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这次真的豁上了,牛二越是不让他大声说出野藤,他就越是边哭边大声,三遍两遍的喊叫野藤的名字。
牛二吓得赶紧收起枪,把小虎压坐在凳子上,陪着笑脸安慰道:“虎子,本长官没有冤枉你的意思,只是这封密信的内容,确实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大字不识几个,我这不是试探试探你吗?好兄弟,以后有我老牛吃的,就有你小虎一口,嗨嗨,我先给你卖个关子,等老子发达了就升你的官,亏待不了你。不过,野藤太君的妹妹纯子那里,你可要多帮我说上一些好话,老哥哥不会不领情的,嗨嗨,哈哈哈......。”
牛二说到最后,先淫笑的嗨嗨两声,然后放肆的‘哈哈......’大笑,一副流氓泼皮嘴脸,叫人看着恶心。
小虎吓出了一身汗,这时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刚才在鬼门关溜达了一趟,差点没回来,要是自己真的出来,那这条小命就真交代了,好险呐。
牛二笑罢,趴在小虎的肩膀上故带亲热的说:“虎子,你先找个睡觉的地方,不要到处乱跑,半夜老子找你有事,听见了没有?出去吧。”
小虎走出牛二的房间,顺手把门给带上,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长嘘了一口气,快步走到客栈的前柜,张口急切的问道;“账房先生,曹掌柜在吗?我找他有急事。”
老帐房透过老花镜看着小虎,摇头回道;“这位老总,曹掌柜叫你们几个士兵拉出去了,说是要弄、弄几头猪来,嗨嗨,我还找他有事呢?”
小虎着急的搓着手,拨拉着东倒西歪乱坐在厅堂里的湘兵,想把密信‘杀曹捉赵’的消息,直接告诉曹副团长。为避人耳目不敢直接找曹,不巧曹掌柜又不在客栈。他停下脚步,眼看时间越来越近,急的出了一身汗。
正在这时,侯八凑过来,不怀好意的问道:“小仔,你在这转悠啥?怎么还没找到窝呀?走走走,今天老子心情好,跟我进房间睡去,你他*的可不要不知好歹的不给我面子嗂?”
侯八说着话硬把小虎拖走,小虎心里一阵翻腾,心想这肯定是牛二安排侯八把他看住,毕竟今天半夜杀曹捉赵就他知道,一旦走了风声放跑了曹,他牛二在野藤跟前可就不好交代了。
再说牛二,就是野藤不叫他杀曹,他也不会放过曹一莽,国民党县党部就准备叫曹一莽当县长,他要是不死,牛二这县长就够呛喽。
小虎跟在侯八身后,脑子里直转圈圈,他突然灵机一动,转身就往回走,边走边说;“侯大哥,你等我一会儿,我到前台取样东西,马上就回来。
侯八不耐烦的咕噜道:“真他*的事多,刚要拉磨就一泡,你给我快点啊?”
小虎紧走几步到了前台,从老账房手里夺下笔,撕下一张账页,在上面乱画一顿,画完把笔一扔,把那张纸攥在手心转身就走。
老帐房白楞着眼小声骂道;“兔崽子,你横个屁,早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混蛋。”
小虎快步来到侯八跟前,嬉皮一笑“走啊?”
两人走到一个房间门口,看到两个哨兵持枪站在门外,小虎诧异的问道:“侯哥,这里住的是谁呀?好大的谱还有站岗的。”
侯八小声神秘的说道:“这是曹副团长的房间,牛长官特别关照,一定要保证曹副团长的安全。”
小虎撇嘴心里骂道:“狗屁关照,这是把他看管起来怕他跑了,真是人心隔肚皮,曹一莽把牛二当兄弟,牛二却要杀了他,什么玩意儿。”
侯八拍了小虎一把:“快走吧,说不准夜里还有任务呢。”
小虎作势身子一倒,撞进曹一莽的房间,曹一莽一看是牛二身边的侯八和小虎,他站起来走到小虎跟前,踢了一脚骂道:“混账东西,你闯进来想找死啊?滚出去。”
小虎装出疼痛的样子,翻身坐起来,手快速的压在曹一莽的脚上,又按了两下,站起身弓腰赔罪的说道;“曹长官,是我一时没站稳撞了进来,这事跟侯八没关系,你要罚就罚我吧。”他说着趁侯八不备,用手一指曹一莽的脚下,一挤眼转身出去了。
曹一莽怔楞的往脚下一看,赶紧抬脚往前一挪踩住,看着小虎走出房间关上门,他屏住气等了一会儿,才快速蹲下把脚下的纸团拿到手里,凑近灯光展开一看,皱着眉头看不出个道道来,心里狐疑的又看了几遍。
小虎没上过学,识那几个斗大的字装不了一箩筐,他在柜台上急中生智,画了一头牛拿了一把刀杀向一棵草,又画了一个身上绑着绳子的人,低头好像在找东西,被一个背着枪的小人牵着,画的上面还画了几颗小星星。曹一莽手里拿的就是小虎画的那张纸,他反复看就是理不出个头绪。
曹一莽拿着那张纸,背着手在房间里转圈圈,不时地拿出来看两眼,皱着眉头又背在身后。他嘴里念叨着;“牛、牛拿了一把刀,刀、刀、草,草、草、曹,星、星星。”
他突然领悟到这是小虎再给他示警,牛就是牛二,草就是我曹一莽,那星星就是今天夜里要动手,他想到这里心里惊惧的一颤,暗骂道:“好一个畜牲,看来你是真的要投靠日本人了,先前刘参谋长提醒我,我还替你辩解,我真是昏了头,瞎了眼,怎么就没看出来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牛二,你这个汉奸,早晚不得好死。”
他看明白了小虎的用意,是告诉他牛二要对他动手,可又掉进了小虎画的一个背枪小人,牵着一个五花大绑低头找东西的人,这个被绑又叫小人牵着走的人又是谁呢?曹一莽想破头也想不出个一二三来,想得头痛,转的腿酸,他坐在凳子上闭眼沉思,他强迫自己一定要缕出个头绪来。
夜黑月淡星稀,秋风刮的门窗呼啦啦响,县城的大街小巷空无一人,家家闭灯睡觉,整座城处于夜的朦胧,死寂一般的静。
曹一莽吹灭了油灯,站在窗前沉思,时间在一点一点滑过,门外的哨兵打着呼噜,还有那些伤兵的**声,不时地传入他的耳中,曹一莽想不出一点办法,急的浑身一阵紧张。
汗水湿透了内衣,头上汗珠滴落,他搓着手来回走动,突然停下脚步,内心说道:“现在不能再管那小人牵着的人到底是谁,眼前最要紧的是逃离旅馆,先保命才是真的。”
曹一莽轻抬脚步慢慢的接近门口,听到两个哨兵呼噜打得天响,他转身走到炕前,收拾了一些东西塞进被窝,就像人躺在炕上睡着了。
他提着心试探的轻轻打开房间的门,脚下谨慎,就怕踩到坐在地上,靠墙伸腿打呼噜的哨兵身上。
出了房间,曹一莽躲避着哨兵,蹑手蹑脚的走出客栈,隐没在夜的黑里。
他自己都觉得狼狈,堂堂一个副团长,被下属折腾的如一个丧家之犬,惶惶逃离,眼下不知自己该到何处,一旦牛二半夜杀曹,不见了自己,就会暗地里满城搜捕,到时掉在牛二的手里,性命肯定不保。
曹一莽在夜色的掩护下,边跑边思量,他实在跑不动了,停在一处门前,抬头看了看天,低头时恍然认得眼前这个大门,这是县党部。
他心中一惊,脑子灵动的想到:背枪小人、被绑的那人低头在......?他突然一拍脑门,这是牛二要捉赵书记长。
曹一莽快步跑到门前,拍着门压低声喊道:“赵书记长快开门、快开门。”
这时从门两边窜出两个黑影,上来就把曹一莽架住,小声喝道;“你是谁?快说。”
“你们是谁?我有要事找赵书记长,你们快放手。”曹一莽也顾不得这两人是哪路神仙,不管不顾的呼喊道。
县党部的大门‘吱嘎嘎嘎’打开,从里面走出四个手持短枪的黑影,厉声喝问:“谁在这里撒泼,把他抓进来。”
曹一莽被几个黑衣人押到一间大厅,他看到厅堂八仙桌上,点了一盏带玻璃罩的油灯,跟前坐着一个人。曹一莽眼前一亮,赶紧呼喊道:“赵书记长,日本人叫牛二来抓你,你快带着人跑吧。”
“你、你是曹副团长?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到底出了什么事?”赵振东手一挥,示意放开曹一莽。
曹一莽摸了摸被扭疼的膀子,从兜里把小虎画的那张纸,掏出来递给了赵振东书记长。
赵振东凑近灯光仔细的看了几遍,随后喊道:“王璞,你把县党部所有人员,全部集合起来,持枪隐蔽在大院的暗处,随时准备战斗。”
“是,赵书记长。”王璞答应着跑出去了。
赵振东摆手叫曹一莽坐下,他皱着眉头问道:“老曹,你把详细情况说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每个细节都不要放过,越仔细越好。”
曹一莽从湘兵独立团发生兵变,到逃离进城,能说到的都说了一遍,直说到牛二进城后与日本人勾结,秘密执行杀曹捉赵的勾当。
中间赵振东插问几句,他等曹一莽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抹了下嘴说;“老曹,你提供的这个情报非常及时,这对我们制定今后的行动计划,至关重要,我......。”
赵振东正说着话,突然吾平城枪声大作,沉寂的夜被枪声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