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头至少有一米八以上,穿着套拼接色的连帽卫衣、黑色运动裤的男人,从过道迎面走来。
敏希连忙开着读书灯,拉好毯子,端坐地迎接着,目光放肆地注视着他。
只见他内戴了顶白色的鸭舌帽,外套卫衣上的帽子,脖子上挂着巨大的暗红色耳机,显得风骚无比。
这样打扮的男孩,敏希十分喜欢,目光便一直尾随他,特意伸出头看着,直到他回到位置坐了下去,才念念不舍地收回视线转回头坐好。
这个人,无论是身形,还是散发出来的气场,都让敏希觉得有莫名的熟悉感,心里不由地猛抽搐了一下,顿时涌起一阵窃喜和期待已久的兴奋,会是他吗?
这一切还会是自己的错觉吗?
如果是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找自己?
自己会生他起,会对他发脾气吗?
这一切都是他缜密安排吗?
为什么不自己现身呢?
现在自己这个猪头脸的样子,适合见到他吗?
见到他要怎么说呢?
敏希越想越紧张,顿时心乱如麻,如有只小鹿在乱串,心脸已开始发烫,手不由地拧着盖在身上的毯子,不时地偷偷回头朝那个方向看了看。
司徒锐看着这般坐立不安的敏希,是因为刚刚走过的那个男人吗?他也好奇地坐直身体,微微抬臀,努力地随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结果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脑门。
敏希还在犹豫,是否要去确认一下,因为他真的好像那个人。她好想知道到底是不是他,却也很害怕,万一不是他,自己又该怎么办?
司徒锐将嘴凑到敏希的耳边打趣地问:“怎么,看上那个帅哥啦?我看你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整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哦!”。
敏希连忙摇摇头,深深地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决定去确定,便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正想朝那个人走去。
只是,敏希还没走出去,就被司徒锐拉回位置上,他生气地说:“韩敏希,你干嘛啊!你还真看上人家啦,要去问电话?”。
“不是啦!我觉得他很像一个人,哥,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只想确认一下,是不是他。”敏希认真地看着司徒锐说道。
司徒锐微微地叹了口气,这个执着的丫头,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无奈地说:“那好吧,哥陪你去。”。
敏希满脸欣喜地看着司徒锐,用力地点着头表示感谢。
两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引来了不少人的注视,敏希不好意思地背过身,马上坐回位置上,因为好像感觉到那个人的目光,让已经乱跳的心,更加激动不已。
这下只剩司徒锐一个人站在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又怎么啦?”。
敏希压低音量说:“哥,你太大声啦!那个人朝我们看过来了!”。
司徒锐无奈地坐了下来,一脸茫然地说:“你不是要找他吗?干嘛怕他看你啊,你是要做贼吗?那么心虚?”。
敏希恍然,突然正了正色说:“对哦!我干嘛要心虚啊!”,说完又站了起来,准备再次朝那边走去的时候。
司徒锐也摇摇头跟着站了起来,广播毫无预兆地响起:“机组现在遇到气流,请大家系好安全带坐在位置上,不要到处走动,如果在卫生间的乘客,请你抓好扶手,谢谢您的合作。”。
两人听到这广播,迫于无奈地坐了下来,系好安全带。
晓旭白了两人一大眼,没好气地说:“我说你们两个,这又是在唱哪处啊?在飞机上闲得没事做,玩起了蹲下起立,锻炼身体啊?”。
司徒锐顶回她一句:“睡你的觉,别多事。”。
晓旭不爽地闭着嘴巴和眼睛,继续休息,不理会身边两个神经病。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敏希还是想去确认一下,便又解开安全带。
司徒锐见状,也解开安全带,心里不由地感慨道,自己怎么就摊上了个这么傻的妹妹呢?不情不愿地陪着她走到最后一排的位置上。
敏希站在灰暗的过道上,呆呆地盯着那个男人。他已经戴上了耳机,有节奏地晃动着身体,耳机内的歌声应该很大,隐约能听到了那些欢快的歌声。
敏希很想看看那张脸,由于被帽檐和衣服的帽子挡住了,加上机舱里一片昏暗,无法看清那张脸,而且他是坐在窗边的位置,该怎么办呢?
敏希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只得呆呆地看着。
司徒锐摇摇头,微微地叹了口气,这个傻妹妹啊!只能自己出马了,他轻轻地拍了拍坐在过道的乘客,俯下身子轻声细语地说明了来意,那个乘客非常好心,用手越过中间已经睡得打鼾的乘客,拍了拍最里面的人,用手指了指敏希和司徒锐。
那个男人取下耳机,脱下外套的帽子,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
敏希看着那张陌生的脸,整个人都变得魂不守舍了,脑袋中一直回荡着一句话,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心如跌进无尽的冰洞中,所有的期待都在一瞬间毁灭了,反而又跌入了更深的绝望。
司徒锐凑到敏希的耳边问道:“是他吗?”。见她一脸绝望地摇着头,连忙跟那个男人道了歉,对她柔声说:“我们走吧!”。
敏希犹如断线的木偶人颓站在那,目光一直涣散着,恍惚间听到司徒锐的话,木讷地点点头,心不在焉地朝前走着。
司徒锐立马站在敏希面前堵住了去路,她好像没看到似得,硬是撞了上去。这竟让他连退几步,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臂,止住了其朝前走的步伐,不悦地说:“敏希,你走反了,这里无路可走啦!”。
敏希愣愣地点点头后,犹如机器人般转了个身朝前漫不经心地走着,连续几次撞到了迎面走来的乘客,脚还多次磕到椅背。
这一路跌跌撞撞,看得司徒锐心惊胆战。
司徒锐边护着敏希边到处与乘客道歉。
两人好不容易差不多要回到座位的时候,敏希竟然还能被乘客无意识伸出脚绊倒在地。
敏希侧坐在地上,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似乎心已经不在了,整个胸腔已经空荡荡的。现在的她,才真正读懂自己的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以前的自己不是这样的啊!
原来一直都是自以为是,总是自以为他很厉害,无所不能,其实他也是个脆弱的人。
他的离去,会让自己如此不舍,若是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我该怎么办?
敏希想到这里,莫名的不安促使她蜷缩着脚,双手紧紧地握拳,环抱着膝盖,把头埋进了腿中。
这个举动引来了无数人的目光,大家都好奇地看着敏希,司徒锐无奈地跟周围的人道着歉,心疼地看着那个独自一人坐在地上的女孩,是那般无助和孤单,他该做什么呢?
这时,一个好心的乘客递给司徒锐一包纸巾。他愕然地看了看那包纸巾,又看了看地上的人儿,接着从那包纸巾中抽出一张纸,撕开两半,揉成两团,慢慢蹲了下去,把她紧握的双拳,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掰开,分别都塞进一个纸团。
敏希猛地抬起头,眼睛绽放着异样的光彩,当看到是司徒锐的脸时,瞬间黯然失色。
不是他!
她以为只有他,会在她伤害自己的时候,想办法保护她。
曾经每一次她难过而握起拳头,他总会将她的指头掰开塞上纸团,这样指甲就不会刺进掌心。
原来,不止他一个会做这些事。
是不是,只是自己把很多事情都放大化了。
总觉得这些东西都有了他专属的标签,其实标签会不会只是自己贴上去罢了。
敏希想到这里,站起身,对着司徒锐微微一笑,故作开心地说:“逗你玩儿的!”,迅速站起来,拍拍屁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重地坐了下去,整个人犹如丢失了魂魄般。
是不是不再心存希望,就不会有如此绝望呢?
乘客们都无奈地看着这个爱玩的女孩,纷纷同情那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可怜男孩。
可是,司徒锐苦苦地一笑,他知道,她不是真的逗他玩。
四个人下了飞机后,敏希的眼睛已经处于半睁半闭的状态,主要是今天耗费了很多的体力,其次是坐飞机太兴奋了,把仅剩的体力也用完了,而且也已经是午夜了,幸好司徒锐的朋友还很贴心地安排了车。
在等车的途中,敏希说好听的是靠在司徒锐身上打着瞌睡,最真实的是,她已经处于睡死中,因此连自己怎么上车的都没弄清楚。
由于实在太晚了,路程也有些遥远,一路上四人也都昏昏沉沉地打着瞌睡。
当四个人下车后,敏希站了好久才缓过神。
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刚走进院子,就看见家里仍旧灯火通明。
敏希看到那灯光,心里不由地暖和起来,仿佛它在指引着自己回家。
“臭丫头!”灏凌激动地叫着,朝敏希飞奔而来,紧紧地搂住她内疚地说:“臭丫头,你把我吓死了!为什么你每次出事,我都不能陪在你身边。”。
敏希浑身是伤,在逃命的时候没觉得有多疼,现在回到安全的地方,整个人松了下来,才觉得自己身上哪都疼,而且还要被灏凌这样紧紧地抱,只好是她并不想推开他。
因为他的拥抱很温暖。
现在的她无比眷念着温暖,曾经也有比这还要温暖安心的身体拥抱着自己。
只是当时的自己不懂得珍惜,没当回事,只有失去了,才能体会到那拥抱的价值。
敏希反抱着灏凌,轻轻地摇头说:“我才不希望你在身边呢!”,因为我再也无法接受任何一个人的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