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回相遇故人桔梗寻医意气用事康王心傲
作者:冰雪蓝琪儿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591

“大约是我的命好,”桔梗抽泣着说道,“建平虽是痴傻,但是并不厉害,除了每个月犯病的时候,才会变得脾气暴躁。等过了那一阵子,他就如同常人了。每次他都向我道歉,我都原谅了他……”

由于是夏日的缘故,所以隔着衣袖,木槿还是可以看得出来,桔梗白皙的胳膊上哪一道道伤痕。木槿气愤着说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儿?”“没事儿,”桔梗轻描淡写着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

烛火摇曳,风声细碎。茶韵悠长,慢火慢蓓。听了陆辛夷的奇遇,桔梗更是合掌默念:“真是陆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她又问起木槿为何会在街头,木槿摇摇头,说道:“这事儿,说来话长,待有时间了我再给你说……你呢,怎么会来京都?不会是寻五姑娘吧?”

说到这儿,桔梗便落下泪滴:“建平这病,一日重似一日,我是带他来京都求医的……还记得来咱们家的那个张立中大夫么,此番进京,就是为了找他的。”听罢桔梗的话,木槿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是苦了你……放心,既然你已来到京都,我自会找宫里最好的御医给他医治的。”

桔梗疑惑:“你怎么认识宫里的御医?”“我现在是坤宁宫的总管侍女,”木槿道,“什么样儿的御医给你请不到?”真是人的命运不同,桔梗笑着道:“如此说来,我就先谢过瑾儿了!”木槿摆摆手道:“别这样,大家都是一样的……我还得谢谢你救了我呢……”

一缕阳光,绵软幽长,云朵镀金边儿,柳条儿含露珠儿。尘埃不见,多少陌路辛酸!天涯沦落,相逢不如相知。莺飞草长,柳絮纷染。蛱蝶花儿落,枝头春意盎。小桥流水对初夏,有蝉鸣绿枝,风儿悠悠。

马车辘辘,将他们带至宫门。下了马车后,木槿才看到桔梗的夫君,就是那个乔建平。脸色白的像一张纸,双眼几乎没有了神采,而且浑身瘦骨嶙峋。只见乔建平扶着桔梗,颤颤巍巍的问道:“小桔,咱们怎么到了皇宫?”

那桔梗笑着说道:“相公,是这位姑娘救了咱们,她说会给你在宫里找最好的御医……”他看着木槿,便要下跪,却被木槿扶起:“还是先进宫再说,他这身子可不能在受风了。”

一路的美景,桔梗都没有心思欣赏,而是不停的拍着他的后背。沿着小径,便来到了掬尘阁,祥和见木槿回来,欣喜万分。却又见木槿身后的一男一女,正自疑惑,只听木槿说道:“快去你屋里把床铺好……”祥和见此,机灵的跑进屋子里,不出半刻,收拾好,这才帮忙将建平扶到榻上。

“到御膳房里做些清淡的菜肴,”木槿说道,“记得再炖一碗嫩嫩的鸡蛋,还有莲子百合粥。”祥和应声而去,这里桔梗服侍建平睡下后,对木槿心存万分感激,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儿的拭泪。

此时门轴响动,一个身穿浅蓝色白纱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梅花妆,乌黑的发丝挽做发髻,云鬓间斜插着一根紫金嵌芍药白羽搔头。芙蓉色的宫绦盈盈含笑。步履轻盈,莲步款款。木槿起身叩拜:“玉妃娘娘吉祥!”

原来她便是陆辛夷,原本是梁王的侧妃,如今梁王做了帝王,她自然也被封为玉妃了。桔梗愣了一下,也跪倒在地,玉妃忙扶住她,细细打量着,然后喉头哽咽着:“桔梗,真是委屈了你……”随后便小声哭着,桔梗也是泪满眼眶,木槿笑道:“既然都是一家人,就不必客气了。”

说着让玉妃坐在楠木金丝椅子上,亲去沏了壶香茶,立在一边。玉妃用帕子摸着泪痕,道:“先时在园子里,见你往这掬尘阁来,就看着想你,却不又敢相信,就跟了过来……没想到真的是你……”说着说着,玉妃的泪又滑落下来。

主仆二人共诉离别相思之苦,木槿唯有退到外面去。她也插不上话儿,只是望着发芽儿的丁喜发呆,如果丁香还活着,一定比这花儿更加可爱。恰巧晚莹路过此处,见着木槿,开心的跑过去,道:“姑姑的病好些了么?娘娘可是念着姑姑呢……姑姑若是没什么事儿,就先过去,免得让娘娘担忧……”

回头看看屋里,她们说的正是热闹,木槿对晚莹道:“你现在这儿守着,一会儿就送玉妃回去……回头告诉祥和,让他照顾好桔梗他们。”“姑姑放心,奴婢定然办到!”晚莹笑着去了掬尘阁,木槿才放心的走了。

坤宁宫里,霍皇后正在浇着自己的花儿,见了木槿,笑着问道:“既然身子好了,那就回来做事儿吧……瑞贵人为着她的孩子,求了本宫好几日,说是找你做教引姑姑呢,这下好了,你赶紧去玉清宫,跟她说说。”

领了命后,木槿便要辞别霍皇后,只听后面霍皇后说了一句:“是本宫让陛下把他流放到海南的,你不会怪本宫吧?”“宫规如此,”木槿说道,“奴婢怎会怪娘娘?”都已经过去了,木槿此时心如死灰,她不愿再提及有关安逸云的任何事情,哪怕是他的名字,她都不愿去听。

南风袭来,轻柔暖和。老远便看见小皇子和小公主在跑着玩儿,眼尖的菊若先看到了木槿,说道:“既然来了,就去见见瑞贵人吧。”小公主安藤夏见了木槿,上前搂住她的腿,道:“姑姑去了哪里?夏儿可想姑姑了……”

“栎楚也是,”小皇子嘟着嘴道,“还以为姑姑不要我们了……”木槿爱怜的蹲下身子,说道:“姑姑怎么不回来呢?姑姑最喜欢你们了!”此时倚在门边儿的瑞贵人说道:“我说瑾姑姑,这次应该不会再出宫了吧?”

瑞贵人说话向来如此,木槿也不做计较。遂叩拜道:“奴婢一时糊涂,以后奴婢会尽心教导小皇子和小公主的。”“那就好,”瑞贵人笑着道:“菊若,扶她起来吧。”然后瑞贵人又道:“前几日康王爷来这儿,想给本宫讨个人情,说是看中了豆蔻,要娶她做侧妃,你怎么看?”

也是安皓轩曾有过这个意思,不过他不是对顾蓉儿一直都很好么,怎么忽然想起要娶豆蔻?真是不解是何意,木槿知道豆蔻懦弱胆小,而顾蓉儿刁蛮任性,万一嫁过去,岂不受罪?“还是再等等,”木槿想找安皓轩谈谈,毕竟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说娶就娶,就算豆蔻肯,木槿也不愿。

“本宫也这样想,”瑞贵人道,“你这几天没在宫里,不知道。那蓉儿,又跟皓轩吵了起来,还打伤了皓轩……当时豆蔻在园子里领着栎楚玩耍,遇上了他。他就说要娶豆蔻,本宫并未答应,想着跟你商量商量,毕竟你跟豆蔻是好姐妹。”

这么说来,皓轩不过是为了气蓉儿的,对豆蔻并不是真心。所以就想着私下里渐渐安皓轩,并问明原由再说。这时豆蔻满面红润的从屋里走来,还捧着一杯茶水,笑着对木槿道:“姑姑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喝杯茶?”

“如今怎么生疏起来?”木槿笑着接过茶杯,道,“我的名字也不叫了。”那豆蔻羞红了脸:“这是对你的敬意……”其实看豆蔻的样子,木槿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所以便也开着玩笑道:“等你做了王妃,我便去祝贺……”豆蔻的脸上微微泛起了一层红晕,好像是午后的夕阳。

夜风清爽,池塘送荷香。鸳鸯睡觉,疏影彷徨,绿槐高大,篱笆寂寥。菱角兮清香,芦苇兮生凉。藻荇飘柔,虫鸣草丛窸窣。孤月星空,听乌夜啼,啼断肠,谁在思量?有人操琵琶,歌一曲离殇,独剩夜漫长。

掬尘阁,桔梗看着熟睡的建平,心里宽慰了几许。她替他掖了掖被角,又放下纱帐,这才走出来,预备梳洗后便去睡觉。而木槿耷拉着脑袋走进屋来,对桔梗道:“他吃了药么?”“已经睡下了,”桔梗见木槿的气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早些休息吧……”

云淡风轻,暖阳气清。桃李斗芳菲,柳丝夹芳径。看一方美景,赏十里荷塘。彼时木槿正坐在水塘边绣着香囊,桔梗则在屋子里照顾着建平。空气里氤氲着莲花的暗香。这时祥和来报,说是康王殿下到了。

这时安皓轩一手背后,一手摇着折扇,边欣赏着荷塘美景,边说道:“这掬尘阁里还有如此景致,比我那府上好过十倍!”见他来了,木槿放下手中的活计,笑道:“王爷说笑了,奴婢这荷塘,怕是抵不过王爷府上的一半儿吧?”

“三哥找你都快找疯了!”安皓轩突然道,“我就说你在宫里,三哥还不信……”话未说完,却不知安泽宇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搂住木槿:“丫头,你让我找得好苦……我以为你就这样走了……丫头……”

不是说只要见康王的么,怎么魏王爷也来了。安泽宇激动的说道:“四弟说你在这儿,我不信……见你无恙,我也就放心了。”看着担心自己的安泽宇,木槿微微一笑,道:“奴婢早就好了,只是不想叨扰王爷,所以就自己回了宫,让王爷担心了,是奴婢的错儿……”

安泽宇却摆摆手,说道:“是我不好,你只要说一声儿,我马上亲自送你回宫去……”“你们这样说个没完,真是无视我的存在啊!”安皓轩插了一句,“倘若再说下去,我可就要走了……”一席话说得两人都红了脸,木槿说道:“王爷可别走,奴婢这里还有话要对王爷说呢。”

只怕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安泽宇索性也不回避。木槿吩咐祥和倒了茶水,便对皓轩道:“王爷说过要娶豆蔻的话么?”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就是这事儿,说到迎娶豆蔻,他自己都觉着不好意思起来,只是点了点头。安泽宇哈哈笑道:“四弟就不怕弟妹吃醋?”

谁都知道,安皓轩的王妃是一个任性的主儿。见皓轩点了头,木槿沉下心来:“王爷若是对豆蔻好,就放了她,让她在宫里快快乐乐的过着。”岂料安皓轩变了脸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本王娶一个侧妃,还要你来过问?娶她那是她的福气,你来搅和什么!”

不曾想他会发这么大的火儿,安泽宇有些不乐意:“丫头这也是对你好,你不妨先听听她的理由。”“她早晚是你们魏王府的人,”皓轩怒道,“你自然替她说话!”木槿想要解释,可是他却不听:“总之本王是要定了她,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言罢竟是拂袖而去。

真是莫名奇妙之人,安泽宇安慰木槿道:“四弟平日里脾气不错,就是不喜欢别人对他决定的事情指手画脚,你也别往心里去……”“我知道,”木槿有些委屈,“咱们处了那么久,我又不害他,只是为了他和豆蔻各自过的好点儿,才要这么说的……”

“放心,”安泽宇轻声道,“他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可是木槿还是有些担心,她对他说道:“你回去打听打听,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也好有个打算。”安泽宇点点头,抚着她的脸,说道:“明天我就给你消息。”

待安泽宇走后,屋里的桔梗走出来,有些惊奇,问道:“怎么豆蔻也在宫里?”“陆家被抄,女眷都充入宫为奴为婢了……”木槿道,“也好过做那刀下亡魂好很多……只是豆蔻怎么会看上了康王爷?”

桔梗问道:“这不是好事儿么,你又担心什么?”然而那木槿却摇摇头:“康王爷倒是个极好的人,不过他的王妃可就不好说了。”虽然不知康王妃的个性,但是桔梗也是猜的**不离十了。这时祥和传话过来:“未央公主的母妃,兰贵妃忽然没了,姑姑还是快过去看看吧。”

还未至钟粹宫,便听得见那边儿传来阵阵哭声。快步走去,只见厅堂里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拂去纱帐,可以看到未央跪在榻前,不提你的歌用帕子拭泪。而随后安怀义和霍皇后也赶到了,彼时大家都止了哭声,只是小声抽泣着。

毕竟是太宗皇帝的贵妃,又是安怀义的婶娘。因为霍皇后喜欢未央,所以就留了兰贵妃在宫里,封做太妃,仍旧养在钟粹宫。前些日子下了场暴雨,兰贵妃恐一时染了风寒,虽也调养用药,然终熬不过岁月的离合,阖然长逝了。

失去了母后的未央,越加伤心。霍皇后搂着她不断安慰:“好孩子,别哭坏了身子……”有人安慰自己,未央哭的则更痛心。安怀义当即下旨,按照太宗皇帝贵妃的规格,将兰贵妃安葬在祖灵。

看着昔日辉煌的钟粹宫里,如今竟是因着兰贵妃的离去而变得凋零不堪,未央很是气愤:“怎么钟粹宫没了人不成?”还以为是未央在发脾气呢,粟墨低着头跪在一旁,不敢言语。还是桃夭高声说道:“奴婢愿意协理钟粹宫!”

当初未央居住的宜兰馆,就是桃夭在执掌。天朝宫规,公主出嫁,只需在夫家住上十日,十日过后,须得回宫。只有得了宫里嬷嬷的允许,才可回驸马府去。江城公主近段日子有了身子,所以就居住在驸马府处。所以未央才一直住在宜兰馆,很少与文旭一起。婚后五年了,也未得半儿一女。

如今母后去了,自己又无儿无女,没有允许,又不能跟文旭一起,未央真是孤苦伶仃,好是可怜。丧事自有宫里操办,可是**琐碎事宜,还需找一个办事稳妥的宫女来。原来那个管事儿的宫女对兰贵妃忠心,所以一头碰死,随了兰贵妃而去。霍皇后找的人,未央又不放心。

好在这个桃夭曾经打理过宜兰馆,由她来执掌钟粹宫,最是好的。禀报了坤宁宫,就认命桃夭为钟粹宫侍女。一时桃夭春风得意,指点着底下的人,自己又不费力气,心里乐开了花儿,似乎自己找到了做主子的感觉。

木槿见桃夭这般,遂说道:“在宫里不比咱们陆府,你还是得小心些。”桃夭点头道:“姑姑说的是,奴婢自当谨慎小心。”这边儿正说着话儿,一个小太监就打碎了一只瓷碗,看到桃夭犀利的目光,唬的跪在了地上。

“拖下去给他二十个板子,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桃夭恶狠狠的说道,“你们可都得小心点儿,不然我让你们个个都挨板子!”“住手!”木槿喝道,“让他在外面跪上两个时辰就可,不必打板子了。”那个小太监喜得连连叩头谢恩。

这可是惹恼了桃夭,她质问木槿:“我才是钟粹宫的执事,瑾姑姑是不知道吧?”桃夭说的一板一眼,让木槿觉着,她这是在意气用事。以前在陆府,她就是喜欢唯我独尊,不顾别人的感受。

所以木槿便对她说道:“你来宫里不过几年,不知道。这宫规里说,宫人们犯了错儿,只需罚跪即可。若是犯了偷盗的大罪,才挨板子的……”谁知桃夭不但不接受,还反问道:“难道等他们杀了人才肯治他们的罪?谁定的宫规?”

唬的木槿忙捂住了她的嘴,小声道:“嘘!你就不怕被旁人听了去?怎么爱宫里这么几年,还不会说话呢?”哪料到桃夭却拿开木槿的手,叉着腰,大声嚷嚷道:“姑姑这是仗势欺人,自己的事情不去做,跑来教训我……”