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潘良瑞一进会议室便扔了一张表在办公桌上,办公桌前陆续围了好多员工,都在争着抢着看那表上是什么东西,黎雪雅也好奇地靠近办公桌。
程漠然就在前面颀长的身形把黎雪雅挡在身后,他手里还拿着一张试卷和一张貌似简历的表,程漠然隐隐感觉后面有只“兔子”在骚动着,回过头,望着黎雪雅淡淡地嘻笑,很自觉的走开,走开后又望着黎雪雅笑了笑,这种笑让黎雪雅感到十分惊愕,仿佛是一个猎人正在欣赏猎物的那种笑。
这程漠然又是在发什么神经?真是个变色龙!不过不管程漠然使什么眼神望着黎雪雅都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注意到,他总是那么小心谨慎。
黎雪雅终于挤过人群看到了办公桌上摆着一张工资明细表,黎雪雅仔细找着自己工资表的那一行,上面的每一项金额数字都好少,自我悲叹道:“这么少的收入,哎。”
办公桌前的人散开了,黎雪雅情不自禁地还想看看另一个人的工资明细表,她找了又找,终于找到程漠然的工资明细,上面写道基本收入约3890元,好高的工资收入,黎雪雅记得班组员工里工资最高的是王三哥,他16岁就进了酒厂,有二十多年的工龄,基本工资约是4013元,其次是潘良瑞的基本工资是3870元左右,可是程漠然竟然是班组第二个工资如此高的人,让黎雪雅不禁疑惑程大哥看着这么年轻,难道有很长的工龄?大哥是个80后,不该有这么高的工资才对啊?就算十六岁进酒厂,细细算下来,也没有二十年工龄啊?
黎雪雅拿着工资明细表呆呆地疑惑着,郝志多鼠头鼠脑地盯着黎雪雅,“还没看够啊?叔叔还没看呢?”
黎雪雅回过神来,“郝叔叔,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鬼问题啊?快问!”
程漠然朝这边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那张试卷和貌似简历的表,不知道试卷里答的是什么,潘良瑞对着程漠然说了句:“试卷做好了吗?”
程漠然礼貌地答道:“做好了,您看下吧!”
潘良瑞接过程漠然的试卷和简历表放在办公桌左上角处,“我先放着,一会儿看,你回座位吧!”
黎雪雅打住了问郝志多的问题,跑到长凳上坐着,盯着那程漠然的“一举一动”,忍不住小小的好奇,等晨会开完了,又想着跑到办公桌前去偷看一下程漠然刚手里拿的东西写了些什么。
“黎雪雅,今天你跟着康玲先去食堂领馒头,不用去换谷壳。”潘良瑞命令道。
黎雪雅一阵惊讶,“好!”
黎雪雅心里一阵欣喜,又不用干粗活呢!不过能不和康玲一路吗?真是晦气!
办公桌前人散开了,像那天一样,待程漠然走出会议室,自己又悄悄跑到办公桌前,像个窃贼,偷看程漠然递给潘良瑞的试卷和简历表,黎雪雅刚想伸手去摸,不料被潘良瑞轻轻打了下手,“干什么啊?黎雪雅!”潘良瑞没有生气,开玩笑的语气对黎雪雅说。
黎雪雅眼睛一转,眉头审思过后,指着程漠然的试卷说道:“潘叔,我想看看那个是啥东西?”
“这是程漠然交来的工艺试卷,你看不懂的!”潘良瑞一口就回绝。
黎雪雅不甘心地又说道:“您老人家常说我们年轻一辈要多学习多上进,既然程漠然这么优秀就应该是我们年轻人学习的榜样啊,您老是说我们这些年轻人不思进取,我这不想学习下您都不给机会。”
潘良瑞仔细想想点了点头,觉得黎雪雅这丫头说得也挺有道理,“好吧,你拿来看吧,不过可别弄脏了,我可是要交到上边的。”
黎雪雅喜出望外,“谢啦!潘叔。”
黎雪雅心潮澎湃,迫不及待地拿起程漠然的试卷和简历表,摊开一看试卷上草笔如蛟龙飞舞,铁划银钩间苍劲有力,行云流水处落笔似云烟,笔势纵逸,姿态横生,好一手洒脱大气的好字。黎雪雅不禁感叹,“这字笔笔有锋,阔然大气,不输于隽秀美字,落笔成文豪放洒脱一看就是大丈夫所写!”
潘良瑞惊奇,“黎雪雅,没看出来,你对文字还有这些理解?”
黎雪雅谦虚道:“哪有什么见解,看得多了就懂了嘛!反正男人跟女人写得字劲道确实不一样!”
潘良瑞态度越发亲和,感觉遇到了人才,他递过一张他自己曾经做过的试卷,“你看看我写的字怎么样?”
黎雪雅接过潘良瑞的试卷,定睛一看,吓呆了没有一个字她认识,这字虽不丑,但小如虫蚁,潦草如蛇行,都说字如其人,程大哥一看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所以字体洒脱大气,而这潘叔平时管理班组甚是严格,鸡蛋里面也能挑出骨头,偶尔有点斤斤计较,罗里吧嗦,要说他这手字倒也配得上他了。
黎雪雅为难了,这可是评价领导写的字,该如何是好,潘良瑞不太喜欢别人拍马屁,黎雪雅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那个,潘叔,您写得字隽秀可爱,不过这个世界上除了您老人家看得懂以外,估计是没人能看懂了吧!”
“嘿,拐着弯儿骂我呢?”
“我哪里敢骂您老人家呀!”
“程漠然的字的确是班组员工中写得最好的,我平时有什么重要记录都是让他替我写的,今天你也看了人家的试卷,以后就要多像他学习,好了,没什么事儿,你快去换好工作服跟康玲去食堂领馒头吧!”潘良瑞脸色又变,严肃地命令着。
“哦…”黎雪雅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没看完,她朝办公桌上再望,另外一张真的是程漠然的简历表,她迅速拿过来眼睛快速扫描了一遍:程漠然男**党员大专文凭白酒酿造工高级技师
黎雪雅换好工作服和康玲来到食堂领馒头,她心里还在疑惑着程漠然有如此高的工资,又有这么高的技师头衔,似乎与他的年龄不搭呀?她忍不住问身边的康玲,“康玲,你知道程漠然有多少岁吗?”
康玲不解道:“三十多吧,我也不太清楚,你问这个干嘛?”
“我看他人年轻,工资那么高,又是高级技师,所以好奇才问问!”黎雪雅辩解道。
“这些事儿估计只有我舅舅知道吧!好啦,我去售饭窗口处领馒头,你等我下!”
“哦!”黎雪雅找了个位子坐下发起了呆,以前一直以为程漠然只比自己大十岁,可如今看了他的简历表和工资表,却不知道他究竟多大岁数了,她想要弄清楚,至少她应该有权利知道心里喜欢的这个人究竟多大年龄吧,康玲说只有潘良瑞才知道,她又怎么好去问潘良瑞,或许还有一个人能够解答这个疑问。
黎雪雅跟康玲提着馒头先把其他发酵房的员工分发后,再来到了第二道翻曲的发酵房门前,郝志多是二道翻曲的负责人,康玲朝郝志多和程漠然正在翻曲的发酵房里一喊,“汪汪啊,吃馒头了哦!”
郝志多开玩笑般嗔怪道:“康玲,你这臭丫头,叔叔不叫,叫汪汪,都说了人家不是跟班狗,老这么叫,小心叔叔打屁股。”
康玲笑得来劲儿,“那天大家一起吃饭,人家黎雪雅都说了,她家楼下有只狗狗叫多多,谁叫你叫郝志多呢?”
程漠然专心地干着活儿,没有插话,也没有望向康玲和黎雪雅,只是对着郝志多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呀就是话多,干着活话还是跟平时一样多!”
郝志多丢下手中正在翻的曲块,嬉皮笑脸跑到程漠然跟前,一把把他拽出发酵房,“你个老死人,在老子面前装个死正经作死啊?没看到两大美女手里提的馒头都为你着凉了吗?赶紧的,今天无论如何跟老子吃一个!”
程漠然和郝志多已走到发酵房门前,黎雪雅有些傻愣,估计又不好意思了,支唔道:“程大哥,郝叔叔,吃馒头。”
郝志多邪眉歪眼儿,阴阳怪气地声音假装对着程漠然说道:“哎哟,程哥哥,吃一个馒头,给个面子嘛!”
程漠然有些哭笑不得,“志多,一天不发宝,是不是皮紧了,需要我替你松下,还是我打个电话给你老婆,让她替你松下筋骨?”
郝志多依旧嬉笑着一张嘴角往程漠然身上蹭,“程哥哥,你好严肃哦!人家这是逗你开心,你幽默点嘛!”
“少恶心。”程漠然真是受不了郝志多了,每次黎雪雅一来,郝志多一连串鬼名堂,想想还真是有趣儿的活宝。
黎雪雅和康玲被郝志多这怂样儿逗得不亦乐乎,黎雪雅从口袋里拿了两个馒头出来递给他们,“大哥,郝叔叔,你们吃。”
“嘿嘿,等下啊,叔叔把这脏手往身上擦擦。”郝志多一双脏手往身上的衣服蹭来蹭去,越擦越脏,擦完后拿过黎雪雅手中的馒头,张嘴就咬,黎雪雅见状,不禁恶心,这么脏能吃得下吗?
程漠然朝郝志多笑了笑,“我可不学你邋遢,小幺妹,我洗了手再吃。”
“哦…”黎雪雅傻傻地应了一声。
郝志多边吃边说:“你别管那个老死人,他呀,死德性,洁癖虫,哪像我们随意。”
“程大哥要是像您呀!就不是他本人啦!”黎雪雅笑靥如花般说道。
郝志多邪笑着瞅着黎雪雅,小声道“你这小丫头叫程漠然就叫哥哥,叫我郝志多就叫叔叔,这差别可真大呀?”
黎雪雅慌了神似的,“你脸上皱纹儿比他多!”
“嘿,你这丫头说话挺直接的,不过我有个小秘密要告诉你,知道你程大哥为啥看起来比我年轻吗?”
黎雪雅顿惑不解,说道:“他比你年纪小?!”
“放屁!听叔叔跟你解释,每次我们干完活,一起去澡堂洗澡,你程大哥是洗得最慢的一个,知道为啥吗?因为老死人啊要用洗面奶,再说他用的那洗面奶,也不是多高档的东西,他就左搓又泡,一直洗到水嫩的赶脚,你别说,时间一长,你看他那张黑区区的脸油亮油亮得像黑珍珠,自然比我年轻。”
黎雪雅对郝志多的解释笑声连连,“那……那你怎么不用洗面奶啊?”
“老爷们儿用啥洗面奶,娘娘腔腔的东西。”
“谁说的,人家那叫爱干净!”黎雪雅替程漠然辩解道。
“你这小丫头就知道欺负郝叔叔,不过想想老死人看上去是比我年轻许多,他年龄只比我小一岁多点,而我?你们看着都叫叔叔了!真是不甘心啊!”郝志多抱怨道。
“什么?程漠然只比你小一岁?你……今年多大?”黎雪雅瞬间听到关于程漠然年龄的问题,耳朵惊愕地竖了起来。
郝志多没有发觉黎雪雅问的这个问题有任何奇怪之处,脱口而出,“我和程漠然都是70后,我今年年底就满四十岁了。”
“什么!”黎雪雅被吓傻了!以他对郝志多的了解,他虽然不太正经,可也不会在年龄这个问题上跟黎雪雅说假话,郝志多今年40岁,如果程漠然当真只比他小一两岁,不是39岁也是38岁了!难怪潘良瑞要让自己叫他叔叔,自己一直认为他差不多33-34岁之间,她记得在她能接受对象的范围岁数是大她十岁,她也一直以为程漠然只比她大十岁,可是知道了这一切就好像是给了自己沉重的打击,一时难以接受。
程漠然洗好手过来了,黎雪雅走过去手颤巍巍地把馒头递给程漠然:“大哥,吃……吃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