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漠然心下着急了起来,赶紧把惜蕊扶起,哄道:“惜蕊乖,别哭,别哭!都是姐姐不好!”程漠然替惜蕊揉着被摔疼的地方,又怒视着雅欣。
雅欣怯怯地站着不敢说话,也不敢再发脾气了。
可是程漠然哄不住惜蕊,那小家伙还在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吵着要妈妈。
程母,何玉雯闻声连忙赶到客厅来,惜蕊看到妈妈来了,连忙挣脱了程漠然的双手,跑到妈妈怀里哭得更厉害了,“妈妈,她打我她打我,她还说我是野孩子,呜呜…”
“漠然,这是怎么回事儿?”何玉雯突然面色严肃,失了刚才的温柔,质问着,非要他说出个理由不可。
“玉雯,雅欣不懂事,不小心才把惜蕊推倒的”,又严厉地回过头望着雅欣“,雅欣,快跟惜蕊和阿姨道歉!”
“我就不道歉!我就不跟野孩子道歉!”雅欣眼睛已经红红的了,性子还是倔强得很。
程漠然怒目圆睁,一把逮过雅欣的小胳膊将身子翻过来,另外一只手重重挥向雅欣的屁股,“你这孩子,真是被我惯坏了,平时宠着你,你现在还无法无天,目中无人了,爸爸以前是怎么教你的?教你做人要和善,做人要有度量,怎么动不动就耍小姐脾气!”打在女儿身上,深深痛在他心里,他不能不打,不能不教育啊,雅欣犯了错,就要承认,要不然如何跟何玉雯交代,总不能因为偏袒自己的孩子让她的女儿受委屈啊?
“算了,算了,漠然,别打了,孩子知道错了就好了!”何玉雯也被吓到了,温文尔雅的程漠然教育起孩子竟然是这般严厉,心里都有些不忍了,气也消了。
“是啊,不许你再打了,我的乖乖,都是你爸爸不好,奶奶疼你。”程母把儿子推开,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又心疼地把雅欣抱在怀里抚摸着。
“呜呜呜…呜呜呜…”爸爸打在身上好痛好痛,雅欣不停地哭着,一边哭一边擦眼泪和鼻涕,擦完后还是继续哭,怎么都停不下来。小脸哭得通红,眼睛都快哭得浮肿了,额头上出了好多汗水,刘海全打湿了。孩子这样继续哭不行,会感冒的,得替她把汗水擦了。
程母怒斥程漠然,“下手这么重,你小时候妈也没这样打过你啊?”俗话说严父慈母,父亲的教育和母亲的教育完全是两个版本,两者综合才能教育好孩子,可是程漠然毕竟不是女人,女人的心思和引导孩子的方式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学得来的,一父兼两责的重任对他来说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程漠然看着女儿哭声惨烈,心里早就在滴血了,蹲下身体,心疼地眼神望着女儿哭泣的小脸,摸了摸她的头,“别哭了,宝贝!”
“哼,我恨你!”雅欣挣开奶奶的怀抱,一个人满脸愤愤地跑进房间铺在床上又哭起来,程母又狠狠瞪了程漠然一眼,就赶紧进雅欣房间安慰她去了。
程漠然垂丧着脑袋,面无颜色,叹了口气,又面向何玉雯,“对不起啊!玉雯,我女儿小不懂事,你别见怪,回头我继续教育她!”
“好了,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看惜蕊也没有哭了,就像你说的孩子小,不懂事儿,这事儿就算了吧!”
惜蕊将眼角的泪水擦干,跑到程漠然身边,小手拉着他的裤子,“叔叔别生姐姐气,惜蕊不疼了,不疼了,你看!”
惜蕊把脑袋低垂着让程漠然看,小脑袋又抬起,脸粉嫩粉嫩的好可爱,扑哧一声小脸上绽开一朵儿花,程漠然不由心生怜爱又摸了摸这孩子的脸颊,心里暗想都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为什么惜蕊如此懂事可爱,而雅欣却性子那么要强呢?
雅欣虽活泼开朗,天真烂漫,但十分有个性,很要强,偶尔会有点小霸王的感觉,十分调皮。她这“有脾气”的性子像极了樊艳玲当年还是年轻姑娘的时候,大概那时就是因为她与众不同的魅力和独特的个性才被她深深吸引了吧。
自从与樊艳玲离婚后,雅欣在自己和父母的养育下逐渐成长,心中一直为女儿失去的那份母爱而时常感到愧疚不已,因此女儿想要什么,想做什么,自己都尽量依着她,没想到竟让她养成了这副坏脾气?程漠然啊程漠然,养不教,父之过,再愧对女儿也不能输于对她的管教啊。
程启德买了一箩筐菜背在背上回家了,客厅里静悄悄地,何玉雯搂着女儿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程漠然坐在沙发上也是沉默不语。
“嘿!玉雯,漠然把你接回来啦!”程启德声如洪钟,一脸笑容地招呼道。
程启德打破了客厅里的沉静,放下背篓走了进来,奇怪道:“咦?你们俩怎么垂丧着脸啊?怎么都不说话啊?”
程漠然和何玉雯还没有反应过来,惜蕊稚嫩的小脸笑眯眯叫道:“爷爷,我是何惜蕊。”
“哎呀!你就是惜蕊呀?瞧这孩子真是可爱啊?”程启德忍不住夸赞道。
这时何玉雯与程漠然才意识到是爸回来了。
“伯父,您好!”
“爸,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还不回来,你让人家玉雯饿肚子啊?”
“伯父,我不饿的,没事儿。”
“好了,好了,我也不跟你们闲扯了,我去叫你妈跟我一起做饭去!”
“伯父,我也会做饭,我来帮忙吧!”
“你帮什么忙啊?来者是客,你呀就陪漠然吧,你们小俩口好好聊!”程启德望着他俩打趣,喜上眉梢,转身喊道:“香袖儿,你这老太婆在哪啊?快出来一起做饭了!”
程母安慰好了雅欣就从雅欣房间里出来,嗔怪道:“这玉雯在呢,你这死老头儿,别香袖香袖的叫,人家听了笑话。”
“玉雯迟早是咱家儿媳妇,又不是外人,”程启德又朝雅欣房间里望了望,奇怪道:“这雅欣没起床吗?”
程母赶紧附耳小声道:“你这死老头子小声点,我回头跟你说,咱们先去做饭去。”
程漠然与何玉雯两眼相视,尴尬万分,何玉雯为了缓解气氛,主动开口道:“漠然,你看惜蕊很喜欢你,一直都望着你笑呢!”
“是啊!这孩子的确讨人喜欢,她很懂事,不像雅欣被我惯坏了!对了,一直想问你孩子怎么跟着你姓何呢?”程漠然说道。
“我怀着孩子的时候就跟我前夫闹不和,到生产的时候没想到生下一双儿女,我前夫重男轻女,生下孩子不久,我们便离婚了,儿子给了他随他姓,女儿跟着我随我姓,其实我的经济条件并不好,我现在那房子和车都是我前夫补偿我的,我没有稳定的工作,收入也不高,但还能抚养惜蕊,从小为了不让惜蕊幼小的心灵受到创伤,我就告诉她她的亲生父亲去世了,以后妈妈再给你找个爸爸,还好惜蕊这孩子从小就不敏感,她亲爸也从来没看过她,时间久了也没有再问过关于她亲生父亲的一切,她只是时常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跟她找个爸爸!”何玉雯说完话眼神忧伤了许多。
“原来同病相怜啊,我女儿也是很小跟着我,不过我一般不对人谈及我的过去,所以……”程漠然语顿。
“呵呵,没事,我了解的是现在这个你,不是过去那个你,我以前相了很多亲,从来就没见惜蕊像看到你那么开心,她很喜欢你,所以漠然,我那个请求……你看你是不是考虑一下,还有雅欣这孩子是挺可爱的,可是我也担心她俩姐妹处在一起又会……”
“好了,别说了,让我考虑下,雅欣我会开导她的……”程漠然又头疼了,何玉雯再次提起此事,他如何是好,父母和女儿该怎么办?何玉雯跟人感觉的确温柔贤淑,可是为什么内心不愿意呢?总觉得她像一个人的影子,但内心并没有一种心潮澎湃的感觉。
“吃饭了,吃饭了!”程母年迈的声音朝客厅喊道。
程漠然带着何玉雯和惜蕊坐上了餐桌,他又打开雅欣的房间,“宝贝儿,快出来吃饭了!”
雅欣闻声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小拖鞋,神情呆愣愣的,走到程漠然身边理也不理睬,独自一人上餐桌了。
程漠然失落地望了女儿几眼,心里不好受极了,女儿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没精打采的,她平时那么活泼好动,跟自己那么亲近,可此时却距离自己好远。
六人围坐着桌子,桌上青椒脆皮鱼,糖醋排骨,白斩鸡,子姜鸭子,蚂蚁上树等全是程启德的拿手好菜,菜色鲜亮,香气环绕,令人垂涎欲滴。
“快吃吧!动筷子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程启德热情地招呼道。
“恩,那,伯父我就不客气了,”何玉雯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好吃!伯父的厨艺真好!”
“好吃就好,好吃就好,多吃点!”
父亲做得饭菜的确是人间美味,可此时程漠然尝着却是形同嚼蜡,因为他的目光都注视在女儿身上,女儿捧着那个她最心爱的小碗,一粒米都未进,她只是拿着筷子不停地挑着碗里的饭,还好母亲替雅欣夹了菜,叫她吃饭她才肯稍微动下筷子。
而惜蕊那孩子父亲也是喜欢地很,一直夹好吃的给她,她则望着未来爷爷笑嘻嘻地吃着,肉骨头夹不动就拿在手里啃,啃得满嘴都油乎乎的。
餐桌上父亲和何玉雯聊得甚好,母亲和自己为了礼貌偶尔也插了几句话,小惜蕊开心地啃着骨头,偶尔说句话出来令人忍俊不禁,而女儿雅欣则一言不发。
不过还好,躁脾气的父亲还没发现什么,午餐快要结束时,父亲突然发话,“漠然啊!带着玉雯到咱家这屋子四周看看吧!”
“走吧!玉雯。”程漠然说道。
程漠然将何玉雯带到自己房间,房间很简陋,一张旧床,两个床头柜,一个旧衣柜,墙本是纯白色的乳胶漆刷的,但时间一久,墙已经明显发黄,整间屋子不明亮,显得黑漆漆的,何玉雯顿时脸色难看。
何玉雯看到房间里有扇窗户紧闭着,上前打开,顿时房间明亮,岂料这时一只老鼠蹿了出来,吓得何玉雯一把扑在程漠然怀里,程漠然惊愕地看着怀中的何玉雯白皙圆润的脸庞,内心悸动,“你好像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双手抱住了她。
何玉雯被老鼠吓得发抖,嫌弃道:“这种房子怎么住人啊?”
程漠然回过神来,清醒了,松开了手,“我一直没怎么打开窗户,因为老鼠容易从窗外爬进来,我忘记告诉你了。”
“我家就没有,算了,算了,我们出去。”何玉雯一刻都不想呆了,她虽性情温和,却也是过惯了优越生活。
家中天花板上还有一两处裂纹,何玉雯又问道:“这雨天不会漏水吗?这种房子怎么住啊?漠然,听我的,搬到我那边来吧!”
程漠然默不作声,眉头深锁,无奈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