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宝着急的敲着街门，央求师母把门打开，他怎么也想不到，就几个月没见，老人就苍老的都有些不认识了。他一时心酸不忍又自责，流着眼泪喊道：“师母、师母你把门打开，红叶师妹在家吗？”

王进宝叫了半天，阆中的老伴儿猛的打开门，泪流满面愤怒的骂道：“你王进宝还想干么？要不是你这个没教养的畜生勾引俺闺女，我能连俺家闺女红叶在哪都不知道吗？你给我滚，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你。”老婆婆怒瞪着王进宝，随手就又要关门。

王进宝赶紧双手撑住门，硬挤进院子，扶着师娘坐下，心慌的颤声问道：“师母，俺红叶师妹到底怎么啦？”

老婆婆摇头流着泪，架不住王进宝的一再恳求，她泣不成声的把这几个月家中发生的事儿，捶胸顿足的说出来。

王进宝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了张郎中的家，他就好像失去了魂魄，肉身机械的拖着沉重脚步回到了家。翻身躺在炕上，睁着泪眼一动不动。

他被情所困，被红叶的遭遇震撼，他自责、他愧疚，他真的不能原谅自己，举起拳头猛的轰向胸脯，歇斯底里的嘶喊道“师妹，是我害了你，我不是人我混蛋，我没有了你，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碰一次女人，我向老天发誓、发誓......。”

王进宝突地从炕上蹦到地下，发疯般的冲了出去，“师妹，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活着还有什么奔头。好，这样的日子我也不想过了，我要到昆吾山出家当和尚，我恨这吃人的世道，我恨那......。”

这时坐在一边的铁牛，看到站在悬崖边的大胡子王爷爷，好长时间不吭声，浑身发抖嘴里咬牙低声嘶喊‘我恨、恨’的，就童真的问道：“王爷爷，你怎么啦？你怎么不说话，你恨谁呀？”

王进宝的思绪被铁牛的问话拉了回来，他擦掉脸上流下的老泪，深深地嘘了一口气，转过身走到铁牛跟前坐下，强装笑脸看着铁牛说道：“哈哈，爷爷恨那该死的狼，要是没有‘小熊’，嗨嗨，你小子的命早就没了，你命大，命大造化大，你这孩子长大肯定会有出息的。”

小铁牛知道王爷爷是在找话搪塞他，就紧追着问道：“爷爷，你还没告诉我，我怎么经常到小雅家就是没看见你呢？”

“哈哈哈，你这小子，我每次回村都很晚，夜深人静，起早就又回到了山上，你这个小懒虫那时还在睡觉呢，当然你就看不到我了，你说是不是？”王进宝说的倒是实话。

“那、那你为么不住在家里，要住在山洞呢？”小铁牛不解的又问道。

王进宝抚摸着铁牛的头，哀叹的说道：“嗨，我是个中医，经常要进山采药，住在山洞里不是就不用来回跑了吗？”

“哎呀王爷爷，山里有狼和狗熊，听说还有老虎豹子，你一个人住在山里你就不害怕呀？”铁牛替老爷爷担心不禁问道。

王进宝‘嗨嗨’一笑：“我有枪啊，我就什么都不怕。”

“枪？哎？爷爷，我怎么觉得有一次在睡觉时，看到有人拿枪对着你，他们是坏人吗？”铁牛歪头追问道。

王进宝一愣，随后‘哈哈’大笑着说道：“你小子是在做梦说胡话吧？我怎么不记得啊？好啦好啦，你这小东西哪来这么多事儿？我看你的伤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你这几天不回家，你爹妈会急疯的。这样吧，今天吃了晌午饭，我就把你送回家，省的你这小屁孩，成天缠着我问东问西的叫我不得清闲，走喽，回洞做饭喽。”

吃完晌午饭，王进宝背上铁牛夹起‘小熊’，越过独木桥直奔村里。

再说周玉华自从铁牛不见了，大贵又不在家，她成天以泪洗面，饭吃不下觉睡不好，精神恍惚的丢三落四，憔悴的没有个人样。

这天，太阳落山，西边天际彩云斑斓，夜色慢慢降临，村里家家户户都在生火做饭。玉华从地里回来，疲累的坐在炕沿，闭着眼又在流泪，几个闺女围坐在炕上，连句话都不敢说，就怕她妈心情不好，招一顿骂。

正在这时，从街门外传进一声喊：“铁牛他妈你在家吗？这日子过得，家里怎么连个灯都不点，黑灯瞎火的家里有人吗？”

周玉华浑身无力的回应道：“谁呀，进来吧。”她说着站起来，摸索着找到洋火‘嗤啦’把灯点着，等回头身前站了一个人，怀里抱着个大孩子。

“妈、妈我是铁牛，我是铁牛啊。”

“铁牛，你真的是铁牛吗？我的孩子，你、你你这几天都跑哪去了？你可急死妈了，差点要了你妈的命，我的乖乖。”周玉华激动地满眼含泪，伸手拉了一把铁牛。

“哎呀哎呀妈呀，你轻点我的胳膊我的......。”铁牛尖叫着哭喊道，吓得周玉华赶紧撒手。

“你的胳膊腿怎么啦？啊？怎么啦你快说呀？”这时她才看向灯影下进来的满脸大胡子男人，急切地问道：“你是......?哎呀真不好意思，自从俺家铁牛丢了，我这眼都哭瞎了，看人脸都模糊，我看着你面生的很，你是......？”

“哈哈哈，看你这侄媳妇，你是真不认识我，还是到吃饭点怕我来蹭饭吃啊？好啦，我也不跟你打哑谜，我不就是南街王进财的兄弟王进宝吗？呵呵，儿子还给你了，我也好回趟家拿点东西回山里，有话你问你家铁牛，我就不坐了。”王进宝也不多说，把铁牛小心的放躺在炕上，转身就走。

周玉华紧跟在身后忙不迭的连声说‘谢谢、真的谢谢你啦王二叔’。

“侄媳妇，你快回家照顾铁牛吧，你记住，这几天千万不要叫你家孩子下炕胡折腾，要是骨折了养活不好落下毛病，那可是他一辈子的灾难。你别说，这几天跟铁牛在一起，我还真舍不得离开这小子，哈哈哈。”王进宝说笑着离开王家，夜色下健步如飞的渐渐远去。

小雅正在家里给脏兮兮的‘小熊’梳洗，‘小熊’突然挣脱，抖了几下身上的毛发，对着院子温和的‘汪汪’几声。

随着脚步响，门被推开，‘小熊’蹭的窜到来人身边，亲热温顺的围着转。

“叔爷爷，爷爷奶奶，叔爷爷回来了。”小雅高兴地站起来，抱住走到跟前的王进宝，高兴的喊道：“叔爷爷，你怎么才回来呀？可想死我了。”

这时，王进财和老伴儿从屋里走出来，笑呵呵的说道：“老二，你可好长时间没回家了，你还好吧？”

“可别提了哥，前几天大贵家的铁牛从山上滚下来，摔断了胳膊腿，要不是咱家‘小熊’把我撕扯到跟前，这小子说不准就叫狼给吃了。我把他救了，给他熬药喂饭，好不容易才把他救活，这几天就没把我折腾死。也算这小子命大，这不我看他的伤势没有什么大事儿，又怕他家里找不到孩子着急，就把他送回来了。”

王进宝眼睛四下一扫，看到正间屋的八仙桌放了一把瓷茶壶，急走过去抓起茶壶，对着壶嘴‘咕嘟咕嘟’灌下去，抹了一下嘴‘呵呵’笑道：“抱着小铁牛从山里走回来，渴得我口干舌燥，过瘾真过瘾。”

“老二，你说大贵家的铁牛你给送回来了？好好，我这就过去看看。”王进财顾不得再跟兄弟说话，话还没说完就急火火的冲出家门。

“爷爷、爷爷，我也要去，等等我。”小雅紧跟在后，爷孙俩消失在星月闪烁的夜幕中。

王进宝一时呆立在那里，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嫂子，他怎么也不能把自己心目中平时自以为是，不把穷人看在眼里高高在上的大财主哥，与今天表现出来的反常联系到一起。

嫂子轻摇着头，笑眯眯的说道：“二弟，你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叫人给你做饭。”

王进财领着小孙女来到王大贵家，连门都顾不得敲，直接就闯了进去，看周玉华附身正在跟躺在炕上的儿子说话，王进财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心疼的说道：“你这小铁牛，这几天不见了你，差点没把你妈急死，这下好啦，这下好啦。”

周玉华感激的眼含泪花的笑着说：“老东家，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多亏你家二叔救了俺家铁牛，我这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你们的大恩，谢谢、谢......。”说着周玉华就要跪下。

王进财一把拉住，扶起周玉华刚想说话，王木立两口子和几个街邻走进来，看到两人相扶在一起，尴尬的进也不是又不好退出去。

还是王木立心眼转的快，他‘哈哈’一笑；“玉华嫂子，你家铁牛能全全美美的回来，可真要好好的感谢王老东家这家人，老东家，俺大贵哥不在家，我就替他谢谢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