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了发酵房，发酵房上方布满了无数的蜘蛛网，蜘蛛和蟑螂在墙上密密麻麻的爬动，被曲块发酵的潮气聚积在墙上越积越厚。乱七八糟的草帘东一处西一处，两人先将草帘移到别处再拿着羊铲将旧谷壳铲进麻布口袋里。

叶辉已经卷起衣袖捞起羊铲卖命得干起来，黎雪雅将一袋又一袋的旧谷壳拖到发酵房门口，樱桃般的小嘴里轻轻地喘着粗气，手已经有些勒痕，手背上磨破了些皮，隐隐有些死血在里面，心里暗暗想,“要是程大哥以后能把自己带到其他单位再也不用干粗活儿该多好啊！”

麻布口袋是一种很粗糙的布，手摸上去的感觉很粗糙，很勒手，所以即使黎雪雅戴上了线编手套也无济于事。

叶辉拿着羊铲已经干了近一个小时，汗水珠流了一额头，他也是上气不接下气，“他娘的，把老娘的小蛮腰都给累坏了！”

“你一个男人怎么也自称‘老娘’啊？”黎雪雅有些好笑得不解，她也是汗流粉颊，粗气连连。

“黎雪雅，我真是发现你很二耶，‘老娘’只是一个称呼，这都不懂！”叶辉对黎雪雅的单纯无知有些无语，一个人又唱起了“道士歌”，就像是在唱经一般，边干活边唱，音色虽好，音调和内容却及其滑稽可笑。

只听其中的一段唱到，“老娘还是个大光棍儿，被人踢了没人要，跪天求地拜神仙，快快赐我花姑娘儿……”

黎雪雅笑得手都有些提不动麻布口袋了，“我说叶辉，你别唱了，行不行！就你这么唱，哪个姑娘会喜欢你啊？”

“我这叫陶冶情操，哎，一个单身男人的悲哀，你岂会明白！”

“……”黎雪雅无语。

“就算是肖邦在世，也难以化解我的悲伤。”叶辉又在那自言自语的发神经。

“肖邦？不就是那个音乐家，他都去世好多年了，你真是好玩儿，他怎么化解你的悲伤啊？”黎雪雅有点萌萌哒地问道。

“黎雪雅，我真的发现你很蠢耶！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再牛逼的肖邦，也弹不出哥的悲伤’，这都不懂，i服了you。”

“......\"黎雪雅再次对叶辉无语，头上冒出无数条乌鸦线。

“活也干得差不多了，快把手机拿出来，我加你qq和微信。”叶辉丢下羊铲，一本正经得说道。

“加我qq和微信干嘛呀？”黎雪雅怀疑地反问，觉得有阴谋似的。

“加个q废话都那么多，快点加上！”叶辉没耐心得提高了音调，他觉得黎雪雅蠢得有点好玩儿，加个q她废话也那么多。

“哦……我的qq是206104189，微信通过qq号就能查找了！”

叶辉动着他那肥大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了几下，“恩存好了，你回去自己存下，活干完了，收工走人！”叶辉一个人扭着屁股掉头就走了。

“就这么走了啊，你看你干得什么活儿啊？”黎雪雅对叶辉真是无语至极，虽然两个人一共换了两间发酵房，可是剩下的卫生叶辉却留给了黎雪雅一个人做，真是把黎雪雅气死了！

不过黎雪雅没心思和叶辉怄气，她心里还想着把蓝牙耳机给程漠然呢。她洗好澡回到女更衣室，康玲和其他几位阿姨都刚洗了澡上来。

黎雪雅把自己的柜子打开，小心翼翼地把东西从包里拿出来，她朝四周望了望，趁她们没有注意到自己，一个人抱着那包东西往更衣室外走去，外面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真是幸运啊，可是程漠然怎么还没上来呢？黎雪雅躲在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地方，心里头慌慌的，生怕别人看到自己怀里的这包东西。

这时郝志多口中吹着口哨，一手拿着洗澡帕一手提着洗澡桶，他忽然发现走廊一角处有个人，他悄悄走近，发现了端倪，居然是黎雪雅这个小丫头，他趁黎雪雅不备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嘿嘿，包里什么东西啊？给我瞧瞧！”

“没……没什么呀？”黎雪雅被吓了一跳，心虚得吞吞吐吐。

“没什么？那我大叫一声，让别人来看哦！”郝志多有的是让黎雪雅乖乖就范的方式。

“别……别……我说还不行吗？这包里是程大哥叫我跟他在网上买的蓝牙耳机，上次我告诉他耳机还不错，又便宜，所以……”黎雪雅坦白从宽。

“呵呵，行了，老死人洗澡慢，一会儿就上来了！”郝志多邪笑了一声，明白了个所以然，不再追问，他进了男更衣室。

不一会儿程漠然面朝自己缓缓走来，黎雪雅马上拿着手里的东西迎了上去，“大哥，给！”

“什么？”程漠然见这包裹得严严实实得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

“是……蓝牙耳机。”黎雪雅娇滴地回复着。

“到男更衣室来吧！”

“啊……男更衣室，那个……不太好吧！”

“进来吧没男人换衣服的。”程漠然淡淡地笑了一声走进了男更衣室。

郝志多见黎雪雅随程漠然进了男更衣室，笑道：“老死人，搞了半天还是我郝志多瞎忙活啊？”

“什么啊？”程漠然知道郝志多话里有话。

“行了，老子出去吹风，不打扰你们干正事儿。”郝志多又朝他俩瞅了瞅，会心得笑了笑，很识趣儿得走开了。

此时男更衣室里就只有黎雪雅和程漠然两人，有种孤男寡女的感觉，黎雪雅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蓝牙耳机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拆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展示给程漠然看，“这是蓝牙耳机，这是赠送的鼠标垫，这是副耳机，这是说明书，还有一些小零件。”

“谢谢你啊！小幺妹！我还是试下看有没有质量问题，你帮我链接下吧！”程漠然和黎雪雅坐在同一条凳子上，有距离得相对着，还是像那天一样黎雪雅拿着程漠然的手机一边讲解，一边操作给他看，程漠然听得很认真，黎雪雅讲得也很仔细。

这时有人进来了，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群男人走进来围着他俩，就像是看到了稀奇古怪，周围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程漠然脸色变得严肃，黎雪雅也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毛彦平看到了黎雪雅手中的蓝牙耳机，问道：“这是个啥玩意儿啊？”他本是个农村人，没见过什么世面。

“蓝……牙耳机。”黎雪雅回应道。

“程漠然呀！你俩就是在研究这东西？”李茂德疑惑得问道，似乎把事情想歪了。

“这是我托黎雪雅在网上买的蓝牙耳机。”程漠然很淡定的回应着。

“呵…”只听李茂德鼻子里轻呵了声。

李茂德在上次替程漠然投选举票时曾被领导留下询问关于程漠然平时的工作表现，为人性情毛躁，性快，直爽，是潘良瑞经营班组的五大管理人之一。

一大群男人围着黎雪雅，真是冷汗都要冒出来了，这一群人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发现，八卦新闻一样盯着他俩，黎雪雅只好故作无事儿继续为程漠然讲解。

郝志多也进男更衣室了，见这么多人围着黎雪雅和程漠然，他感觉不对劲儿，故作嬉笑道：“我说你们围着干嘛呀！潘良瑞召集大家伙去会议室开会，走走走……”

此时人群在郝志多的“命令”下才散开，黎雪雅松了口气，程漠然还是冷着一张脸，她继续替程漠然讲解着，忽然黎雪雅发现男更衣室门边有个脑袋一直望着他俩，那人笑得很邪门儿，没错，这人就是李茂德，刚才他说话的神情就不对劲儿，黎雪雅很准确的察觉了，他为什么盯着她和程漠然呢？不会有什么蹊跷吧，心忖了起来，但程漠然似乎没有看到。

讲解完毕后，程漠然从裤包里掏出了一个钱包，拿出了一张崭新的100元人民币，“小幺妹给你钱。”

“可是我没有零钱啊？”

“谁说要你找零钱啊，你不是说还要给跑路费吗？”程漠然忽然幽默得笑了起来。

“我...我是开玩笑的，那个，你还是给我66.78元吧？”黎雪雅急起来了，她可不敢收多余的钱。

“说了不用找零钱就不用找零钱。”程漠然又换了张嬉笑的嘴脸。

黎雪雅接过100元，迅速跑到自己的更衣室里，在柜子里的包包里找了33元，她又急匆匆地跑出来，发现程漠然已经走出来了，她二话不说把手里的钱使劲儿往程漠然手里塞，程漠然不肯接，“说了，给你的跑路费，我不要。”

黎雪雅急了起来，“不行一定得还给你。”说着她一把朝程漠然怀里一扔，便急匆匆得跑开了。

程漠然拾起地上的钱，往钱包里放，抬头望望黎雪雅匆匆的倩影，目露柔光，嘴角轻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