墨丸放回原处,随后看都不看一眼,和刚才显露于色的欢喜截然不同,“金帛动人心,有几人不爱的,可若就这几枚墨丸,我便妥协了,那么梓鸢管事你也太小看了我。”
说完这话,她示意跟她来的夜莺推轮椅离开,竟是半点都不想在琳琅阁多呆了。
梓鸢一愣,桃花眼眨了眨,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是触到了古绯的底线了,她将这点暗暗记在心里,当即一个箭步冲过去拦了路,巧笑嫣然地道,“姑娘,跟奴见识什么,不愿意就不愿意呗,反正九狐大人对奴说了,奴的名字在商契上,凡是听姑娘的使唤,就没错。”
梓鸢已经提及好几次的九狐王,古绯皱眉,对这人就生出了不喜的心思,“九狐大人?他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时候会到易州来,我也好当面感谢他一番。”
见古绯不走了,梓鸢偏头笑了笑,眼底有全然明白的促狭,“姑娘想见九狐大人?那可不行,大人从不见外人,梓鸢其实也没见过呢。”
说着她眉目之间也浮起了恼意。
古绯歇了心思,多的她也不想知道,遂道,“你可知古家古旻的消息?”
梓鸢想了下,挤走夜莺,又将古绯轮椅推回厅中,回道,“还真知道,姑娘你算是问对人了。”
“哦?”古绯挑眉,侧头看梓鸢。
“他快回来了,”梓鸢在古绯对面坐下,瞧着古绯的眼梢有笑意,“不出两日。”
古绯一凛,她正色看着梓鸢,粉唇发出冷冷的声音,“详说。”
梓鸢拢着春风十指,在正事上她还是拎的清的,知道这古旻一回来,和古绯定然是不对付的,便详细的娓娓道来,“古旻,在今年三月离开的易州,跋山涉水到南齐国去了,听说是为南齐国北边一种百年古松而去的。”
说到这,梓鸢口吻一顿,“百年古松还真被他找到了,且这次回来,他还带了回来,现在已经在距离易州不远的安镇,估计最少一天最多两天的时间,他就能进易州城了。”
古绯沉吟,她眼瞳之中似刹那起刀光剑影的冷冽,好半天她才字字如冰珠落盘的开口,“大殷距南齐路途遥远,他即便带了百年古松也定是不多的,这不足为惧,我想知道的是,他在南齐国可有认识什么特别的人,要知大殷和南齐连年有征伐,两国百姓相互仇视不说,就是南齐北边,也是一望无际的荒山野岭,据说,那里可是有未开化的食人蛮夷,就没有人进去了能活着出来,所以——”
“定是有人在帮他!”古绯得出结论,她眉目神色已经冷若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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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目,总算爬上来更新了。
开会坐第一排什么的,领导就在眼皮子底下什么的,最苦逼了,都不敢开文档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