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漠然身着一身蓝色骷髅体恤衫，下身配一条休闲裤和凉鞋，神情严肃，步伐沉稳迎面朝黎雪雅走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程漠然的右耳没有塞耳塞，也没有佩戴自己跟他在网上买的蓝牙耳机，肩上也没有斜挎着那棕色的挎包。

黎雪雅快要临近程漠然时，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跟黎雪雅说一句话，过道上员工们三三两两，大概是“人多”的缘故，程漠然才没有理会黎雪雅。

程漠然跨进会议室的门，郝志多立马从长凳上跳起来，走向程漠然，斜眉歪眼，嬉皮笑脸地一把挽住程漠然的脖颈，“嘿嘿，老死人，今天不穿皮鞋啦？怕被小丫头踩？”

程漠然板着面孔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昨天我才上了鞋油的。”其实程漠然早就没有为这件事情生气了，一件小事也值得他生那么久的气，他才不是那么没有度量的人，况且黎雪雅都跟他道歉了，他还有什么可气的。

郝志多瞪了瞪程漠然，没好气儿地说道：“跟老子的，穷讲究，你老子我穿得跟无产阶级一样，瞧你穿得跟骷髅大战似的，吓唬谁啊？”

程漠然哭笑不得，和郝志多分别坐下，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他幽默地说道：“你说你总是一句一个老子的，还真把我当你儿子啦？老子我昨天才跟你开了家长会，你老师说你上课不认真，就爱玩橡皮，没事儿还要戳一下女同桌的腰，结果人家说你揩油，告给老师听，被老师赏了几挑子，让你老子我颜面扫地，被你老师说了老子几句教子无方，老子一肚子气都还没找棍子收拾你呢？你还先骂老子们？”

“嘿！没想到你个老死人骂脏话还骂得溜嘛？老子以为你平时娘儿们兮兮的，斯斯文文的，没想到也会说脏话？看来是被老子教出来了！哈哈哈哈……老子跟你买的书包你还捅破没背了呢？你好意思说我？”

程漠然最近都没有背他那个棕色挎包，郝志多将其比喻为自己跟他买的书包。

“无不无聊，懒得跟你扯，说脏话有什么难的，只是我觉得有辱斯文不愿意说而已，真要说起来，你还说不过我呢！”程漠然得瑟地笑起来。

程漠然即使说了脏话，脏话从他嘴里吐出来，依旧不会影响他的文雅形象，他那磁性温柔的声音一字一句的慢慢吐露着那些不雅文字，将不好听的语调换了种幽默文雅的方式表达出来，人听着，还是觉得那么悦耳舒适，骂词断然不会像郝志多这般粗鲁俗气。

“是是是，老子永远败在你后面！”

……

黎雪雅刚到会议室门口，程漠然与郝志多还在那里较劲儿，两人开着玩笑，内容没头没脑的，她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可她心里知道程大哥有时虽看着幽默风趣，平易近人，他的内心世界却并不快乐，他总是把自己不快乐的情绪佯装起来不被人所知。

郝志多那双鼠眼立刻盯向黎雪雅，阴笑道：“快过来，跟你程哥哥赔罪。”

“赔……赔什么罪啊？”黎雪雅不解郝志多的问话，反应总是那么迟钝。

“踩了你程哥哥的鞋子，不道歉啊？”

“我……”她早就道过歉了，也不知怎的，平时在网上跟他聊得很好，在现实生活中面对他时竟羞怯地开不了口，难道说网聊的时候玩笑开过头，说了太多话，见面反而更不好意思了，黎雪雅僵住身体。

黎雪雅还没有走进会议室，愣愣地矗立在门口，面露桃色。程漠然隔着镜框上下打量了黎雪雅一番，像一座优雅的塑像，走廊外的凉风忽然吹起她那白色长裙的一角有如翻飞的蝴蝶，脚下一双淡咖色的高跟凉鞋配搭着，好一个高挑的美女，他忍住了内心的悸动，炯炯双目毫无羞涩地盯着黎雪雅说道：“长裙，高跟？你在扮公主啊？”

“啊……”黎雪雅又被程漠然这突然的夸赞愣得半傻，他说话要不要这么“**”啊！这样一个油腔滑调的人，除了她黎雪雅以外，估计别人怎么看都不会觉得他是个不开心的人。

这程漠然没事儿就爱盯着自己看，虽不猥琐，但有种让人难以直视的感觉，那眼神太深邃了。

为了公平起见黎雪雅也瞟了瞟他的衣着，令她没想到的是这程漠然平时穿衣打扮虽颇有讲究，却喜爱这“骷髅”图案的衣服，“骷髅”图案在90后的标准里是非主流的象征，它代表“潮时尚”的意思，黎雪雅终于明白了，难怪程漠然会对自己的穿衣打扮评头论足的，原来他自己就是个臭美的人，臭美的男人都喜欢欣赏会打扮的美女，再说这程漠然是个典型的双子座“花心”男人，双子座男人一般都是专挑美女看的。

到家了，黎雪雅回家第一件事情都会把家里的wifi打开，然后再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把两个qq登陆好，她在单位干完活一身的疲惫，手脚酸痛难忍，倒在了沙发上，眼睛迷离地闭着，生怕睡着了听不见那个熟悉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雪雅都快睡着了，那熟悉的“叮咚叮咚叮咚”声“主动”地响起了。黎雪雅猛地睁大双眼，脑袋顿时清醒无比，她翻身起来，拿起手机，滑开锁屏一看，程漠然发来的信息是：“挺会收拾打扮得嘛！”

黎雪雅无语，原来主动找自己聊天竟是夸赞自己会打扮？那是不是哪天她穿得不那么好看，他便不来找自己聊天了呢？

黎雪雅动动手指回复道：“谢谢夸奖，你穿得还像个‘招魂幡’呢？”黎雪雅笑话程漠然穿骷髅衣服。

程漠然邪笑，回复：“招魂幡？哈哈，爱好爱好，我喜欢这种款式！”

“额……”黎雪雅无语。

这程漠然着实让人难猜，今天这么主动，感觉他心情好像特别好，可是今日黎雪雅不想与程漠然过多闲扯，昨天她发现的那些“秘密”她想知道，想问问程漠然是怎么离婚的，她想帮他找出他忧郁的症结。

于是黎雪雅趁这个机会又回复道：“大哥，你今天好像很开心，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程漠然觉得黎雪雅的问话有些不对劲儿，还是淡定地回复道：“什么问题？你问！”

“大哥，你说等你将来当主任了，我可以当你的秘书，那么你是信得过我喽？”

程漠然想了想，黎雪雅生性善良，为人老实，回复道：“信任你是可以的，呵呵，不过你这么老实，我还怕你被骗呢？”

“大哥，其实我不想问这个！”

程漠然双目疑惑地盯着手机，“那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

“这个问题你问过，不是告诉你了吗？生活中没有值得我开心的事情！”程漠然脸色有些严肃了。

“我的意思是我平时学看过些心理学，哲学之类的书，说不定可以开导开导你！这样说不定你以后可以快乐一些，就不会再老板着一张脸了。”黎雪雅小心翼翼地回复着，她哪会什么心理学，哲学，只不过是观察力很强而已，同时也希望能引起程漠然的好奇诱他把心里话说出来。

程漠然不禁对着手机笑开了怀，“你开导我？这么说我以后还要叫你大夫？”黎雪雅不过就是个不经事的小丫头，阅历经验尚浅不说，年纪还这么小，她居然说开导他，令程漠然好笑不已，这简直就是个好笑的笑话。

黎雪雅都这么说了，程漠然还是不买账，她干脆鼓起勇气直接问一个关键的问题了，可是她不知道问了之后后果会怎么样，但她控制不住心中的好奇还是问了，“其实我想问大哥是怎么离婚的，像大哥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有女人舍得跟你离婚呢？而且我总觉得大哥满脸的愁容定是婚姻不顺造成的，所以我想你或许把有些事情说出来，心里会好受点。”

黎雪雅也不仅仅是因为好奇，更多的理由她是想关心他替他找到不开心的源泉，陪他化解那些令他忧郁的症结。

这条信息一出，程漠然的脸色冷漠得发青，左手拳头紧握着，大拇指指甲在在食指上掐着都磨破了皮，手心里都捏出了汗，全身僵直寒气四射，周围的事物仿佛瞬间都结成了寒冰，往事一一在他脑海浮现，就像放幻灯片一般每一个片段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什么？为什么？他目光如炬，英挺的鼻梁发出“哼”的声音，这黎雪雅问了一个她不该关心，也不该问的问题，但他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于是他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手指敲动着手机屏幕，冷冷地回复道：“这不是小孩子该问的！”

黎雪雅的心瞬间受到打击了，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这么久以来他竟然把自己当小孩子，她又不甘心地回复道：“你刚才还说可以信任我的，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我没有恶意，不会害你的！”

“给我保留点，你问别的好吗？”程漠然的语气有些恳求，他虽知道黎雪雅不是个坏女孩，值得信任，可是有些伤口他永远都不想揭开，也不希望被别人揭开，每个人心中都有想保留的东西不被别人知道。

“可是我想知道你离婚的原因，你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分析下，这样你以后就不会再不开心了！”黎雪雅依旧追问着。

“给我保留点儿，行吗？问别的！”程漠然再一次强调了这个问题，已经有些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了，他一想到以前的事情心情就很烦躁，糟糕无比。

黎雪雅拗不过程漠然，她只能松口不问。其实她已经感受到她已经触碰到程漠然的逆麟了，但她刚才的不饶不休又是为何？她自己也昏了理智，是想走进他心里去？还是仅仅只是为了开导他？说来她自己也觉得好笑，自己感情经历不足，又没结过婚，哪有什么经验？或许她只是想单纯的关心他，只是程漠然坚持不说，她也只有尊重，自此再不问他关于“离婚”的问题。

“那好吧！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家小不点跟着你吗？一个男人带女儿挺辛苦的，女儿不比儿子，你要学的东西恐怕很多吧！”黎雪雅只能换个话题去“引导”程漠然的思路。

“因为我的坚持，所以小不点跟着我。”冷冷的简单的一句回复就应付了黎雪雅，没有多说任何一个字。

程漠然又继续回复道：“行了别问了，一谈这些我就烦，这不是小孩子该问该管的，你也不懂大人的事。”

................沉默片刻。

“你根本就不信任我！”黎雪雅失落得回复着。

程漠然今日非常不开心，没有回复黎雪雅的消息也没有打招呼就下了线，本来兴致勃勃找黎雪雅聊天，启会料想她竟然会问自己这些问题，真是扫兴，这大概是第一次跟她闹僵，与黎雪雅谈论这“婚姻”的问题，他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别扭，一来他不想谈这些，二来他总觉得黎雪雅根本就不懂，所以不愿意多讲，也不知是不是年龄差的原因，谈这些总觉得敏感，奇怪。

黎雪雅等了好一会儿程漠然都没有再回她消息，她心里知道，他肯定又下线了，他肯定很生自己的气，可他为什么不相信自己，要把自己当孩子呢？她终于明白她错了，有些伤疤是不可以揭的，就像是触到了龙的逆麟，它便会恼羞成怒。

她要怎么办，感觉这次与程漠然闹得很不愉快，她决定再一次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