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给扶苏的批复不到五十个字,但核心就是两个字:“幼稚”!
他之所以犹豫了两天没有发,是觉得扶苏提出的问题有一定道理。△,国家当前确实拿不出更多的土地和奴隶奖励战争中有功的人。而军人并不因为你拿不出就不巴望这些东西。他会想方设法地制造战争,以期得到军功。
而且,没有田亩和奴隶的刺激,军队就会疲沓,为了军队不疲沓,就得用战争刺激军人。可是,这样下去,无休无止,整个国家都被拖上了疯狂的战车。
这就是扶苏,他最优秀的一个儿子考虑的问题。
他考虑问题,有前瞻性,有大局观,而且,他积极明朗,想到就做,没有那些蝇营狗苟的私心杂念。
可是,他认为扶苏的想法不切合当前的实际。当前的情形,是故秦国稳定听话,而稍远些的齐楚燕等地,原来的势力仍具有一定的影响力。要把他们全部剪除是不可能的,他还指着他们帮着驯养黔首,安定地方呢。而他们这些人,阳奉阴为的恐怕不少!
再者,天下初定,也不适合没来由地就清蟑除尘。折腾得大了,这大房子还能住人吗?
这种情况下,故秦国的虎狼之师保留战斗力就非常必要。只要他们积极训练、保持战斗激情,一切都不是问题。所以,奖励军功的制度不能废止。
况且,这种事,不但军人不答应,就是故秦民也不会答应。在大秦的屋宇下,他们是多么骄傲的子民,如果废除了这个制度,那就是把他们上升的梯子抽走了,他们不骂娘才怪呢!
而他们,是秦国的根基!
也许,上天再给几十年的安定,这项制度就可以取消了。
但现在,它真的有用!
所以,说扶苏幼稚,是因为他考虑到问题,却没考虑到解决问题的时机,他还是嫩!
批复封好,传下去以后,他坐在地上望着墙上的《长城图》开始出神。
整日里被灯油熏着,可惜了这好画了。扶苏刚呈过来的时候,那么新鲜亮丽,他当时一下子就喜欢了。
没想到,这画画儿的女子已经被扶苏占了先!
他母亲的,这个问题不能想,只要一想他就心里犯堵,他恨不得看到谁就冲他当胸一拳!
如今,他可以不在乎她和谁生活过,他郁闷的是,无论他拿出怎样的诚意,她的心里始终没有他的位置!
呃,也不能说没有他的位置,问题是位置偏了,他们最多最多,算是朋友!朋友,这是多么可笑的关系!
这个妖精!
“梁辰”?叫了声梁辰,才想起来,梁辰让他派出去了。
“皇上!”小太监焦俊从廊下快步走上前,躬身候着。
“那么——,随朕出去溜达溜达!”
……
溜达还能到哪儿溜达呢?藏书院呗!
他每次来,都不进去,他只是清晨起床以后,踱到这边听听她的歌声。
她唱的歌有他听不懂的意思,但他能听出来,她唱的都是激昂向上的调子。她被困在里面见不到人,也没有表现出如何悲哀、如何消沉。
有一句,他一直不理解,他想,等过些日子去见她的时候,一定当面问问,什么叫“英特纳雄耐尔一定要实现!”
她还唱咪咪嘛嘛的调子,一级一级地爬升,等爬不上去了,再一级一级地下来。听得多了,他也知道她该爬了,还是该降了。
他真想进去,说:“你这个自私鬼,你气完人好了,在这里没事儿人一样唱歌,却把烦恼丢给嬴政!”
但他也只是想想,并没有迈进那个大院半步。
多少天了,有二十多天了吧!
她真的不想他吗?
真的不想吗?
守着藏书院的军士见他来了,忙跪下行礼,他看了一眼,没理他们。听说小寒无聊得很,要带着他们唱歌,他们怕犯错,不敢跟她玩,小寒把他们骂了一顿。
呵呵,这女人泼起来,也应该是很够味儿的!他想起她一刀拍在鱼头上的狠辣劲儿,那样子,他就是喜欢,没办法了!
嗯?今天怎么还不唱歌呢?他望着院墙。
他看看守卫的军士,又看看焦俊,问:“她怎么了?”
焦俊慌忙看向军士,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般掌握情况的是梁辰梁公公,或者是别一位梁公公,梁辉。
“她病了么?”嬴政有点急。
离得最近的一个军士涨红着脸说:“昨天下午,姑娘好像踢麻袋踢得坐在地上了。可能是脚……”
嬴政张嘴就骂:“那怎么不管着她,你们不是保护她的吗?”
军士吓得“咕咚”跪下,他们接到的指令是看着她,但“看着”是别让她跑了,可不是保护她呀?难道,他们理解有误了?
嬴政接着骂:“这个蠢女人,跟她说用力方式不对,偏就不听!”他骂着人就走进院子里去了。
焦俊在后面一路紧跟。
他掀开厚帘子,正好与出来倒水的春桃撞个满怀,春桃吓得“咣当”一下就把陶盆扔了。洗锅水溅了他一身。
他骂了句“愚蠢”,也没有理会她在身后磕头如捣蒜的样子,便急匆匆走进里屋。
小寒早起了,吃过饭正趴在几案上写大字。
她没用墨,就是蘸着清水在几案上写。嬴政带进来一阵凉风,惹得她抬头看。
这宫里能整出这么大动静的,除了他也没谁了。
“皇上来了!”她招呼了一下,放下笔。
头,早就不用磕了。她是半真半假的神女!
“让朕看看哪里伤着了!”嬴政一脸关切,连声音都水水的。
小寒微微有点感动。这人是真动感情了,他那么忙,还惦记着她的扭伤。
“不碍事,就是扭着了!”她缩了下脚,把脚藏在褥子底下。
但一时半会儿,藏肯定是藏不好的,一只秀气灵巧的小白脚就明晃晃地露在嬴政的面前。
嬴政就有点受不住了,她身上哪里都美,那都是他看过的,而最初吸引他的,就是这双脚了。
他骗腿上炕,一伸手就拽过一只脚来,“让朕看看!”小寒就像只兔子一样往里紧躲。
但他一用力,整个人就被拽过来了。不由人的,他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嘴里幸福地叹息了一声。
“坏女人,躲我!”他低头就去亲她。完全不由人!
“你走开呀!”小寒挥起胳膊就往外推打。他伸手就抓住她的胳膊,不困住了她的两只爪子,这女人可是挠人的。
任小寒如何挣扎,她都被他困在怀里了,他兴奋地顺势一倒,就像送一个包袱一样住里一推,就往下压她。
“啊——”小寒痛苦地嚎叫,叫得撕心累肺。她浑身都绷紧了,脸憋得通红。而手上就奋力挣脱,似乎要没头没脸地砸他。
嬴政忙问:“咋啦咋啦”?
“你压着我脚了!脚受伤了!”她大声地控诉,眼泪“哗”地就出来了。
“嗯?”嬴政忙起身细看。他身下压了一只脚红肿得像个猪蹄儿,而且,糟糕的是,他刚才不但是压着,由于太急切,他肯定把它扭着了!
这个角度实在是太糟糕。他的兴致一下就没了。
他心疼她,心疼得不得了!
小寒坐起身来,抱着腿,却支楞着脚委屈地哭,她一边哭一边控诉:“你说过不勉强我的!你说过再也不会了的!”
嬴政一时语塞。他被自己的话困住了。
他是说过这话,但他想她。好多天不见了,终于见着了,不由人地就想抱她,亲她。想一个人的时候,全身心都是渴望,就是恨不得住到对方的身体里去,紧紧地拥着她,包着她,吃了她。这种事,哪能用承诺束缚呢?
“想你,没错!”半晌,他才冒出这么一句话。
“等我好了,再想我,本姑娘生气着呢!”她说着话,还竖起眉毛,脖子一梗一梗的。
她真的没有好脸。她的脚让刚才那么一折腾,疼极了。她轻轻地把脚缩回来,盖上旁边的小被,然后,扭过脸不理他。
嬴政是既心疼,又气愤,他怎么就让这么一张臭脸给拿住了!
两个就那么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地对抗着。屋子静得都听得见屋外唤鸡的声音:“咕咕咕、咕咕咕!”
终于,先憋不住的那个说话了:“等你好了,就春天了,随朕一起出巡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