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财笑了笑对张宝红说;“大妹子,实际这些事你就是不说,我家老二和玉华、铁牛他们也早就知道了,他们是怕你不认,就没敢对你说,这下可好了,我这个里外不讨好的差事,总算可以交出去了,至于你们满不满意,我就......。”
张宝红摇头苦笑道:“大哥,这件事憋在我心里几十年,从来我都不敢去掀动它,我想就是到死的那一天,我也不会把它说出来,可谁知、嗨,到如今还是见了天,我这辈子怎么也没想到,老了老了还是把这老脸皮给撕了下来,你说可叫我怎么见人呐大哥。”
王进财知道张宝红的难处,他想了半天解劝道:“大妹子,你也不用想得太多,我看这样也好,说出来心里就轻松了,再说孩子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玉华不但不会怪罪你,说不准还能好好的孝敬你呢。”
“嗨,都到这般田地了,一切就由他们吧。”张宝红哀叹的摇了摇头。
王进财从进来就那么一直站着,现在把事说开了,觉得腿酸腰也不舒服,就把腚一扭,坐在炕沿上。
张宝红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哥,你看我这个人就是不懂事,你进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叫你坐下,你说说、你说说这事儿办的。”
两个老人拉了一些家常里短,王进财心里有件事不明白,就笑嘻嘻的问道:“大妹子,你怎么叫宝红呢?你不是叫......。”
张宝红听王进财这么问她,脸色一红低下头,等了半天才抬起头看着窗外说道:“大哥,我、我这也是......,嗨,你叫我怎么张口啊。”
她好像沉浸在往事中,眼里盈满了泪,慢慢的诉说道:
那一年,有一天夜深了,我和进宝哥正在西厢房里说话,俩人一时冲动,办出那见不得人的事儿,正好被俺爹起夜抓了个正着,俺爹大发了一顿脾气,就把进宝哥赶出了家门,断绝了师徒关系。
我跪地哭求爹妈,请求他们饶了进宝哥,不要把他赶出门,可俺爹吃了秤砣铁了心,油盐不进,就这样,进宝哥离开了俺家。
后来我发觉怀上了进宝哥的孩子,可又不敢对俺妈说,到头来还是被俺妈发现了,可她不敢告诉俺爹,娘俩就这么遮遮掩掩的拖下去。
俺爹是个老郎中,他看我脸色不好看,吃饭又不多,有时还恶心得干呕,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脖子,号了一会儿脉,猛的把我的手甩开,站起来怒气冲天的吼道:“你、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快说,你要是不说,我、我就一棒子打死你,快说。”
我当时就吓傻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俺爹发这么大的火,俺妈也跟着跪下求道:“她爹,孩子知道错了,你就饶了她吧。”
俺爹跳起来怒道:“不要脸的小红叶,都是你从小把她给惯得,这下可好了,再过一阵子她一个还没出嫁的大闺女,挺着个大肚子在家里家外的晃悠,你说,你叫我这张老脸往哪放?我老张家的祖宗能饶了我吗?伤风败俗、家门不幸啊,你、你娘俩还叫不叫我活了?”
俺爹一边骂一边在屋子里转圈圈,他突然站在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个臭不要脸的东西,你不说我也知道这野种是谁的,你说,是不是王进宝这小王八蛋的?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把当儿子,把能教给他的一点不留的都教给了他,可这混账犊子,竟敢把我闺女的肚子给弄大了,我、我要是再见到他,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把他给劈了。说,是不是他?”
俺妈搂着我的肩头,抽泣的说道:“闺女呀,都到这地步了,你不说也得说呀。”她说着,猛的抬起头,擦了一把泪看着张郎中:“对,叶儿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王进宝的,你说怎么办吧。”
俺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咬牙说道:“怎么办?把孩子打掉,不然,你说怎么办?”
我当时也是太冲动,站起来拧着脖子冲着俺爹坚决的说:“爹,你不用发这么大的狠,这孩子是我和进宝哥的,我就是死我也不会把孩子打掉。”
俺爹被我这么一说气懵了,他颤抖着头,抖动着手,指着我说:“你个不要脸的混账玩意儿,这事你说了不算,你要是不把孩子打掉,我就找个人家把你嫁出去,嫁得远远的,永远不允许你再进我老张家的门。”
俺妈一听要把我嫁出去,就心头一松的站起来求道:“他爹,你也不用发这么大的火,既然要把叶儿嫁出去,那就嫁给进宝多好,这孩子......。”
“你个死泥脑子的老太婆,你就知道成天刷锅做饭,把咱闺女的肚子弄大了是他王进宝,他今天能把咱家闺女的肚子弄大,那你敢保证他明天,就不能把别人家的闺女的肚子弄大吗?像他这种混蛋,我就是把闺女扔到猪圈里沤粪,也不会答应把红叶嫁给他。”
俺妈一听俺爹说出这种歪理,气的扑打着俺爹哭道:“你个老不死的,你是犯了什么邪劲?咱闺女肚子里的孩子是进宝的,你不成全这俩孩子,还要把自己的闺女往火坑里推,你、你还是个爹吗?呜呜呜呜......。”
俺爹把俺妈一甩,转头走出家门,一连两三天都不见他的影子。
直到有一天夜里,我正在家睡觉,突然几个汉子闯进我房间,把我从被窝里拖出来,连衣裳都不让我穿好,架起我就急往外走。
我撕扯哭喊着:“爹、妈,快救救我、快救救我。”我看到俺爹站在正间屋,胳膊圈起紧紧地把俺妈勒住,俺妈哭喊着“放了我的孩子,快放了我的孩子”。她想挣脱开俺爹,可是一个小女人,怎么能挣脱开已经变得发疯男人的羁绊,她哭得昏死过去,上身弯曲着倒在俺爹的怀里。
我被他们架着往外走,当走到街门口时,我蹬住门槛扭动嘶喊着‘爹、妈,快救我’,可俺爹站在正间屋扶着俺妈,扭过头去不再看我。
我一直在喊,有个人找来一块破布,粗鲁的塞住我的嘴,我挣扎着就是不出去,突然觉得头上挨了一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嗨,俺爹为了保住老张家几辈子的清誉,狠心的把我踢出了家门。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屋子里的一铺炕上,嘴里还塞着破布。我挣扎着要坐起来,只听坐在炕头上的一个老婆婆说道;“孩子,你不要再折腾了,你现在是我的儿媳妇,就应该守妇道,等我那儿子回来,他会帮你把绳子解开,你先忍一忍吧。”
我就这么等着,一直等到快晌午了,听到院子里传来奇怪的走路声,一会儿从屋外颠、颠跛着走进来一个人,这个人看起来有四十多岁,面相长得粗糙,双眉之间都长得连到了一起,俩眼细小,嘴巴挺大,秃顶的脑门上有一道疤痕,叫人一看,就是一副凶相。
他爬到炕上,解开绑我的绳子,取下我嘴里的破布,翁声翁气地说;“你是我的女人,你是我花钱买来的女人,女人就应该是个女人,你要好好的孝顺俺家这个老女人,我也会好好的待你,你这个女人听见了吗?”
我一听他怎么把坐在炕上的老婆婆叫做老女人,还一口一个女人的,我当时就感觉,这个男人是不是有病?
他说着下了炕,这时我才看出来,他走在地上一瘸一拐的比炕高不了多少,我当时心里一凉,这、这就是我的男人吗?以后就要跟他过一辈子?
我哭了,我趴在炕上怕打着哭啊哭,哭得很伤心,哭得都不想活了。
我哭着哭着跳下炕,赤脚就往外跑。
正在院子里搓草绳的汉子,跳起来一瘸一拐跑的还挺快。他身子猛地往前一探,抓住我的后衣襟,一把把我扯到他的跟前,反手把我夹在胳肢窝里,我两腿直蹬,双手乱挠,可这汉子也不吭声,夹着我就像夹了一个草捆,一瘸一拐不费力的走进屋子。
他把我往炕上一摔:“你是我的女人,你是我花钱买来的女人,女人就应该是女人,你要好好的孝敬俺家的老女人......。”
这傻汉子,把刚给我说的话又一字不落的重说了一遍。
这家人家姓周,家道穷苦,我进他们的家门,是他花钱找媒婆拉的线,老婆婆是个睁眼瞎,看着像是个好人,可她什么也看不见。
老婆婆早年老头就死了,跟着一个瘸儿子过生活,日子过得苦啊,这又花钱买回来个媳妇,家里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瘸儿子叫周大发,名字起得不错,可穷的还是叮当响。
周大发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短腿能挺直,长腿的脚也能放平,只是走起路来,腚撅出老远,长腿要弯曲着才能跟随着那条短腿走路,看他走路的样子,真叫人看着心里不好受。
当天夜里,我吓得蜷曲着身子靠东墙躺在炕上,中间躺着瞎眼婆婆,瘸男人刚一躺下就打起呼噜。
我睡不着就悄悄地坐起来,刚准备下炕到院子里走走,我那瘸男人忽的坐起来,也不朦胧的说道:“你是我的女人,你是我花钱买来的女人,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